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沉韫沉闷地点头。
苏南枝不知讲什么好,萧沉韫不仅为她着想,甚至还为她夫家着想。
萧沉韫翻开一页页账簿,平静地淡淡道:“你既然决意嫁给万家,本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了。”
苏南枝再次沉默,吸了吸微酸的鼻尖,转移话题道:“是洛城以神秘人身份同万家做生意的,也是萧瑜的人同皇宫内线偷出真模具的,万家断然不可能指证我父亲是神秘人。我明日要去见万家,也要见所谓的皇宫内线。”
“好。本王陪你。”
苏南枝将账簿、真模具、认罪书全部推向萧沉韫:“这些东西存放在你这里比较稳妥。那今日我就先回芸院了。”
她试探性地跨出书房,忽然停驻了下,身后男人并未跟上来,她心里空落落地回头,问道:“王爷昨日醉酒,可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本王不喜喝醉,昨日醉酒去找你,之后发生什么就不记得了,第二天酒醒第一时间去长亭寻你。”萧沉韫剑眉微颦,兀自反思,“是本王……酒后做出了什么逾矩的行为吗?”
“并无。”苏南枝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牵强的笑,“相反,王爷礼数很周全。”
假装,他从未在酒醉后,第一时间找到她,极用力地抱住她。
假装,他从未说过,‘我等你回家‘这是我们家’。
假装,他也未曾对她说过那几句情话。
桥归桥路归路,不太泛滥的感情就不要泛滥。
苏南枝深吸口夜幕的冷气,笑了笑:“摄政王,我回家啦。”
“本王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吧。”苏南枝坐上马车。
只听那紧闭的车窗内,传来女子轻如晚风的嗓音,她像是在笑,笑着说:“老送我回家,怕是旁人要误会了,有损彼此清誉。”
“谁敢嚼舌根,本王便割了谁的舌头。”
“众口铄金,难以封堵。王爷从未身陷舆情漩涡,便不知长舌如刀,刀刀取人命。”
车轮子徐徐转动,碾过石板路逐渐驶向芸院。
苏南枝满身疲惫,回到芸院洗漱后就睡下了。
等到第二日。
时值中秋,皇宫举办夜宴,宴请百官家眷共度佳节。
苏南枝被镇国侯保下郡主身份后,因着与万家订婚的关系,也被列入邀请之内。
温言斐翻墙从澄院来到芸院,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苏南枝:“灿夏来信,说死水县、蜀州各地仍有假银票。”
苏南枝阅后,勾唇道:“前些日子陛下肃清假银票一事,已差人销毁了全部假银票和空心神像,蜀州却仍然流出假银票,意味着萧瑜仍然以其他方式制作假银票。他倒是胆大包天。”
“皇宫线人来报,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夜咳了血。萧瑜这是急不可耐,才敢如此顶风作案,搏一搏,驴子变马车。他没有母族做依仗,以钱权招揽羽翼,自然需要大量银票,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只可惜陛下与其他人还以为他不争不抢。”
温言斐穿着鸦青色文竹阑衫,分析道。
倒是苏南枝有些诧异:“皇宫也有黄泉阁的线人?”
“嗯。”温言斐抿唇,自信从容一笑,“不是难事。皇宫上万人,碧落阁、各王爷、乃至权臣或多或少都往里面安插了眼线。”
“陛下咳血如此辛秘之事,黄泉阁都能知晓,证明你安插的眼线应该是陛下亲近之人。”苏南枝勾唇,“萧瑜还在制作假银票,我就能再找到他的证据。除此之外,更需查明太子身世一事。只有证明太子生父并非我父亲,苏家才能不被萧瑜要挟,才能萧瑜反将一军。”
谈话间,春盛巧手翻转,已为苏南枝盛装打扮结束。
温言斐则换了身小厮粗衣,跟着苏南枝进宫。
上百家眷入宫,从前苏家未倒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恭维苏南枝,可眼下,众女眷鼻孔朝天,冷睨她一眼,便不屑地离开了。
连座位,宫人也将她安排到最后一排,挨着过道的位置。
世态炎凉,苏南枝早就习以为常了,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指尖端起小茶壶倒水,美眸看向莺歌燕舞的中庭,余光却机敏扫向四方,另外一只手屈指慢敲桌面。
萧沉韫一向不喜宴会,今日却身着金麒麟蓝色官袍,脚踩黑靴,墨发束玉冠,从御花园处的方向缓步而来。
