湍急的江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木屑,浮肿的尸体连同血红色的江水从钱塘湾口冲刷出去。
杨素领着李舜臣坐镇最中央的五牙大舰,望着董袭周仓两人将李俊提了上来,眉头微微一挑。
擅长指挥水军作战的大将稀少无比,精通水性、能够在江面上冲锋的将领同样稀少。
杨素有些理解自己的主公为何一定要将这两人塞入龙雀水军当中,无外乎就是弥补水军缺少猛将的局面。
倘若一支水军当中没有数量足够多的猛将为主帅冲锋陷阵,恐怕这支水军难以发挥超出水平的战力。
杨素自认为自己是水战当中的专家,但要是面对缺将少兵的局面,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以发挥其能力的全部。
同样的,要是对方有猛将潜游突破水军在江面的封锁,单枪匹马杀入主舰当中取敌将首级,杨素也只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水军相较于陆地上的兵马,更加依靠主将的指挥,只要主将一死,没有主将协调的战船很容易陷入混乱之中,无头苍蝇般在江面上乱窜。
“杀入水寨,将剩余的敌人剿灭。若不投降,通通给我杀了丢下钱塘江!”
杨素朗声下令,双目中闪过一丝暴戾。
没有钱塘水军封锁的江面畅通无阻,龙雀军的战船大舰如过无人之境一般杀入水寨当中,坚硬的船头狠狠地凿击在寨门上,硬生生撞出一道裂缝。
此时还留守在水寨当中的士卒亲眼看到江面的惨状,如今敌人杀上门来,哪还升起抵抗的念头。
被战船重重包围的水寨上不断传来哭喊晟,身姿矫健的龙雀军士卒攀登上寨,甩动着臂膀将敌人通通砍翻在地上。
一时间,整座水寨血流成河,大量被割破喉咙的钱塘士卒从寨桥上摔入江河中,剩下的哭喊着跪倒在地上,乞求投降。
没有花费很多时间,龙雀水军将整座水寨完全控制在手上,大量战船大舰纷纷靠上岸停泊在这里。
李俊修筑的水寨规模依照自己的水军来建,但对于数量庞大的龙雀水军来说,这座水寨有些过于狭小了,甚至连五牙大舰停泊的地方都没有,只得继续向着上游寻找地方。
杨素带着水军诸将利用小船登了岸,
后面还镇压着迷迷瞪瞪的李俊。
“这里距离钱塘县还有多远?”
杨素向远方眯起了眼睛,隐约能看到地平线上的城池轮廓。
“禀告将军,按照这些降卒的意思,距离这处水寨十几里外有一处渡口,而钱塘县距离渡口不是很远。”
“将军是想立马攻打钱塘县吗?我军刚刚打了一场大战,虽士气高昂,但身心疲惫不堪,恐怕实力难以发挥一二。”
周仓觉得此时发动进攻有些操之过急。
一旁的董袭也点了点头,劝阻道:“在水面作战可比在地面上劳累很多,而且这场战是我们这支水军第一次正式战争,恐怕很多人难以适应这样的强度。再者我们没有打造攻城器械的能力,攻打钱塘县还需从长计议。”
杨素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反而看向沉默的李舜臣,很显然他想听听自己副手的建议。
李舜臣眼珠微微晃动,随即开口说道:“我也认为两位将军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最好驻守在钱塘水寨,而后以此为桥头堡,主公的兵马可以源源不断地运输过来。”
听完李舜臣的话后,杨素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你们的建议都还不错,但你们别忘了,王景略的兵马还在乌程一带与严白虎纠缠着。如果严白虎派人说服钱塘三县出兵北上,那时候王景略就要背腹受敌了。”
“主公之所以要我们水军出动进攻钱塘三县,不仅是要征服这三处地方,并且他更想依靠战船大舰将整个钱塘江水系封锁住。这样的话王景略就不用胆心被人偷袭了,而我们便可以借助钱塘江北上支援他们。”
杨素神色平静如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以他的脾气,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过多的解释,但毕竟自己新来,需要依靠自己的才能将这群水军将领完全折服,这样对方才能很好地听从自己的号令。
而且他也能借此在龙雀军发展忠于自己的派别势力,在李济面前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听到杨素的解释后,周仓和董袭都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李舜臣的脸色还有些忧虑。
“攻打县城需要足够的兵力,我们哪里有这么多人?”
