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冲众人笑道:“好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想活命的话,就全听我的。”
除了夏德章之外,众人这才明白,周一鸣这小子,刚才让大家砍已经死掉的严世宽,原来是为了让他们没有退路。
这小子太损了。
众人在心里对于周一鸣颇多怨言,但已经上了贼船,就只能听他的了。
“周抄录,我全家一十三口人的性命,就全在你手上了,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吧。”夏德章首先表态。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对,我们如今不求立功,但求无过能保住性命。”
周一鸣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先告诉我,这个贼人到底是谁?他后面的首恶又是谁?”
夏德章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严世宽身世来历,以及严求在朝中的势力,全都告诉了周一鸣。
“嘶……”周一鸣略微沉吟一下。
刚才他已经猜到,这个严世宽来历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身后的后台,居然如此之硬,简直是通了天。
眼下他们想要保住性命,只有三条路可选。
第一条路,在严求老贼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将严世宽以及他的随从,全部毁尸灭迹,然后将他们掳来的女孩子送回家去,再销毁所有证据。
让这些人人间蒸发。
可这个办法对付背景一般的人有用,像严求这样势力庞大的老贼,你能瞒他一时,绝不能瞒他一世,更何况那些小姑娘被送回家,难免她们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泄露出去。
到时候纸包不住火,所有人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第一条路走不通。
第二条路稍微简单一点,那就是趁天还没亮,众人各自回家,接上自己的妻小,连夜逃亡,逃到严求的势力够不着的地方,便有一线生机。
周一鸣思来想去,把第二条路也给否决了,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大楚势力范围所及之地,你就逃不出严求的手掌心。
就算是想逃到北境之外,西域诸国,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即便是单人单马,没个个把月,根本逃不出去,更何况他们还要拖家带口了。
前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只有走第三条路了。
周一鸣眼睛一亮,看向众人:“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想要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得尽人皆知。”
夏德章和他手下的弟兄,以为周一鸣会想出什么样的好办法,听到他这么说,全都傻眼了。
“闹得尽人皆知?这不是嫌死的慢吗?”
“周抄录,咱们现在不是应该跑吗?把事情闹大了,咱们逃都没法逃。”
夏德章擦了一把冷汗,紧张的说道:“周兄弟,你说的这个法子不是让咱们送死吗?就算咱们不逃,咱们还可以把严世宽他们的尸首偷偷埋了,把这马车也烧了,车上的小姑娘全部灭口。
让严求一根毛都查不到。”
众人纷纷觉得夏德章这个办法好。
周一鸣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尸首:“将车上的小姑娘全部杀人灭口?那你和他们这帮畜生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你这么做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一点风声露出去,大家还是个死。
而且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要灭口,我会像杀畜生一样,让你们一个不留。”
众人心里一惊,周一鸣刚才的实力和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也知道周一鸣肯定下得了这个狠手,所以一个个闭口不言,只等周一鸣吩咐。
周一鸣看向夏德章,问道:“夏捕头,咱们今天晚上是不是破了一件大案?”
夏德章点点头,苦着一张脸说道:“那是当然。接二连三的女子失踪,早已弄得会京人心惶惶,上面限期破案,逼的咱们巡检大人都快自杀了。”
“那破了这个大案,咱们是不是大功一件?”周一鸣继续问。
夏德章点点头。
众人谁都不知道,周一鸣到底想说什么。
周一鸣冷笑一声,环顾众人:“好,既然是大功一件,那咱们就堂堂正正的去领功。”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糊涂。
周一鸣并不理会这些,马上开始吩咐道:“你,回衙门去拿几条大绳子回来,另外把衙门里的铜锣也拿来。而你,赶紧去医馆,找个大夫来,医治那个受伤的小姑娘。
其他人把死尸归拢到一处,严加戒备。”
众人听完周一鸣的吩咐,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全都看向了夏德章。
夏德章急得直跺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周兄弟的吩咐去做,情况紧急!”
