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救民军虽然有大量新兵,但是依然有超过一千多人,是属于战斗经验十足,经验丰富的老兵。
其中经过楚行训练的虎贲军不必去说,单单说那些老兵,也都是被耳濡目染,也经过严苛训练的。
而且这些老兵,大多数都东镇庙的老匪,他们往往是刀盾手,长矛手转职成为其他职业,之前都是近身搏杀的强人,也往往比较凶悍。
此时此刻,最为难得是,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打顺风仗。
如今这形势逆转了,他们能给东镇庙丢人么?
显然是不能的。
在后撤的过程中被一支暗箭射中肩膀,又被追上来的官兵砍了后背两刀的贺九牛,看着在钱进和楚行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将盾牌发给士兵,让他们配合陈二牛作战时,贺九牛郁闷的都想抹脖子自杀了。
妈的,我当时怎么就不听劝啊!
陈二牛这厮,怎么那么多鬼心眼子!
“大王,怎么事先不说一声,咱们刀盾兵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啊!”贺九牛任凭军医包扎,一脸委屈的看着楚行。
楚行正在打量着战场,自然没有时间搭理贺九牛。
钱进笑着说道:“贺将军,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咱们救民军的士卒,大多数都训练过刀盾手的操作手法,怎么就不能关键时刻转化为刀盾兵呢?”
贺九牛道:“不是有枪阵么?”
钱进解释道:“对方也是用兵的高手,咱们的火铳加上刺刀做阵,太不占优势。”
潘兴在一旁笑着说道:“还得是大王,知道这一点,提前让军师准备了足够的盾牌。”
贺九牛一脸的沮丧,“我悔不该不听老陈之言啊!”
“踏踏踏――”
只见那支救民军的刀盾兵和长枪兵混合的部队,整齐有序的朝着明军迈进。而且在楚行的属意下,大量的火铳兵临时转化为刀盾兵。
陈二牛心里美得不行,不停的在心里念叨:“牛爷摆起来哩,可不能出乱子,丢大王的人,丢自己的脸。”
当下脸越发沉得跟黑炭一般,不断呵斥将士,让自己手下的所有刀盾手,亲兵,维持在第一线。
自己的兄弟们,都是身强力壮,身体铁甲的猛人,绝对不会崩的。
对于救民军的步兵,扬威并不是很在意,他真正比较担心的是火铳兵和弓箭兵,以及那些鬼神莫测的可以直接投掷的火器。
而让他欣喜若狂的是,救民军的火铳手的弹药,弓箭手的弓箭,以及手榴弹都用完了。
还好!
还好!
毕竟在他看来,对面救民军若是没有了这些火器,就凭那几十门,动不动就炸膛的火炮,根本无法击溃他们!
因此他立刻命令全军将士收缩防线,等待救民军步兵的进攻。
而注意到官兵收缩防线,陈二牛嘴角咧起了嘲笑之意。
这个朝廷官兵大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这个时候还敢收缩防线,真的当火炮是泥捏的?
而扬威也没有办法,他知道火炮的厉害,这几十门火炮,每一次齐射,便是一片弹丸洗地,死伤一大片将士。
但是现在不集结,等到步兵冲阵的时候,就晚了。
所以在因为人员过于密集,扬威的人不断在减员。将士们的心态完全崩了,维持在前线的尚且好一点,在大阵之中的将士,完全处于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阵中的千户、副千户、百户不断杀人,来试图维持军心。
而正如扬威料想的那般,虽然在第一次面对那种火炮时,密集的弹丸让人感觉到恐慌,但是第二次见识到这种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毕竟时间仓促,救民军没有准备多少开花弹。
只要弹丸还是实心弹,在赵华年的指挥下,确实也给官兵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可是这损伤是有限的,朝廷总共有一万两千人加入战场,虽然现在建制混乱不堪,但是扬威用眼睛目测,还有七千余人,其他人或战死,或逃跑,或淹死在了水里。
但是这些人已经足够了,那火炮即便是伤又能伤多少人?
就在这时,又是一门榆木炮,因为频繁的使用而炸膛了。炮兵自己死伤了一片,赵华年也被炸得狼狈不堪。
赵年华朝陈二牛投来了一个抱歉的神色。
陈二牛看着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官兵,其实心里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一轮轰炸,起码解决掉了对方超过一千的士兵。
足够了。
若是火炮真的能够炸死所有人,还要他们步兵做什么?
