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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血狸奴 9056 2024-02-07 13:04

  “呼~”

  “也不知道马邑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未央宫,宣室正殿外。

  稍躬着上半身,将双轴撑在瞭远台边沿的护栏之上,刘胜不顾周遭禁卫惊惧交加,又欲言又止的复杂神容,如是发出一声长叹。

  而在刘胜身后三五步的位置,周亚夫、丽寄等老将也是各自低着头,虽算不上愁云惨澹,却也看不出有多少把握。

  ——前所未有。

  自有汉以来,凡是发生在汉匈双方之间的战争,就从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状况。

  就拿有汉以来,汉匈双方最大规模的一次交战,也就是那场名垂青史的‘王对王’举例;

  当是时,汉北边境以马邑-武州一线为前线,并由韩王信亲自镇守于韩国新都:马邑。

  在战役初期,匈奴单于挛鞮冒顿挥军南下,韩王信几乎是不战而降,随后便倒戈相向,将兵峰调转向马邑身后的赵长城,以及赵长城以南的上、代等地。

  边关毫无征兆的失守,尤其还是临阵倒戈,汉室自是阵脚大乱;

  无奈之下,太祖高皇帝刘邦御驾亲征,带上豪华的谋士、将帅团队,亲率关中朝堂大军抵达代地。

  随后,便是太祖高皇帝英明神武,步步为营,连战连捷,将突破赵长城防线的匈奴冒顿大军一步步逆推回了来时的路。

  待战场被逆推回到达代都晋阳一带,太祖刘邦听说挛鞮冒顿驻兵于代谷(今山西省繁峙县至原平市一代),于是派人侦察冒顿虚实。

  而彼时,挛鞮冒顿为了麻痹太祖刘邦,便将其精锐士兵、肥壮牛马等隐藏起来,只让汉军先锋斥候看到年老弱小的士兵和瘦弱的牲畜。

  派去的十余批斥候折返,都毫不犹豫的断定可以攻击匈奴人。

  于是,刘邦派刘敬(娄敬)再去查探,娄敬则回来报告说:两国交兵,本该炫耀自己的长处、彰显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才是;

  但我到了匈奴人驻兵的地方,去也只看到瘦弱的牲畜、老弱的士兵;

  这一定是匈奴人在故意显露自己的短处,而想要通过埋伏奇兵来获得胜利;

  所以我认为,匈奴人是不能攻打的。

  只是这时,在刘邦之后整军开拔汉军主力——足有二十万兵马的主力部队已经越过了句注山,不数日便可抵达战场。

  考虑到主力即将抵达战场,匈奴人却连自己所率领的先锋都无法阻挡,便对娄敬感到非常恼怒,骂道:齐国孬种!

  凭着两片嘴唇捞到官做,现在竟敢胡言乱语阻碍我大军前进?

  宣泄过心中怒火,旋即就用镣铐将娄敬拘禁起来,关在广武县,准备战后进行处罚。

  之后的事,就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的了。

  ——汉太祖不纳娄敬忠言,轻敌冒进,身陷匈奴单于挛鞮冒顿精心布置的包围圈中,无奈退守白登山。

  ‘名垂青史’的白登之围就此形成,一朝开国始祖: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仅带着三两万先锋精锐,被匈奴单于挛鞮冒顿的二十余万大军团团包围在了白登山。

  只短短七天七夜,太祖刘邦便可谓损兵折将。

  真正战死沙场的,不过百十军士;

  真正要命的,是代北边境的凛冬苦寒,以及身陷包围,绝援断粮的绝望。

  在那一战之后,初代北军八部校尉几乎被彻底改编,近半在役士卒因手、脚指冻伤截肢而无奈退役;

  即便白登之围形成之后的第八天,周勃、夏侯婴等人率领的汉军主力抵达平城一带,以反包围的趋势迫使挛鞮冒顿,间接接了太祖白登之围,也还是没能改变这场战役的结果,是以汉室的‘失败’而告终。

  或许从战略上来看,汉室胜了。

  挛鞮冒顿两手空空而来,两手空空而归,非但什么都没能从汉匈边境带走,还丢下了千百匈奴勇士的尸体;