“无须担心,我早就有了想法。李舜臣,你不会忽略掉了这些俘虏了吧。”
李舜臣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俘虏新降不久,他们的忠心不可保证。”
“不需要保证他们的忠心,只要他们怕死就行!”
李舜臣还有话要说,却被杨素挥手打断,“留下少量兵马战船控制这里,剩余人等随我进攻钱塘县。”
进军的号角声再次在空中回荡起来,三艘五牙大舰带领着小巧的艨艟冲锋船等中小型战船,载着水军士卒和大量俘虏向着上游进发。
此时钱塘县的百姓听到有敌军进攻下游的水寨,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躲入钱塘县中。
原本布置在钱塘渡口的船只已然被船家们回收上岸,平缓的江面失去了往日的喧嚣。
很快龙雀军的战船驶入进来,平缓的江面似乎被冲天的煞气卷动,无数浪花飞溅。
密密麻麻的船只几乎将整个江面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任何空隙。
不远处的钱塘县一片寂静,钱塘县令在亲兵的护卫上登上城墙,眉头紧锁,双瞳死死地盯着渡口上的一艘艘如巨兽般狰狞的战船大舰。
“我们的水军完了,李俊他活着回来了吗……”
钱塘县令的声音十分嘶哑。
钱塘水寨的士卒有不少趁着混乱的时候就已经逃了回来,只不过龙雀军的战力惊人,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突破了钱塘水寨,将整个钱塘湾的出口封锁。
事态十分严重,哪怕他一早发动全体百姓拆屋烧水,准备了不少的防守物质,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他们连钱塘县外的树木都未曾砍伐掉,龙雀军的主将大可以就地取材,打造出一批攻城器械。
在众多守军士卒注视下,杨素带着龙雀军的士卒以及被俘虏的钱塘士卒来到钱塘县外。
每个龙雀军士卒刚刚从大战中厮杀出来,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浸泡着,浓烈的血腥气味随着空气飘散至墙头上,令得守军士卒脸庞煞白。
“李俊的水军跟他们无法比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水军。”
钱塘县城墙上的县令县丞等几位重要人物看着城墙下的敌人,被肃杀之气冲刷地两股颤栗,几乎脑袋一片空白。
为首的县令紧咬着嘴唇,手掌紧紧地抓住城墙上的砖块,眼瞳中充满不甘。
他是最早一批得到招募令的玩家,曾经有机会向李济那样依靠着武将迅速攀登上升,成为人中龙凤。
很可惜的是,在黄巾活动的初期就惨遭重创,外加上孤注一掷地将所有资源投入国战当中,结果换来了一扑黄土,以至于到现在难有起色,甚至是大不如前。
李济给他带来的威压实在是太大,到现在他都难以接受。
“县令大人快看,他们当中还有我们的士卒!”
龙雀军阵中的俘虏数量不少,站在高处的守军士卒很容易就发现自己同阵营的队友。
“我弟弟他没死!”
“上天保佑,我舅妈不用守寡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带着俘虏来到这里,不应该放在后方看管他们吗?”
