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吗?这还是本神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以后只怕也不会少了。荼靡不甚在意的呵呵笑了一声,靠上了身后座椅的靠背。修长的双腿微搭,裹挟轻纱的月白色长袍自分岔点分别垂落在大腿两侧托至地面,花瓣薄纱层层叠叠,衬得她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男人收回了视线,喉咙有些发紧:既然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治好伤后,我自会离开。
荼靡微微眯眼,一双运筹帷幄的凤眸之中满是精妙之色,她轻启朱唇,对着男人的背影高声说道:难得剑神亲临给本神传话,火神宫的天池在何处剑神应当知晓,就不必本神带您去了吧?
男人的身影怔了怔,既没有被识破的心慌,也没有丝毫的自得之感。
他抚了抚衣袖,拍去了身上的纤尘,反提长剑扬长而去。
推开门,候在门外的仙官仙侍们面面相觑,都纷纷将请示的目光投向了在场之中最具有地位和话语权的老神医。老神医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动了动嘴唇,字句支吾,失了分寸:剑、剑神殿下,是在下有眼无珠……在下这就带您去天池。
嗯。剑神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于荼靡的这一番举动并不表态。
不过是权术者无聊的把戏罢了,仅凭几句言语就想搞得人群轰动,实在无聊至极。
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被发现也并不奇怪。
反观荼靡,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她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取舍了。
若是大家都能安然无恙,该有多好。她将孩子抱紧了些,用自己的下巴抵住了他的额头,睡梦中的孩子感受到了与自己的体温不同的温度,哼哼唧唧了两声,却没有醒。
荼靡见状,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果然还是我太贪心了。
有舍有得,这个道理她应该懂的。
但是懂得越多,也并不代表能够承受的越多啊。
汐,你告诉本神,本神到底应该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叶卿离已经在清心镇的木园门口侯了十几个时辰了,等来的就只有一个又一个危急更危急的消息。她始终低着头,跪坐在木园紧闭的门前,无视周围的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十二个时辰了,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时辰了。
雁归还是没有消息。
她就不该……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多管闲事去帮忙的话,雁归也不会因此身受重伤……
一想至此,叶卿离的眼眶就越发的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强迫着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他是人偶,即便有什么伤,只要能够找到替代的零件,照样能恢复如新。
自己虽然没辙,但是隐居在清心镇的人偶世家,他们人多力大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一定会有的。
叶卿离对自己说道。
叶姑娘,请吧。木园的门被男仆推开,叶卿离抬起了头,脸上还依稀挂着浅浅的泪痕,在看到仆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雁归怎么样了?
那男仆颇为嫌弃的扫了他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语气很是不耐烦:还能怎么样?姑娘真是心大,就算是杀生偶也经不住混沌黑兽的破坏力啊。同为人偶师,恕我直言,阁下面对自己造物,还真是冷血。
抱歉,是我的失职,此事的罪责全都在我。但是唯独他,求求你们,帮帮他。
男仆推开了大门,往边上一站,他始终高昂着头,叶卿离看不到他讥讽的嘴角弧度,只是立刻起身,在擦拭自己的脸颊的同时,也扶了扶自己发软发麻的腿。
叶姑娘
说的哪里话,您是主脉的继承者,也就是世家的主心骨。您说的话我们谁敢不听?别说是求了,有什么事情叶姑娘尽管吩咐就是。男仆阴阳怪气的说道,随后又装模作样的作揖,继续道:叶姑娘,请吧,我们家主想要见您。
好。叶卿离心里记挂着雁归的安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一直滴水未进,所以男仆一说,她想也没想的就跟了进去。
木园的规格并不大,相似于一些商贾之家里的三厅六院,穿过两扇主门,叶卿离很快就抵达了最后一间专用于人偶炼制的屋子。
走在前面的男仆与守在门外的三四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的一名护卫上前打开了房门。木制的房门大开,护卫立即退到了一旁,而男仆也没有继续带路的打算。
叶卿离知道他们定是只能送到这里了,不少大户人家都讲究规矩,尤其是对下人要求甚多,什么身份的人能够在哪些屋子周围活动、能够侍奉什么身份的主子,以及负责哪些洒扫的事宜一般都会被管家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叶姑娘,家主就在里面等您。负责领路的男仆说道,又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卿离朝着屋内望去,视线越过房门,只能看到挺立的盆栽和轻薄精致的竹丝屏风。她深吸了一口气,当下就朝着屋里走了进去,步子是三步并作了两步,裙摆生风。
外屋琳琅满目,贵重的木料,精细的图纸机关随处可见,皆一一规整分类摆放在桌上。古香古色的房间里伫立着几只假人,不可否认,即便是身为人偶师的叶卿离在看到这一幕时也有些被吓了一跳,因为那些人偶的脸上都被歪七扭八的画上了一些不伦不类的五官。
叶卿离忍不住咋舌,一是感叹这屋子的主人的画工极其的精湛,二则是感叹这屋子的主人的勇气可嘉,如果是寻常人夜里进入这屋估计会被吓个半死。
不死也得疯。
叶卿离想,她可算是知道阿春姐嘴里所说的那位邻镇疯了的小贼究竟遭遇了些什么骇人听闻的恐怖故事了。
大半夜的,这几只面目狰狞的人偶动起来的话,还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再往里走,叶卿离很快就见到了木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