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的意思是……鲤鱼跃龙门的传说?”
陈篁点点头:“先前在湖中时,我以长明灯进行过试探。”
“若是幻术,或者是邪佞之躯,是绝对无法通过长明灯的火焰的。”
“更不用说,上面还有开明兽的赐福。”
“祂能通过,便代表祂是真龙无疑。”
“不过,龙的级别也有很多,修行之法也有很多。”
“甚至水中很多的族类,都有机会可以蜕变成龙。”
“所以,龙身又分先天和后天。”
“先天之龙,几乎绝迹,因此,这墨龙,应该是后天之龙。”
“龙门,便是其中一种蜕变的方法。”
冬暝露出一丝愕然之色:
“如此说来,岂不是说……那湖泊,是龙门了?”
陈篁耸了耸肩:“准确来说,我们所见到的饕餮雕像,从前十有**就是这里的龙门。”
“只是,龙门为什么会变成饕餮,那饕餮妖仆和墨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还需要调查。”
冬暝皱了皱眉:
“说到饕餮妖仆……阁主,他们说自己是墨龙村的人。”
“同时,墨龙村内,一直供奉的乃是墨龙,而并不是什么墨神龙躯,更没有土地庙。”
“另外还有一点是,那些墨龙村的人,按照他们的说法,被掳走已经是两年之前。”
“但是,为何他们还能够在那血池的折磨之下,保持理智呢?”
“那些不具备理智的饕餮妖仆,又是从哪里来的?”
陈篁沉思片刻,旋即说道:
“也许,我们应该再回去一趟土地庙。”
“就目前来说,苍海子引我们前往墨龙村,绝对不是偶然。”
“要么,是他想要借墨龙村除掉我们。”
“要么,就是他想让我们发现墨龙村的秘密。”
冬暝顿时说道:“说到土地庙,在之前仪式之时,我觉察不对,已经偷偷在庙前花朵上,滴入了鲜血。”
“算算时间,我布置出来的问花寻踪之法,应该也有结果了。”
说着,冬暝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在面前的泥土之中。
很快,沾染了鲜血的泥土缝隙里,生长出了一朵血红色的小花。
花瓣很快从花蕊处分离出来,在两人面前,化作一花瓣云镜。
云镜之内,正是墨龙村内的情景。
此时,那些没有理智的饕餮妖仆,似乎已经从墨龙村离开。
满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
有些屋子,已经在饕餮妖仆的攻击下,变成了废墟。
看其迸溅在四周的鲜血,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人应该已经遇害。
而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村民,惊魂未定的,纷纷从屋子当中走了出来。
他们一边开始收拾四周的残骸,一边露出愤然的表情:
“都怪那些外来人!要不是他们,我们村子的红雾就还能维持!我们也不用遭受这罪!”
“就是!那两个人瞎掺和什么!又不是他们的孩子!”
“对啊,横竖那孩子也是从松阳县偷出来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行了,别说这些了,还是赶紧去问问庙祝老爷子吧!”
“是啊,这两年,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好好活着,赶紧问问他,还有没有补救之法!”
看到此处,冬暝怒极反笑:
“他们倒是不笨,竟然从松阳县偷孩子吗?”
“果然,他们说自己就是孩子的爹娘,就是一派胡言!”
“阁主,待会儿回到松阳县,我们将孩子送给长安县令,让他帮忙找寻丢失孩子的爹娘。”
“也能顺道探一探虚实。”
陈篁点了点头,孔雀折扇指了指画面当中,正朝着土地庙走过去的村民们:
“而且,刚才那村民说了,这两年来,他们多亏了庙祝才能活着。”
“这里因为永夜的关系,时间和外面已经产生了偏差。”
“两年时间,其实也就是永夜发生之前。”
“按照他们的话来推敲,也就是两年前,还没有出现这个庙祝!”
冬暝明白了陈篁的意思:
“阁主是说……土地庙也好,庙祝也好,都是在永夜之后出现。”
“所以,根据目前的线索,以时间来安排的话。”
“最先出现的,是黑袍人和被转换成饕餮妖仆的受害者。其次就是永夜诞生。然后是白龙真道和这土地庙,前后出现。”
“并且,两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古怪仪式。”
“一者可以修复一切伤残疾病,一者则是以血祭来供奉饕餮妖仆?”
两人商议之中,却见那剩余的老百姓,几乎全部涌到了土地庙门口。
“老爷子,你说说现在要怎么办吧!”
“是啊,谁知道那些东西还会不会再来!”
“要不……我们再去松阳县偷两个孩子过来?”
“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将人性之恶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那一双双布满了血丝的、求生的眼神,冬暝心头顿时一寒。
庙祝老爷子,此时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
因为祭祀没有成功,他的精气神也重新恢复到了那般枯槁的地步。
至于苍海子,却不曾出现在土地庙中,也不曾出现在人群之中。
庙祝幽幽说道:“让我思考思考吧,你们先离开。”
老百姓们面面相觑,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时间,家家户户,连门都不敢出来,纷纷加固着自己的房屋,口中祈祷着妖物不要再来的话。
冬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顿时明白。
最起码,墨龙村本身,和饕餮妖仆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联系。
此时,庙祝环顾一圈,似乎是在观察附近有没有旁人。
旋即,便关上了土地庙的大门。
就在庙门逐渐关闭的时候,通过那尚有烛光闪烁的门缝内,冬暝忽然发现,神案上的土地公和土地婆,似乎……不太对劲。
那一瞬间,冬暝感觉,这两尊雕像,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阁主……”
陈篁点点头:“我也察觉到了。”
“先前,你在土地庙门口阻止仪式的时候,我本想要出手帮忙,却忽然感觉到神像上传来一阵阴冷之感。”
“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冬暝不由问道:“是墨龙吗?”