众人这才开始纷纷行动起来。
周一鸣走到马车前,查看春妮的伤势。
好在她年纪小,身体轻盈,伤势并不危及性命,已经醒了过来。
“大哥哥,我好怕。”
周一鸣拉着她的小手:“别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很快,周一鸣需要的东西拿回来了,大夫也被请了过来。
周一鸣第一时间让大夫给春妮儿查看了伤势,大夫说并无大碍,他这才放了心。
这个大夫行走江湖多年,眼看现场如此血腥,死了好几个人,纵使心里再怎么好奇,也没有开口问半句。
这让周一鸣很失望,只能硬生生的主动向他介绍:“大夫,你看看这几个人还有救吗?”
“已经气绝,神仙难救。”
眼瞅着尸体都硬了,还问我能不能救,真是荒谬,大夫心里暗道。
周一鸣并不理会这些,装出一副十分愤慨的样子说道:“这几个人,就是掳掠无数女子,造成无数人间惨剧的凶犯,他们死的这么干脆,倒便宜了他们。”
大夫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响头。
“青天大老爷,您真的是为民除害了!”
大夫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
几个月前,大夫的小女儿也惨遭毒手,失踪到现在,一直下落不明。
周一鸣缓缓将大夫扶起来,指着地上的严世宽:“大夫,您知道他是谁吗?”
大夫摇摇头。
“他就是本案的主犯严世宽。”说完这句,周一鸣假装神秘的附在大夫耳边,“他爷爷就是严求。”
大夫听完这句话,激动不已,大声道:“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原来是这个老贼的孙子干出来的。”
夏德章与其他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会吧?这么大的秘密,轻易就告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大夫?
知道大夫也是受害者之一之后,周一鸣赶紧安抚了一下,随后向他保证,一定尽力帮他找到女儿,这才打发他离开。
夏德章马上走过来,问道:“周兄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告诉那个大夫了?”
“知道我为什么找他吗?”周一鸣反问道。
夏德章犹豫道:“不是帮那个小姑娘看伤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一鸣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做大夫的,每天要接触许多人,如果之后的计划进行的不顺利,咱们惨遭毒手,那这个大夫,还可以替咱们把今天的事传出去。
只要舆论一起来,咱们就有一线生机。”
夏德章恍然大悟,心里不得不承认,周一鸣这一招非常的高明。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夏德章问道。
周一鸣来回看了看,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于是淡淡的说道:“斩杀了如此罪大恶极的凶犯,当然是回巡检衙门,邀功请赏了。”
众人呆若木鸡,看着周一鸣表演。
周一鸣派人用绳子,绑住死尸的脚,绳子另一端固定在马车上,他自己亲自驾车,拉着受害者,拖行死尸,向巡检衙门行驶而去。
除此之外,周一鸣还让其他人敲着铜锣跟在后面,一边敲一边让他们喊:“掳掠女子的凶犯严世宽已被斩杀。”
一行人浩浩荡荡,敲锣高喊,声音震天。
夜里本来就静,十几里外,他们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辨。
城南区街边的百姓,在梦中被惊醒,以为发生了火灾,很多人跑到院子里,仔细一听,原来是失踪案的主犯被斩杀。
百姓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无不奔走相告,有的受害者家属,甚至喜极而泣,不顾宵禁的禁令,冲上街,跟在周一鸣他们的队伍后面,千恩万谢。
看到此情此景,周一鸣以及夏德章他们,无不动容。
夜里,巡检衙门里,只有几个人当差,听到外面的喊声之后,这些差人赶紧迎出来。
周一鸣跳下马车,问其中一个差人道:“邓巡检在不在?”
差人说道:“邓巡检早就回府了,最早也要明天中午才来衙门。”
周一鸣露出一个坏笑:“等不了了,你快去邓巡检府上通报,告诉他,我们巡夜队破获了女子失踪案,凶犯被当场斩杀,快请他来衙门主持大局。”
那个差人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个周一鸣,只不过是个抄录,怎么还使唤起我来了?
“还不快去,耽误了巡检大人邀功,唯你是问。”周一鸣高声呵斥道。
那个差人不敢怠慢,乖乖去邓巡检府上通报。
一旁看守死尸的夏德章,看到这一幕,心里不胜唏嘘。
这小子是急着拖邓巡检下水呀,坑完一个又一个,真是太坏了。
此时巡检衙门门口,已经被激动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