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从于天晴病房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十四楼的走廊尽头。
她想去看看,当年卫强究竟有没有在那留下东西。
过了这么久,走廊的灯早已修复过了。
白玉去的时候,那里仍是病人以及家属晾晒衣服的地方。
布满蛛网和灰尘的顶灯亮着。
白玉四下看了看,墙上的瓷砖早就大片脱落。
医院也没找人来修补,任由墙面斑驳破损。
白玉扫视一眼,没有看到当年卫强说的什么圆圈记号。
但那名叫方子的男人,当时是清晰看到的。
则证明那圆圈记号肯定是有,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
可能是被清洁工擦去,又或者是随着瓷砖一起掉了。
白玉靠着记忆,贴着墙,一点点的摸索过去。
她开了鬼眼,透过墙面,终于找到了卫强留下的东西。
她拿出弯刀,撬开了那块砖,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透明塑封袋里,放了一本存折,还有一张纸条。
因为有塑封袋的保护,存折和纸条上的内容都还十分清晰。
白玉拿出来一看,存折里有三十万的余额。
纸条上的内容,是卫强写的。
没有注明给谁,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于卫强的这场幻境,白玉始终觉得疑点重重。
她去护士站那里问过,压根没人给杜虎打过电话。
而且,白玉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次幻境没有危险。
把她引来医院,却不是为了诅咒杀人,也不是为了把她困在幻境。
而是让她附在游魂身上,看了一场戏。
足以证明,布下幻境的人,不是八号仓库的女灵。
可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白玉都不清楚。
她现在毫无头绪,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卫小东入手。
于是,白玉拿着透明塑封袋,去敲响了卫小东办公室的门。
当卫小东看到白玉手里的袋子时,他愣了几秒。
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
白玉拿着袋子,走到卫小东身旁坐下。
她把塑封袋放在桌上,推至他面前:“你认识卫强吗?”
卫小东放在桌上的两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
然后,他以十分平淡疏远的语气说道:“认识,他照顾过我。”
他没有用“收养”这个词,只是用了“照顾”两个字。
白玉听出来了,时隔这么多年,卫小东依旧抵触卫强。
哪怕他早已成为了一位温和的男人,哪怕卫强已经死了。
但卫小东心里那道坎,依旧还在。
白玉不是个爱勉强别人的人。
但她若要弄清,那个制造幻境之人的意图,就不得不逼问卫小东。
白玉把塑封袋打开,将里面的存折取出,翻开,然后拿出纸条,将这两件东西摆在卫小东面前。
她缓缓说道:“十几年前,你家出了车祸,当时是卫强第一时间发现你们,然后把你们送去了医院,你父母经抢救无效死亡,你是那辆车上的唯一幸存者,后来卫强收养你,借高利贷给你付医药费,处理你爸妈的后事,后来卫强出了点事,他把你托付给了这个医院的仁毅医生,由仁毅医生把你抚养长大,治好了你的自闭症和焦虑症。”
从始至终,卫小东都没开口,而是静静听着白玉讲述。
直到白玉说完最后一句,他才轻笑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从外貌上来看,两人差不多大。
听着同龄人,又是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生,八卦自己幼年时的创伤经历。
卫小东心里十分别扭。
他是真的想把白玉赶出去,可他的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忍着反感,轻声道:“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你刚才说的这些,如果是想让我收下这存折,那我收了就行,谢谢你替我送来。”
卫小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俯视着白玉:“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白玉一动未动。
她坐在座位上,一边翻看着存折,一边说道:“卫强他没钱还债,于是卖了肾还钱,谁知后来放贷那边又想要钱,又想要人,为了保护你,他只好杀人抛尸,利用媒体舆论来保护你,甚至最后,还把卖了肾的钱全都留给你。”
卫小东轻轻皱眉:“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当年的报道可没有这么详细,而且,看你的年纪不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白玉把手里的存折放下。
她一手托腮,一边抬眸看他:“我说是卫强告诉我的,你信吗?”
卫小东斩钉截铁:“不信。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只有请你出去了。”
白玉抿唇笑笑:“告诉你也没什么,但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卫强对你这么好,你到现在还排斥他?”
