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与冯忠交代寒暄,突然听到后院有牲畜在叫唤,便一脸好奇地问:
“后院是养了什么?”
“这几年存下些粮食,吃得也精细许多,就没再掺混麸糠食用,光是喂鸡都有剩,你叔母为人节约不忍丢弃,便弄了两头猪来养...”
“哦?我看看叔母去。”
“嗯。”
因为合肥开市不久,加上城防营管理严格,导致外来商贩较少,所以集市上商品不多,除了官营的食盐、农具、布庄等,大多都是自家结余之物。
虽说以冯忠的俸禄,是有能力上街买肉食用,但现在的合肥肉类售卖较少。
冯忠自给自足养猪,并没有觉得哪里丢人,大方带着龙骧往后院猪圈走去。
冯妻此时正在煮猪食,她把麸糠、桔梗碎、烂菜混一起搅拌,鼎内散发出的味道,让圈里的仔猪不停哼叫。
这个时代粮食断缺,即便养猪也养不肥。
龙骧扫了一眼圈那瘦小两只,对冯忠好意提醒:“现在合肥郎中稀少,兽医更是难寻,一定要做好猪圈清洁,否则病了难就医...”
冯忠笑着打趣:“你叔母每日伺候它们,比伺候我这个都督还精细,猪圈清洁自不用说。”
冯妻听到抱怨,马上在旁边搭腔:“云起年底要娶妻,咱们总得备点贺礼,寻常之物他不缺,这自家养的猪,正好用在那时办婚宴,精细些才长得壮...”
“叔母有心,那小侄就却之不恭...”
龙骧不与冯妻客气,直接抱拳行了一礼,跟着又打趣:“记得到时送一头留一头,让宾客们香香嘴就行。”
冯妻一边搅拌一边回答:“我们看着云起长大,终于等到你娶妻成家,区区两头猪不妨事,明年我再养。”
“那可不行,叔母辛苦大半年,如果全送,我就不收。”龙骧严肃得不容置疑。
冯妻继续说理:“我现在又不种庄稼,平日里也没多少事,养两头猪还不简单?
况且你设计的猪圈特别好,冲洗起来简单又方便,粪便直接顺着暗渠走了...”
“忠叔。”龙骧扭头瞪了冯忠一眼。
冯忠了解龙骧,知道他言出必行,便心领神会对妻子说道:“好了,云起现在是合肥之主,他说送一头就送一头,不是外人就别瞎客气。”
“哦...”冯妻不再坚持。
龙骧看着那摇尾巴讨食的猪崽,突然好奇地向冯忠提问:“合肥屯田这两年,部分人家应存下些余粮,想必养猪的也不少吧?”
“合肥粮税不高、没徭役,一般家中有两個壮年,耕作勤劳就会剩下粮食,用不了的麸糠要么卖了,刚开始只是养些鸡鸭,现在养猪也慢慢多了,日子都渐渐好了...”冯忠慈祥地回答。
“真好。”
龙骧心生感慨,他认为治理地方,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要政策到位、没有战争,再少点自然灾害,百姓自己就会过好。
冯忠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以后会越来越好,我们都相信你...”
“对了,忠叔,我听说骟过的猪,长肉长得会快些,而且养大的肉质口感都会更好,你那匠人营里什么人才都有,回头找个熟手来骟猪。”
“有这回事?”
见龙骧说得一本正经,错愕的冯忠懵然点头:“味道会不会更好无所谓,如果长肉快倒可以一试,云起既然这么笃定,我照办就是...”
“忠叔放心,小侄不会骗你。”
龙骧不方便交待出处,便打起马虎眼搪塞掉。
记得后世有人贬损猪肉,大肆吹捧西方人吃牛羊肉营养健康,但也有人反驳,说养猪食肉才是文明进步。
在太牢三牲之中,猪的出肉速度比牛羊快得多,也是植物转化肉类率最高的家畜,所以猪肉是古代百姓尝荤腥最佳选择。
龙骧在冯忠家待至入夜,回到军司马府就准备去睡觉,却发现殿内亮着灯似有人说话。
刚走到门口,就被殿内的鲁肃和张昭发现,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子布先生?”
“龙将军有礼。”
“子布非要先来见你,然后再去驿馆休息...”
见龙骧面色和善,张昭拱手问道:“我今日来得较晚,没耽搁将军休息吧?”
“不耽搁,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是担心先生要休息,应该直接送到驿馆才是。”
龙骧抱拳回礼,语气相当客气。
张昭肃然对曰:“休息有什么打紧?先办完正事才睡得着,刚才我与子敬已经讲了,我主欲与将军修好,码头船上运来五千斛粮,明天将军就可出城查验,这下应该可以带走邓当等人?”
“当然可以,当初我有言在先,孙伯符既然履约,合肥就没必要浪费米粮养俘虏...”
“如此甚好...”
张昭捋须点头,突然又望着龙骧追问:“不知今晚能见到他们否?”
“今晚?估计都已歇下,明早怎样?我保证一个不少。”
龙骧心说我还没验货,你该不会以为人已经没了,等到明天又来谈条件?
那些俘虏干了一天活,不得好好安排洗漱一番?
“呃...也好...”
张昭人在屋檐下,对龙骧的说辞没法拒绝。
两人在殿内以叙旧的名义不停拉扯,寒暄近一个时辰才返回驿馆。
龙骧拐着弯询问孙策军情,张昭也变作花样打探合肥虚实,你来我往都没问出多少实在话。
次日清晨,张昭如同求甲方办事的人,早早登门等着去见江东俘虏。
龙骧没有半分推诿,直接带着他前往英雄碑。
在英雄碑前,张昭见到了邓当。
在合肥劳作几个月,邓当这群人明显黑了、也瘦了,但很幸运都还囫囵活着。
不知是因为来碑前吊唁,还是见到龙骧带张昭而来,不少俘虏都眼泪汪汪。
张昭皱眉正要询问,龙骧抢先挥手对众人大喊:“子布先生来接你们,等会码头上船只准备好,尔等就能回江东了...”
“今天?”
“今天。”
得到龙骧肯定的回答,俘虏们差点跳起来,有几个还偷偷抹眼泪。ωω
张昭看到这场面心中酸楚,猜这几个月过得艰难。
张昭本想说点什么,突然余光瞥见碑上的题字。
英雄纪念碑五个字为龙骧所题,字迹不美观但有草莽气势。
谁敢立碑自称英雄?还要强迫江东俘虏来拜?简直岂有此理。
“龙将军,敢问这英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