不过士兵扛着炮打炮,真威风,有朝一日,俺陈二牛也要这么干。
当下,在陈二牛的指挥下,大量的投掷兵被派到刀盾兵身后。
他们虽然没有了手榴弹,但是他们还有一物没用。
那就是救民军的投枪!
手榴弹的火铳的生产受技术和产能的制约,但是投枪却没有。
此时,不仅仅是平时的投掷手被分配到了投枪,就连普通士兵,手里也有两三支投枪。
他们在官兵十几丈远的位置停留下来,紧接着所有反击的士兵竟然不约而同的做出了投枪的动作。
起码有五六百支投枪,救民军整齐划一,仿佛同一个一般,那场景觉得壮丽。
而这一幕,让刚刚迎接完炮击,正在收拢部队,准备喘一口气的扬威,瞬间面如土色。
从脚底板开始,泛起阵阵寒意。
没错,他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是凉的。
他们怎么有那么多投枪?
他哪里知道,救民军为了迎接与官兵作战,从楚行屯兵薛家桥开始,老军师赛八仙便按照嫂夫人的要求,四处巡视各乡镇,要求每个乡镇打造投枪。
而且不是白打造,救民军总部是花他们抢劫来的金银和粮食去购买的。
相当于军用订单。
下面人如何不拼命的去做!
如今这些投枪,在扬威眼里,便只剩下震撼了。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数百支投枪凌空飞起,朝着官兵的军阵飞去。而且这玩意,一飞就是三波。
而与此同时,那些救民军们展开了冲锋,他们一面举着盾牌,一面从腰间抽出了战刀,齐声呐喊着,朝着明军冲了过去。
这……
扬威简直懵了。
跟父亲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扬威自忖不论是辽东的鞑子,沿海的倭寇,还是白莲教,以及各地兴风作浪的山贼,他都见过一些。
但是却从来没见过那么富裕的反贼。
这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即将飞入自己军中的那些投枪,再瞧瞧迎面那些正朝着己方军势冲来的众多救民军,虽说扬威也算是一位征伐经验丰富的将领,此时亦有些方寸大乱。
然而,流逝的时间却不等人,还未等扬威想出什么对策,那数百支短枪的袭击已经来到。
顿时间,无数明兵被那些短枪刺中,身躯被洞穿,惨叫着、哀嚎着摔倒在地,明军防线的整齐,被这波投枪搅地一塌糊涂。
而要命的是,就在明兵的防线出现混乱的时候,楚行的救民军一股脑地杀了过来。
不得不说,陈二牛率领的刀盾兵,尤其是最前线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真的很强,只见那第一排的救民军们用盾牌构筑起一道防线,齐声呐喊着,一齐朝着前方推攘,许多力气不足的明兵,被推攘地连连后退。
而就在这时,那些救民军们突然撤掉了盾牌,用右手上的战刀朝着他们整齐地挥刀。
“啊――”
又是一阵惨嚎,数百名明兵被砍倒在地。
在他们身后的明兵们瞧见这一幕,怒睁着眼睛,提着长枪刺来,遗憾的是,那些救民军们在迅速砍完了一刀后,便立马将盾牌又举在了身前,挡住了那些明兵的攻势。
同时长矛手也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刺出长枪,将明军士兵捅出一个个窟窿。
刀盾兵用盾牌挡,继而用力推攘,待等推开前面的明兵后,再迅速地挥刀。
这支救民军,只是机械般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却对这支明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这些救民军,甚至眼都不看那些被他们砍倒在地却还未咽气的明兵,自有他们身后的救民军从容不迫地补刀。
从容不迫,是的,整支楚行的救民军,俨然仿佛就是一座山岳,沉稳至极、从容不迫,一刀一刀,一下一下地收割着明兵的性命。
而让扬威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尽管开局是对方用了怪招占尽了上风,让他麾下明兵伤亡惨重,可后来的正面交兵,他麾下的明兵竟然几乎要付出十余人甚至数十人的代价,才能很艰难地才能杀死一名救民军。
这支救民军……比那救民军救民军更强悍!
扬威咬着牙暗自评价道。
陈二牛此时心花怒放,但是却异常严肃。
“举盾!”