很多守军士卒对此感到不解。
“县令大人,恐怕他们想要借助俘虏来瓦解我们将士的士气。”
身旁的钱塘县丞说道。
钱塘县令沉默不语,不过很快咧开嘴问道:“你是说他们想要依靠俘虏来劝降我们?不,我看他们不只是这样。”
“县令大人的意思是……”
“再看看,再看看。”
钱塘县令摇了摇嘴唇。
他是玩家,自然得知了王猛成为吴郡太守的公告,按照职责来说,他作为钱塘县令,此刻应当大开城门迎接杨素兵马进城。
依照李济的脾气,只要王猛成功上任的花钱,一定会将他从县令上给撤下来。他有些不甘心,这个县令位置是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他可不想任由布置。
杨素将军队阵型摆好之后,便在周仓的护卫下来到钱塘县的城墙下,双目望着诚惶诚恐的守军,笑道:
“吴郡太守向我主请求援兵,我便奉我主之命携带兵马接管城池,可你们却做出这番姿态,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杨素的大喝吓了守军一跳,不少士卒还未知道盛宪已经战死,朝廷任命王猛为新任的吴郡太守。
他们摆出守城的姿态,不过是遵循自己县令的话罢了。
如果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奉新任太守命令来接管城池,而他们拒绝对方进城,那就跟造反没有什么两样。
城墙上的守军顿时骚乱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想要验证杨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钱塘县令朗声说道:“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命令,说吴郡太守换了人。这恐怕是李济的诡计吧,想要借此入侵我们。你们才是反贼!”
“对,反贼!反贼!”
听到县令大人都这么说了,许多士卒在将官们的鼓动下,大声呼啸起来,怒骂起杨素。
杨素也没有升起,反而还露出轻藐的笑容,朗声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带着周仓返回来大军当中。
“你挑选两百个俘虏,不让他们穿戴甲胄,仅仅分发他们一把兵器。告诉他们如果不拿下城墙,他们就等着被督战队砍死!”
杨素下达命令,让身边的诸将大吃一惊。
“将军,你糊涂了么。两百个俘虏怎么可能拿的下钱塘县,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我就是让他们送死!”
杨素语气十分冰冷,神情冷漠,没有因为这两百条人命而感到任何内疚。
迫于杨素的眼神,李舜臣只好拱手接下这道指令,调出两百人出来。
龙雀军的变化很快就被守军给捕捉到了,但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竟然被推至阵前,不由得大怒起来。
“真是混蛋,有本事自己冲锋,让俘虏冲阵算什么东西。”
杨素心如铁石,显然不会被谩骂声影响,反而还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挥动令旗让督战队推搡俘虏冲阵。
两百个钱塘军士卒身上仅仅披着破旧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把短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让他们两百人攻陷城墙,跟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有俘虏受不了刺激,哭喊着想要冲回龙雀军阵中,身后的督战队却冷漠地挥动长刀,将他们的头颅一刀砍了下来,泉柱般鲜血淋湿了身旁的俘虏。
数十个俘虏的头颅长刀的挥动的同时飞旋地冲向空中,血淋淋的场面让其他人顿时冷静下来。
他们这才知道,龙雀军主将让他们冲锋可不是在开玩笑。
进,可能死!
退,必须死!
啊!
有俘虏发出绝命的嘶吼声,提着刀率先冲了出去,眨眼间冲入钱塘县前的空地。
钱塘县的守军乱成一锅粥,显然面对一人的冲击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做。
砰砰砰的响声从城门处传来,uu看书这位幸运儿没有遭遇箭雨的洗礼,轻松跨越这片死亡空地接近城门,尖利的短刀在双臂的挥动下,不断在坚固的城门留下刀痕。
有一人带头冲锋,剩下的人很快行动起来,嘶吼着冲向城池。
反正后退是必死无疑,但前进总还有一丝生的希望,那不如冲向城墙拿下城池,争取那一丝希望。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
钱塘县令怒吼起来,周边的士卒顿时打了个激灵,纷纷抄起弓弩张弓搭箭,朝着往日同伴射击。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没有甲胄护身的俘虏直接被钉死在地上。
仅仅一两轮箭雨,一百多名俘虏惨死在城墙下,血肉模糊不清。
“继续!”
两百条人命的丢失没有让杨素有任何动容,反而还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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