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四大神使中的其中三位,正在安抚四周的信徒。
作为长春神使的云溪童子,则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冬暝和陈篁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
“赞美圣谕。”
“刚才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这等手段,没有加入我白龙真道,真是可惜了。”
“呵呵,神使客气了。”冬暝话锋一转:“请问神使,这些妖物每次来犯的时间,大约是在多久。”
云溪童子想了想,回答道:
“差不多十天一次吧。”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造成的伤亡还是挺大的。”
“后来,随着我们白龙真道的介入,影响范围基本也就是在城池边上了。”
冬暝又道:
“既如此,可知道他们在城外有什么栖息之处吗?”
云溪童子不由诧异道:
“听这意思,两位是打算出城调查妖物了吗?”
冬暝点了点头。
云溪童子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两位郎君,能从外界进入松阳县,看来当真是神明的旨意。”
“不过很遗憾,纵然是我们白龙真道的四大神使,每一次出城,也是小心翼翼。”
“除了官道上的驿馆之外,其余地方,我们几乎是不碰的。”
“所以抱歉啦,我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着,云溪童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看上去,倒的确像是一个稚童一般。
陈篁捅了捅冬暝的腰部:
“这位长春神使,你觉得如何?”
冬暝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之色:
“看他刚才说话的神态,还有眼神,他是发自内心的。”
“换句话说,对于妖物被消灭,他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和动作。”
“但是另外三个人,那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岁月神使枯颜。”
忽然:
“两位是要出城?”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冬暝一跳。
回头一看,是在祭典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苍海子。
苍海子还是带着一丝微醺之色,手中的酒壶晃里晃荡,时不时的打个酒嗝。
眼见冬暝和陈篁不说话,苍海子嘿嘿一笑:
“我倒是知道,城外还有个有趣的地方,就看你们敢不敢去了。”
冬暝眉头一挑:
“哦?道长莫非是出过城。”
苍海子笑嘻嘻地说道:“没出过城才不正常吧。”
“这松阳县被永夜笼罩,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而已。”
“道爷我之前,经常会去城外的山林湖泊修行的。”
“倒是那些说不知道的,才是不正常吧……”
听着苍海子的解释,冬暝又看了看云溪童子。
的确,松阳县的老百姓,对于周边有什么特殊之处全然不知,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云溪童子的年岁,看上去也不大。
若是按照他们的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么小的孩子,对外界不知情,也有可能。
念及至此,冬暝又看向陈篁。
陈篁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无所谓啊,结伴一起,也热闹一点。”
“喳喳!”衣领内,三青鸟忽然钻了出来。
小家伙虽然叫出声来,但看向墨龙却没有任何敌意之色,反倒是扑腾着翅膀,在苍海子身边打转。
苍海子见状,哈哈一笑:
“小家伙被你养的这么肥,有趣有趣!”
……
冬暝三人的出城,并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
一路上,冬暝也细细打量了四周的部分。
他发现,不管是白龙真道举行仪典也好,还是刚才出现妖物伤人也罢,负责治安的松阳县县尉,甚至都没有露面。
不仅如此,县令、县丞等人物,均没有出现。
甚至于,老百姓话里话外,也几乎没有提到过任何和官府有关的话题。
这种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冬暝想着,等这次从城外回来之后,有必要的话,恐怕要去一趟县令之处,一探究竟了。
随着三人离开了城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条他们来时荒凉无比的官道了。
不过,三人这次的路线,却并非官道。
几乎在离开官道差不多也就数丈距离之后,在苍海子的指引下,便直接拐弯朝着东边去了。
冬暝看了看天空,不禁眉头一皱。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觉得,似乎从这个方向看去,永夜天空,看上去更加黑暗了。
原本在城池四周,甚至一路前来的官道之上,只要有个火把,四周的路径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可是,随着他们朝着东边的方向深入之后,隐隐的,竟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就连他们事先准备的灯笼,也仅仅只能照出他们自己的身躯。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道长,你确定方向没有错吗?”冬暝忍不住问道。
苍海子摆了摆手:“嗝!放心!嗝!我认识路!”
冬暝顿时一脸无语,喝成这样,还能认识路?
这听上去,怎么那么玄乎呢?
苍海子嘿嘿一笑:
“我知道,两位外来的郎君,还是信不过我。”
“但你们还是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比起我这个还算正常的酒腻子,被白龙真道影响的人,你们更信不过。”
冬暝没有接这个话头,陈篁则是从头至尾看着四周,一脸慵懒之色。
苍海子见状,又道:
“其实在松阳县外呢,有一座土地庙,我就是要带你们去那里的。”
“土地庙?”冬暝眉心一皱:“这位道长,我们出来是为了寻找那种妖物的踪影。”
“土地庙一般来说,规模不会很大。”
“但是那些妖物的数量,却非常惊人。”
“怎么想,似乎也不会和土地庙有所联系吧。”
苍海子胡乱地挥了几下拂尘,嘟囔道:
“别着急啊,你们听我说完。”
“道爷我不知道,你们和白龙真道的云晴双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呢,无面妖物第一次出现,就是在土地庙附近的。”
冬暝眉心一动,眼中掠过一丝凌厉之光:“哦?道长这么清楚?不妨说说?”