陈篁摇摇头:“并不是,两者的气息上,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说着,陈篁缓缓起身:“不论如何,我们要再去一趟墨龙村才是了。”
“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明着去,以障眼法进去吧。”
冬暝点了点头。
陈篁背后的幻尾,将婴儿重新遮蔽起来。
三青鸟也是非常自觉的,扭动着肥嘟嘟的身体,往冬暝衣袍里钻。
小脑袋,顿时露出一丝笑眯眯的表情。
陈篁见状,不由翻了个白眼:“当初怎么不知道,这小家伙是这么贪色的。”
冬暝哑然失笑,倒是也不曾放在心上。
一只小鸟而已,哪能那么贼。
陈篁施展出金色祥云的手段,两人的身形便在云雾之中,逐渐透明。
旋即,他们重新来到了墨龙村。
问花寻踪本身是具备一定的延迟性的。
所以,当冬暝和陈篁再度出现在墨龙村的时候,村落的废墟,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让冬暝有些意外的是,那些在刚才的风波当中被损坏的房屋,其所用到的一些砖头、门板等等物品,全部被活着的村民瓜分了。
他们的动作十分的娴熟,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甚至于,他们连窗户都纷纷钉似,原本只是用白纸封着的窗户后方,似乎又钉上了木板。
有些相对胆量大一些的村民,就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只是悄悄的开了一道门缝,一道道有些癫狂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
不过,陈篁的隐蔽之法,显然没有什么破绽。
片刻之后,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土地庙门口。
陈篁朝着冬暝比了一个收拾,旋即,竟是直接朝着庙门方向走去。
“哗啦……”
木门之上,竟是产生了一道涟漪,陈篁便直接进入了土地庙内,没有惊动任何人。
冬暝也紧随其后。
视线在刹那间的停顿之后,映入眼帘的,已经是刚才的土地庙了。
此时,庙祝脸色阴沉的在那里踱步。
显然,仪式被破坏,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
原本冬暝以为,庙祝一定会蛊惑村民,让他们再去偷两个孩子。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该死!”庙祝面容狰狞地喃喃自语:“这下子,神绝对会怪罪的!”
“如今吉时已经过了,必须想个合适的办法才行……”
说着,庙祝看向了神案之上的土地公和土地婆。
旋即,庙祝取来了放在桌子旁边的一根木棍。
细细看去,木棍上似乎有着一些如同钥匙一般的奇异凹槽。
只见庙祝来到土地公的旁边,也就是镶嵌石壁的位置,在将旁边的供品之物全部取走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锁匙的孔洞。
而这个洞口,正好和庙祝手中的木棍钥匙互相匹配。
“砰!”
当木棍钥匙,插入到锁孔中以后,庙祝开始转动起来。
紧接着:
“轰隆!”
整个土地庙内,传来一阵闷雷之声。
旋即,那镶嵌在石壁之中的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竟不断的朝着前方挪动。
紧接着,神像又开始旋转。
当原本镶嵌在石壁内侧的部分,暴露在视野当中之后,眼前一幕让冬暝不由心中一惊。
只见这土地公和土地婆的背面,组合拼凑在一起时,变成了一座饕餮的雕像。
但和湖底不同的是,这里的饕餮,其背上,还有一朵白色的花。
这朵花看上去如同婆娑之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然而,冬暝在细细看去之后,却不由瞳孔一缩。
因为这朵花,他见过!
就是当叶丹阳以术法之力,上了刀上火海的时候,其脚下不断绽放的那朵白色花朵!
而且,这花朵的图案,也绣在了叶丹阳的道袍之上,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
就在此时,那白花忽然开始化作一片血红,连同那饕餮石雕,竟隐隐发出一阵阴森的婴儿叫声。
旋即,便看到那石雕传来一道光芒。
光芒中,似有一缕青烟,进入了庙祝的身体。
“嗯?什么人!”
双眼赤红的庙祝,猛地看向了陈篁和冬暝所站立的位置。
被发现了?
念及至此,冬暝和陈篁索性撤出了幻身瘴。
陈篁看向那朵白花,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这两座雕像为何能看破自己的伪装。
但此时,雕像上却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怪异气息。
反倒是庙祝身上……出现了!
至于冬暝,已经拔出横刀,看向庙祝:
“饕餮妖仆之事,看来和你脱不了关系了!”
“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永夜之事,是否又和你有关!”
庙祝见状,眼神阴冷下来,枯瘦的面容咧开一个渗人的笑容。
这一刻,庙祝的四肢开始变的如同青铜器具一般的颜色,就连面部,原本作为活人的五官也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竟然是一个如同镌刻着饕餮纹路的青铜面具!
他的身体开始变的魁梧起来,双手和双脚,开始变的如同猛兽一样。
“嘿嘿……”
怪笑声下,竟是发出一阵婴儿一般的音色。
陈篁见状,脸色微变,手一扬,土地庙的庙门便被祥云彻底封锁起来。
他死死盯着庙祝,又看了看上方已经失去灵光的雕像,良久:
“原来如此……”
“我说我的术法怎么会失灵……”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