  以韩王信、燕王臧荼为首的‘汉北边境墙头草势力’在此战过后被一并拔除,匈奴人在汉北边境的印象力大大减弱,汉北边防趋势逐渐趋于稳定。

  但母庸置疑的事:刘邦输了。

  作为一朝开国之君,却被蛮族领头人保卫在雪山之上,无论再怎么粉饰,刘邦也难逃一个‘身陷北蛮之围’的污名。

  这也就是最终,刘邦全须全尾的回到了长安。

  若不然,真要让刘邦有个好歹,甚至发生‘留学匈奴’之类的事,那这件事对华夏文明的负面影响,恐怕并不会比后世的土木堡好到哪里去。

  毕竟战神再如何,也不是朱明的开国之君······

  考虑到此间种种,再从整体角度来看汉匈平城战役,便可以用以下这几句话概括。

  ——战役初期,匈奴人和每一个游牧文明整体一样,凭借毫无征兆的突袭,赢得了战役初期的部分主动权;

  ——随后韩王信倒戈,让本就因匈奴人突袭而乱了阵脚的汉室,更多了一份狼狈;

  再之后,汉室也如同每一个华夏农耕文明政权一样,在发动战争机器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逐渐扭转了颓势。

  只是御驾亲征的太祖高皇帝刘邦轻敌冒进,险些将这场汉匈决战,变成史前版本的土木堡。

  万幸刘邦得以突围,自身并没有出差漏,平城战役也并没有葬送汉家的大半精锐。

  而后,汉军便带着‘你丫居然敢包围俺家皇帝老子’的屈辱和羞愤,将匈奴人一路逆推回了草原,顺带将边境线往北推了百十里。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匈奴人来了,突破了边防,深入了腹地,然后又被逆推了回去;

  抛开太祖身陷白登之围这一插曲不考虑,匈奴人在这次战役中的得失,几乎和长平之战后,被列国合纵逆推回函谷关的秦军一毛一样。

  换而言之,汉匈平城战役,是一场‘侵略者入侵成功,之后又被驱离’的反侵略战争。

  而在平城战役之后,无论是吕太后时期的小打小闹,还是文、景两代先帝期间的三年一小抢、五年一大抢,也都不过是匈奴人单方面侵扰汉边,然后在汉军主力抵达战场之前撤回草原。

  像此次马邑战役——长安街头,已经有人开始这么称呼这场战争了。

  像此次马邑战役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调兵遣将,不再以‘匈奴人突然叩边’为前提作为战役开端,实在是前所未有。

  别说是汉匈之间了,就连华夏大地,都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这种近乎约好时间、地点的‘君子之战’了。

  作为机动性更差、战略处境更被动,也更需要足够反应时间的汉室,这样的开端,无疑是比过去匈奴人突然攻破边关某处防线要好上太多。

  但饶是如此,饶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大风大浪,甚至是像丽寄这样经历过秦汉之交——那摧残时代的老将,都对这场战役心里没底。

  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

  和匈奴人打,汉家,至今都还没赢过······

  “陛下也不必过忧。”

  见刘胜久久不能将目光从北方,从草原、从马邑的方向收回,丽寄终还是颤巍巍站了出来。

  丽寄,已经很老了······

  作为汉开国功臣中,唯一一个作为开国元勋,却把功劳都记在老爹头上,自己甘愿做一个‘侯世子’的将门虎子,丽寄能活到现在,无疑已经算得上是高寿。

  毕竟那个璀璨的时代,距今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

  饶是彼时,以少年之身披荆斩棘,这位二世曲周侯,也已经过了耄耋之年。

  ——丽寄,已经年过八十。

  但也正是因此——正是因为丽寄‘开国元勋’的身份,以及那挑不出丝毫黑色的发须,丽寄接下来的一番话,才能让刘胜稍安心了些。

  “姬周之时,天下一分为七,曰:秦、楚、燕、齐、赵、魏、韩。”

  “其中,秦据关中、巴蜀、河西地,更经商君变法而得强,可谓冠绝天下。”

  “楚则据故荆、楚、吴、越之地,带甲百万,虽只屈、景、昭三户,亦幅员辽阔。”

  “赵国虽居于多山之地,又为列国所环伺,经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拓疆域数千里,虽国不强,然军、卒强者甚。”