“哼哼。”苍海子满意的喝了口酒:“那一日呢,道爷我就在土地庙附近的树林中修行。”
“忽然,听到一阵异动。”
“那声音很奇怪,仿佛是什么人被堵住了嘴巴,脚步声来一样。”
“土地庙的位置本就偏僻,我担心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便凑过去看了看。”
说着,苍海子骤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此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火光映照着苍海子有些诡异的笑容:
“然后呢,我就看到两个人很痛苦的挣扎着。”
“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脸。”
“呐,就是这个位置。”
说着,苍海子还指了指自己耳朵根处:“就是拽着这里。”
旋即,苍海子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有些脏污的指甲在自己耳边,轻轻划开一个小血口,发出笑声。
冬暝有些不适的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苍海子。
这酒腻子道士则继续开口道:“其中一个呢,力气比较大,竟是一把将自己的脸皮给撕扯了下来。”
“血肉模糊的啊。啧啧,当场就没了气息。”
“另外一个呢,似乎没这么大的勇气,开始朝着东边的方向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嘟囔着‘再也不敢了’这样的话。”
说着,苍海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这一刻死死盯着冬暝:
“然后呢……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袍人。”
“那个白袍人,递出了一个面具。”
“他们两个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
“不过,最终那个活着的,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再然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产生变化了。”
冬暝眉心一动:
“你的意思时……那些妖物,本身就是那些面具附着之后异变而成?!”
苍海子砸了咂嘴:
“也许吧,不过那个白袍人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也给拖走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那件事情之后,差不多三天左右,就开始出现永夜混沌了。”
说着,苍海子又转身带路。
冬暝则是沉默下来,开始思索苍海子的话。
站在白龙真道,和松阳县城内的老百姓的视角上来说,是永夜在前,妖物在后。
但是根据苍海子的话来看,则是妖物在前,永夜在后。
并且,妖物是由人变的。
那么……这些妖物,到底为什么要吃人呢?
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理智?
但若是如此,为何在此次妖物袭击之中,会有一些妖物明显的露出了人性化的感觉。
忽然,远处的黑暗里,忽然涌起一道道火焰。
冬暝立刻握住横刀,微微弓着身子:
“阁主,莫非是那些妖物?”
陈篁孔雀折扇微微打开,笑了笑:
“怎么说呢……感觉‘应该’是人吧……”
一旁的苍海子,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再往前走去。
很快,那火焰逐渐靠近,一点一点,不断放大。
突然,一张惨白的面孔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在那火焰中,映照出一片枯槁之色!
“你们……是谁……”
沙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无力的锯着一块破木头一样。
冬暝呼吸一滞,心中骤然一跳,几乎本能要动手的顷刻,却发现这老者……竟然是个活人!
“你们……是谁……”
老人眼睛半阖着,看上去仿佛是在梦游一样。
直到此时,冬暝才发现,那所谓飘浮在半空的火焰,竟然是一根火把。
“老爷子,是我。”苍海子打了个嗝,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老人看了他一眼,十分缓慢的点了点头:
“哦,是你,这两位……”
苍海子立刻说道:
“他们是来祭拜这里的土地庙的。”
老爷子又点了点头,微微弓着身子,转身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既如此,跟我来吧。”
苍海子看了一眼冬暝和陈篁,便自顾自朝前走去。
“冬暝,我们也走吧。”陈篁笑道。
冬暝点了点头,两人逐渐朝前走去。
忽然,冬暝脚下一个踉跄,似乎绊到了什么。
“噗通!”
十分狼狈的摔倒在地后,冬暝被泥土和灰尘呛的一阵咳嗽。
可这时,他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心中一紧,冬暝也顾不得什么。
掌心顿时燃起焚魂鬼火!
碧绿色的火光中,却见眼前是一个双目瞪得大大的黑狗头颅!
黑狗似乎被非常粗暴的砍了头,伤口处十分粗糙,舌头也凄惨的耷拉在嘴巴外面。
而那腥臭的血液,这不断从头颅处,一点点流淌过来,宛若诡异的山中小溪,将自己的衣服,染成一片。
再抬头,却见眼见哪里是什么土地庙,竟然是一个小村长。
上面写着――墨龙村。
冬暝连忙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带着一丝谨慎之意:“道长,不是说土地庙吗?!”
苍海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嗯?”
“我没说清楚吗?”
“土地庙……是在这个村子里的哦……”
【作者题外话】:小贴士:
黑狗驱邪的说法,在很多的灵异事件当中,其实是比较常见的部分了。
也有很多人,将这个说法和道教混为一谈。
但实际上,黑狗血驱邪的说辞和道教的经典没有关系,道教真要驱邪,几乎都是以朱砂为主。
黑狗血的说法,传闻是从“巫”的概念当中出来的。
因为狗所对应的,乃是十二地支当中的戌土,所以生肖也有戌狗的说法。
同时,黑色又是五正色之一。
所以黑狗血就成了至阳之物,而灵异事件几乎都是至阴,用至阳化解至阴,就成为了黑狗血可以驱邪的理论。
当然,真正让这个理论变得广为人知的,是清代《子不语》。
这本里,有记录过黑狗血、公鸡血、童子尿等等驱邪化煞的说法。
因为比较深入人心,所以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个固有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