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梁天舟心里有些警觉,紧闭的家门并无异样,他却嗅到了一丝气息。轻轻打开门锁,家里没有灯,一片漆黑。梁天舟条件反射地枪到了手上,他迅速打开灯,同时一个闪身,背对着门旁的墙壁,拿枪指着客厅的沙发。
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身西服笔挺,葛优躺似的趟在沙发上,悠哉游哉,平静地看着梁天舟。面对梁天舟举着的枪口,一点也不慌乱,也没有任何反应。
“老师您怎么进来的”梁天舟问道。
“你我都是干这行的,你的本事还是我教的呢。”那人并不正面回答。来人正是军统两江站站长黄振高。公开身份是万通洋行总经理。正是这个人,把梁天舟从申城调来两江。
“是是是!多此一问!”梁天舟收起枪,放回腰间的枪套。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倒上酒,一杯递给黄振高,一杯捏在手上。
“今天的戒严是怎么回事军火库真的被端了”黄振高首先发问。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离十吧。不然小鬼子也不会这么如临大敌。”
“这要是咱们的人干的,该多好!雾都方面,得给咱们记一大功。”真要是黄振高带领军统的人干这么大一笔买卖,他在雾都都倍儿有面子,说不定一枚云麾勋章就到手了。可惜不是。
并且这之前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惭愧!
羡慕嫉妒之后,言归正传。
“最近一段时间,日本人和警局是不是一直在街面上抓人”黄振高改为严肃的表情,看着梁天舟。
“有这么回事。警局监狱都关不下了,转运了很多走,也不知道转去了哪里。”梁天舟暗地关注这个很久了,抓去的都是青壮年,说是抵抗分子。可是每天都抓那么多,这中间会不会另有什么原因,事出反常必有妖,梁天舟感觉没那么简单。
黄振高压低嗓音,往梁天舟身边凑了凑:
“你去想法弄清楚,这些人都是怎么被抓的。每天进去的人数,转运走的人数。还有,转运去了哪里。”
“你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不对劲”
“目前中日战事已经进入胶着状态,据分析,鬼子近期可能会有异常举措,来打破这种僵局。说不定跟这些人的去向有关。”黄振高也只是这么分析,没有任何证据和可靠的情报支撑。
“日本人这回确实不同寻常,我早就注意到了,不过现在还说不清楚。”梁天舟认同黄振高的分析,“好,那我会设法去摸一摸。还有,近段时间,咱们的人最好暂时蛰伏不动,军火库这么一闹,小鬼子很警觉,等风声过了再说把。”
梁天舟预感到会有风浪席卷而来,不能在这个时候迎风而上,自己往枪口上撞。
黄振高点点头:“有道理,我会通知下去的。”
说完,黄振高放下酒杯,从后窗跳了出去。
这是他的一贯方式,喜欢不走正道。当然主要是为了不被正门外可能出现的什么人注意到,给自己,也给同伴留下隐患。梁天舟关上窗,隔窗看着黄振高消失在夜幕中,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吹一声唿哨,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警局内,沈达诚副局长在办公室跟特高课的青木课长通电话。
一整天,梁天舟和他的刑侦科都没再回去,他知道这帮家伙没用心办事,不过日本人的事,忙乎忙乎,尽了力了,上面责问起来,有个交代,也就过得去了。在日本人底下做事,需要动动脑子,这一点,他还是欣赏梁天舟的。
正要下班回家的时候,一队自卫军抬着一个受伤的人来到警局,说是偷袭军火库的,枪战中被击中,身上什么也没有,半死不活的,青木课长电话里要他们先送到警局关着,别急着送到宪兵队去。
好家伙!功劳没捞着,麻烦惹来了。这些棘手的关押,丢给警局,一旦出事,警局少不了担责挨训。沈达诚心里骂着娘,表面还是笑呵呵地跟人家办理了交接。
所有人都下班了,沈副局长还在跟青木课长商量,希望尽快将监狱中关押的那些人转运走,每天都抓那么多人,位于城郊的警察局监狱,早就人满为患了。
“沈副局长,犯人转运的事,我们已有妥当的计划,一切按计划执行。新上任的藤原纪美组长这两天就到两江城,等她到了,这事由她全权接管。”青木课长想着藤原纪美的加入,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虽然是课长,可是纪美是藤原将军的后代,他也不敢得罪。
自从接到藤原纪美调任两江特高课行动组组长,他一方面觉得轻松了许多。藤原纪美是个能人,在申城办了好几起大事,陆军总部都给予嘉奖了的。她的到来会让自己这个课长如虎添翼。但藤原纪美的傲慢,也是众人皆知的。并且,这个女人喜欢玩迷藏,说是过两天到,谁知道会不会早就来了。
这次“天鸟计划”,是军部制定和部署的。正因为这个“天鸟计划”,才把藤原纪美从申城调来两江,协助计划的实施。
在两江城特高课,也只有青木和藤原纪美两个人有知道计划实施进度的权限。对其他任何人,目前都是绝密。
所以青木非要等藤原纪美到来后,让纪美全权处理。
沈达诚不明就里,不甘心,继续提出:“要不我们警局安排人,给你送过来,我们这边的监狱,实在是收不下了,我怕有什么闪失,对不起您和藤原组长。”
“沈副局长,有闪失可不行。你得给我看好了。此事不用再提。”青木课长打断了他,“还有,藤原组长来后,会组建一支便衣队,你们警局安排些人手,配合组长的工作,听候组长的调遣。你想想派什么人,给我说一声。”
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达诚很无奈,这么晚,自己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早就该下班了,他给监狱的于典狱长打电话吩咐了一番,加强守卫。又跟青木课长叫苦,到最后还是得自己扛。这么担惊受怕,跟着黄军也不好混呀,希望这几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郁闷地回到家,夫人何香君还在灯下等着他。看着丈夫忧心忡忡,也跟着担起心来。伺候丈夫洗漱完,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