  ···

  “时至今日,论起战国七雄,天下人也大都认为:战国七雄,得秦、楚、赵三者曰:强,燕、齐、魏、韩四国曰:弱。”

  “其中,又以境居东北苦寒之地,无工商之利、农耕之土,更无死战之卒的燕国,为‘个中翘楚’。”

  “然纵如此,燕以战国七雄之至弱,亦能北逐胡虏,扬华夏之威。”

  “时至今日,边墙之外、燕东之地,尚还有未经开化之胡蛮,不知秦、汉之卒骁勇,却闻燕卒至而立逃。”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听闻身后,传来丽寄那中气十足,却也隐隐夹杂着痰音的声线,满面愁容的刘胜只悄然直起身,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过身来。

  ——有些事,是不能拿上台面的。

  就好比现在,刘胜很担心马邑的战况,天下人也都知道刘胜心系与彼,且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至于此刻,能被刘胜招来这未央宫宣室殿外的瞭远台,听刘胜长吁短叹的众将,更是只需要看看刘胜的背影,就能知道这位少年天子,究竟在经受怎样的精神折磨。

  但这丝毫不影响刘胜将那张忧心忡忡的脸,藏在在场众将,乃至世间凡人都看不到的角度。

  “条侯以为如何?”

  直起身,昂起头,仍远眺向北方,将双手背负于身后;

  任由夕阳斜照在自己年轻,甚至是稍显稚嫩的面庞之上,刘胜只如是道出一语。

  只见刘胜身后,周亚夫几乎是和丽寄同步动作——一进一退,便大致站在了丽寄方才所站出身的位置。

  “陛下。”

  “曲周侯所言,虽稍有些不合常理,但也还算有些道理。”

  “——自三王五帝以来,我华夏之民所经历的困苦、磨难,绝非天下的竹子所能写完、世间的话语所能说尽。”

  “但即便是如此,我诸夏,也还是延绵至今。”

  “自姒夏到殷商,自姬周到刘汉。”

  “虽有改朝、换代,虽有江山易色,但诸夏之民,也终还是诸夏之民。”

  ···

  “反观化外胡蛮呢?”

  “——一场冬雪,就可以灭绝一个部族,甚至是灭绝一片沃土之上的所有生灵;”

  “——一场雨雹,便可以将一片草场埋于冰雪之下,让牛羊吃不到水草,他们却也毫无办法。”

  “对我诸夏之民而言,刀耕火种,已经是未经开化的象征了。”

  “但这些蛮族,却连播种都还没有学会,只能将自己的生存寄望于雨水和水草,以及无法避免的天灾、人祸之上。”

  ···

  “臣虽然读的大都是兵书,但也还算是知道一些道理。”

  “臣知道:一个没有学识,整日里都忙着挥舞锄头的农人,是不可能战胜一个满腹经纶,又饱经沙场洗礼的丈夫的。”

  “同样的道理:一群未经开化,甚至连清点牛羊牧畜,都需要我汉家派去的一介阉庶去教的蛮夷,是不可能战胜我赳赳强汉的。”

  “只是周末春秋战国,又有嬴秦、项楚——这前后数百年战火,致使天下疲敝,百姓民不聊生,方有我汉家过往一甲子,于胡蛮之淫威不能治。”

  “然今······”

  只意味深长的道出一声‘然今’,周亚夫便借着一个长音止住话头,傲然昂起头。

  如后世某一部‘亮’字开头的影视作品中,得意洋洋的王有胜那样,颇有些自豪的看了看左右。

  正要再同身旁的同僚,亦或是不远处的少年天子说些什么,却闻宫门外,传来一阵擂鼓轰鸣。

  冬!

  冬!

  冬!

  冬!

  冬!

  “边关军报!”

  “——八、八百里加急!

  !”

  人群中,没能按捺住冲动的两声惊呼,只让众人的心都勐地一提!

  就连强壮澹定的刘胜,都没能按捺轻扶在护栏上的手,随着那骑士策马驰入司马门,而开始轻轻发起颤。

  直到那骑士拉住缰绳;

  直到那战马嘶鸣着,于正殿外的长阶下停下脚步······

  “大捷!

  !”

  “马邑大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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