卫小东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塑。
可当他听到白玉口中说出“卫强对你好”时,他的眼神,渐渐透出一丝讥讽。
他语调渐冷:“我再说一次,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权力过问,我的提问,你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我还有工作要忙,请你马上离开。”
白玉这才觉得,卫小东跟十几年前,其实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只是把那个阴暗的自己关起来了,学着仁毅的模样,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温和的人。
但他的本性其实没有半点变化。
卫小东没有被治好,他的心病依然在。
白玉猜测,他的心病就是卫强,没准,也是幕后之人制造幻境的原因。
白玉不再模棱两可,她语调诚恳了些。
“其实我会通灵,能与灵魂交流,今天睡午觉的时候,我梦到卫强来找我,他想让我帮忙,把这笔钱拿给你,至于那些细节,也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白玉说得半真半假,卫小东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问:“真的是这样?”
白玉点头:“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笔钱,他藏得那么好,我如果不是知道了准确位置,怕是把整座医院翻个遍也找不到。”
卫小东沉吟片刻:“那钱是藏在哪的,你带我去看看。”
只要他肯配合,白玉带他去也没什么问题。
卫小东把存折和纸条都放进塑封袋里装好。
然后两人出了办公室,直奔十四楼走廊尽头。
白玉指着角落里,一处空了的墙壁道:“就是那,旁边拿块砖是我刚挖出来的,你不信,可以用手摸摸,你如果还是不信,完全可以去调监控,看看我刚才是不是空着手进去,然后拿着塑封袋出来的。”
卫小东蹲下身,仔细摸了摸,又看了看,确定东西是刚从里面拿出来的。
对于白玉的话,他已经信了大半。
他很了解卫强的性格――谨慎多疑。
那个年代,三十万是笔不小的金额,而且还是卫强的卖了肾的钱。
以他的脾性,在他没死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把藏钱的位置,告诉给一个陌生人。
更何况,白玉看上去比他还要小几岁,卫强更不可能把钱托付给一个小孩子了。
卫小东沉默下来。
白玉站在他身旁说道:“其实卫医生,我绕这么大弯子,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卫小东轻声道。
白玉说:“你和我都知道,卫强这人不是什么善类,杀人不眨眼,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身上背着人命,有过前科,在你家出车祸时,他就算善心大发,突然想做好事积德,最多只是把你们送去医院,怎么会为你爸妈处理后事,还这么拼命的保护你?”
说着说着,卫小东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白玉。
白玉歪着头,问他:“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卫小东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
他反问白玉:“你问这个,是因为好奇?”
白玉笑了:“你就当我是好奇吧。”
卫小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窗边,背对着白玉站着。
透过玻璃窗户,白玉看到,卫小东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似乎有些迷茫,又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名为沉重的氛围笼罩,让所有看见他神情的人,都不由得跟着心里难受起来。
白玉知道,卫小东心理上有过创伤。
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很难,想要让他开口,更难。
所以这会儿,即便卫小东什么都不说,白玉也没催促他,就那么安静的等着。
白玉想着,只要他没有甩手离去,自己就还有机会。
终于,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卫小东才终于开了口。
他面朝窗外,低声说道:“我爸妈……是被卫强害死的。”
白玉微微一愣,这个原因,她确实没猜到。
卫小东继续道:“卫强是我妈的前男友,在我妈和我爸结婚之前,卫强跟我妈在一起过。那会儿卫强是个街上的混混,为了帮他兄弟出头打架,过失杀人,然后坐了牢,被判了几年,正巧那会儿我妈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我爸跟我妈是单位上的同事,我爸非常喜欢我妈,就开始追求她。我姥姥姥爷知道这事儿后,就想让我妈和卫强断绝关系,我妈同意了,答应了我爸的追求,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可结婚没几天……”
卫小东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妈就查出怀了孩子。”
白玉眉头微皱。
卫小东转过身来看着她,表情严肃:“那个孩子是卫强的,我妈觉得对不起我爸,就悄悄去把孩子打掉了,本来这事只有我妈,还有姥姥姥爷知道,可不知怎么的,却被牢里的卫强知道了。”
白玉猜:“所以他想报复你妈?”
卫小东摇头:“刚开始不是,消息传到他那时,已经有些失真,卫强听到的是,我妈把和他的孩子生了下来,结果被我爸瞧不起,我爸因此对我妈不好,还天天打我们。”
白玉问:“真的是这样?”
卫小东冷笑一声:“不是,是有人故意颠倒黑白,就为了看卫强气急败坏的样子。但卫强没有,他在里面表现得非常好,减刑提前释放,也就在他出狱得那天,他来找我妈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