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男人从那端走来时,不少女眷便拿团扇挡脸,偷偷瞧他。
未出嫁的女子们,耳朵微烫,纷纷低头。
萧睦半眯眼,喝了几口杯中清酒,不会儿便低咳了几声,勾唇道:“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摄政王也来参加宫宴了。”
他啪啪地鼓了几个掌。
几个绝色歌姬便扭着水蛇腰,踩着莲花步,柔弱无骨的靠在萧沉韫身侧。
萧沉韫俊眉微蹙,用折扇将女子的雪肩推开。
观其动作,女子们便知他不近女色、清高自重,对他的倾慕又多了几分。
苏南枝轻声一笑,叹道:“都说爱慕摄政王的女子如过江之鲫,我今日算见识到了。”
觥筹交错间,萧沉韫克制隐忍地朝苏南枝回看一眼,瞥见她唇角的窃笑,不自主地握紧了杯盏。
素爱花酒的万琛远今日却滴酒不沾,绕开纷扰的人群,来寻苏南枝:“枝枝,此处是末等座,看不到好戏,你随我去万家的位置落座。”
“怕是不妥。”
“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你是我万家未过门的新妇。”万琛远说话直白,一双黑亮的桃花眼十分真诚。
那边。
萧沉韫攥紧杯盏,直直盯着苏南枝。
苏南枝沉吟了下,未来是要嫁进万家的,万琛远也算她未来的夫君,不管如何,她总要了解这个人是怎样的,斟酌几番站起了身,跟在他身侧去了万家坐席。
万琛远也不知道从哪儿收集的笑话,一个接一个地讲给苏南枝听。
苏南枝原本是不想笑的,但万琛远的笑话实在讲的认真,配合着他轻笑了几声。
二人比肩同行,在月影斑驳的树下落座,一个美一个俊,外形十分般配养眼,看的萧沉韫险些攥碎杯盏,目光逐渐冷沉下去,面上再无笑意。
万家坐席离萧睦、左如月很近。
左如月身侧坐着太子与萧子珊,她忽然轻笑着朝身后侍奉她的宋佳月道:“你与摄政王差不了几岁,都是年轻人应当有共同话题,你啊整日侍奉在本宫身侧,就是太老实了,该多结交几个同龄人。”
言下之意,是让宋佳月搭讪萧沉韫。
宋佳月父亲是为救萧沉韫而死,宋佳月又是皇后侄女,因着这层关系,若能把宋佳月嫁给摄政王,那太子便是多了最强助力。
显然,皇后对宋佳月和萧子炎苟合那档子事儿,还完全不知。
苏南枝看戏似的,优雅矜贵地吃了半块桂花糕。
太子萧子炎在桌下,用手摸着歌姬细嫩雪白的大腿,手指熟练地往里面探,歌姬浑身僵直地给他倒酒。
宋佳月今日穿着淡紫纱裙,蓬松有度,恰好盖住了微凸的小腹,只好端着酒杯走去同萧沉韫寒暄:“皇叔,好久不见……”
萧子炎不悦地瞥了眼宋佳月,用帕子擦干净微湿的手指,闷声喝酒,眼里有极强的侵占欲,很不满她去陪萧沉韫喝酒。
宫宴结束后。
百官家眷渐渐散了。
宋佳月看着萧沉韫的半边侧脸,双眼熠熠生辉:“皇叔,今日天色极晚,能否劳烦你送我回宋府?我走夜路,害怕。”
“不能。”萧沉韫干脆利落地回她二字。
“可是、可是,阿月害怕夜路……”
“你不是有小厮、婢女、车夫同行?”萧沉韫绕开她,直接离去。
“可可可、他们终究不是皇叔,只有皇叔才能让我安心!”宋佳月气的跺脚,拧着手帕红了眼。
她到底是对萧沉韫没有半点吸引力。
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不会为她停留。
宋佳月落寞地自嘲,带着榕花途径一条无人小道,忽然窜出一条黑影从背后蒙住她的嘴,将她不由分说地抵在墙角,咬着她的肩膀生气道:“你是不是还喜欢皇叔?!”
是太子的声音。
宋佳月当即柔弱地低泣:“姨母吩咐,怎敢不从?她有心将我嫁给摄政王,为你再添助力。太子哥哥又迟迟不肯给我名分,阿月心里苦,阿月只能怀着你的骨肉去逢场作戏,去讨好摄政王……”
“本太子,一定会给你名分的。”
那低低啜泣的娇音,比刚出生的小猫还娇弱几分,听的萧子炎心疼又懊恼,被激起保护欲后,一把扯掉她肩膀的衣衫,便难以抑制地亲下去。
“嗯~周边不会有人闯进来吧?”
“不会!本太子安排人守着了!”太子将她推进草丛中。
宋佳月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要把控这样的男人并不容易,除了得到他身子、还需得到他的心,看了眼四下无人的小巷,最终豁出去了,放开自己迎合萧子炎。
地上四散着男女衣衫,还有时不时极荏弱纤细的呻吟。
情到浓时,忽然响起几声猫叫,一声尖叫――
“啊!!!”
“有人偷情!”
“大胆宫婢侍卫!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