“喝――”
“推!”
“喝――”
“挥刀!”
“喝――”
救民军的前锋救民军们,在陈二牛的指挥下,整齐而从容不迫地向前推进。
这些救民军的步伐相当稳健,力气也大得惊人,扬威不止一次地看到,他麾下的明兵们,拼力气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每次一旦被这些救民军们用盾牌挡开了武器,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救民军们冰凉的刀刃。
这群怪物……难道他们就不知疲倦么?
扬威惊骇地想道。
他从未如此畏惧一支军队,哪怕前一阵子面对救民军的救民军时亦是如此。
在他看来,当时救民军之所以能够占尽便宜,无非是借助阴谋诡计而已。
而如今,在见识到了这支楚行救民军那恐怖的杀戮能力后,他这才意识到,救民军的素质,那绝对要远超他们明兵。
他暗自嘀咕,嘀咕那些救民军们手中的盾牌为何如此坚固。
然而他仔细想过他才领悟到,救民军人家是实打实的在造反,那是在玩命,怎么肯在士兵身上克扣一分钱,可朝廷的将领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指望着喝兵血,吃空饷,他们怎么可能在兵备上下太多的功夫。
在长长叹了口气后,扬威不再奢望他麾下的明兵们能够击碎那些救民军们手中的盾牌,他只求那些写作救民军却叫做怪物的家伙们,快些消耗完体力。
他不相信如此高强度的杀戮,那些救民军们能够长久地维持。
然而,陈二牛所下令的命令,却让扬威近乎有些绝望。
“前队后撤,后队前进!”
很罕见的一回,冲杀在最前线的那一排救民军在逼退了前方的明兵后,并没有回刀。而是迅速地后退,而与此同时,第二队的救民军则非常迅速地代替了他们的位置,并举盾挡住了明军的反击。
这支救民军。就连更换列队都是这般无懈可击!
“继续杀!”
随着前线的指挥陈二牛一声令下,这支救民军又一次开始向前推进。
扬威从未想过,天底下有一支步兵,仅仅只是单纯的步兵,就能将他们明军逼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那可是纯粹的步兵啊!
根本就没有弓弩手的协助攻击,只是步兵!
他们真的好强!
扬威死死捏着拳头,就连指甲已深陷肉中亦不自觉。
他原以为只要他麾下的明兵们团结一致,便能击退这支来犯的救民军,然而事实证明,他猜错了,大错特错。
别看这支救民军步兵人数仅仅只有一千多人,可那绝不是他麾下人数仅有几千人的明军可以击败的,他麾下的明兵。甚至连阻挡对方向前推进都办不到。
要知道,不远处还有对方还有大量的青壮在旁虎视眈眈啊!
那支人数众多的青壮,从头至尾就没有参与攻击,只是在旁袖手耳旁,在刘青山、孙玉秀、秦去疾的统帅下,冷眼旁观他们救民军刀盾兵兄弟,将他扬威麾下万余步兵打地溃不成军。
守不住了……
扬威恨恨地咬着牙,因为他看到,在被对方屠杀了近半的士卒后,他麾下那些幸存的士卒们难免开始后退。
起初只是一两人,随后便是十几数十人。待等有数百名明兵都开始不自觉地后退时,扬威便意识到,他们完了。
数千的步兵,在正面战场被救民军一支仅仅一千余人的步兵杀地毫无还手之力。m.166xs.cc
这些家伙。为何不去辽东为朝廷效力?在这破地方造反,算什么英雄好汉。
扬威怨天尤人般地恨想道。
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转头望了一眼远处那数千余在旁虎视眈眈的救民军青壮。
他很清楚,这些所谓的青壮,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那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弱,加入战场用处不大。
但是一旦他麾下的将士开始逃窜,那么,这支人数庞大的青壮,就会化作恐怖的猛兽,视那些逃离的明兵为猎物,开始尽情的猎杀。
守,也是死;逃,也是死!
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可能想到这一点的,并不只有扬威,这不,明军中开始有人跪地投降。
然而让所有明兵都难以置信的是,明明那些明兵已经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可对面的那支救民军,仍旧不放过他们,毫不留情地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咕嘟……”
一颗明兵的首级,滚落在一名亦跪在地上大喊愿降的明兵的脚下。
“我……我们投降!”
那名明兵以为对方没有听到,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