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九郡国,若是为地方官,最难做的,便是河间国了。
河间国内,有河间王室,鄚县(治今河北省任丘市北鄚州镇北)张氏,乐成(治今河北省献县东南)刘氏,鄚县邢氏等等,都是响当当的大族。
这些家族,不是跟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出过三公级别的人士,各自骄傲的不得了。别说一个小小的曹昂,就是卢植亲自来,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
曹昂前来之时,早就预料过此行的困难,也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但是他着实没有想到,此行会这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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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是卢植的使者,是君侯,是名士,但在河间豪族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因为在众人看来,曹昂再厉害,能比他们的后台河间王室厉害吗?
河间王室是大汉最特殊的一个王室,大汉最近两位天子,皆出身于河间王室,这就给了河间豪族上下,对抗曹昂的底气。
各县的世家豪强,以河间王室为领袖,以朋党、姻亲关系为纽带,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利益集团,一切人都为这个利益集团服务,外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而在此集团内部,这些世家豪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作威作福,好不嚣张。
曹昂率部进入河间国后,最先到了河间国最南边的弓高县(今河北省阜城县南)。弓高县始于前汉的韩颓当的弓高侯国,乃是河间国一座大城。
入城之后,曹昂便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与之前的修县令面对他们时卑躬屈膝不同,这弓高县令成洁面对曹昂这个君侯,不卑不亢,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旁若无人。其姿态连曹昂的手下也颇为愤怒。..
而当曹昂提出要接管全县之后,这成洁更是如踩了老虎尾巴,差点跳起叫来,坚决不同意此事。
曹昂坚持,这成洁便言得让弓高侯来决定,他做不得主。
这倒是让曹昂有些好奇,弓高县虽是弓高侯的封地,但地方治权,这弓高侯可管不了,怎么到成洁这里,弓高侯倒像是他的太上皇了。
曹昂不管什么弓高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吓住他,于是曹昂不管他成洁愿不愿意,直接便要强行接管弓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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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也是个胆大的,带领数百人马,杀气腾腾,冲入县城之中,直接缴了这些县兵的武器。
成洁见状,更是闹腾起来,直言弓高侯不会放过他们,其样子好不嚣张。
曹昂也没功夫跟着成洁纠缠,直接让人堵了嘴带了下去。若非成洁是堂堂朝廷命官,曹昂怕是直接将其处置了。
接管了城池之后,曹昂便让人招来了弓高县丞沮授。
这沮授是闵纯的好友,闵纯也知道河间国的情况,形势复杂,和曹昂分开时,担心曹昂没有帮手,便特意向曹昂推荐了沮授,并称其为“少有大志,多权略”。
其实曹昂比闵纯更清楚沮授的能力,但有了闵纯的推荐,倒是能够更便捷地跟沮授搭上关系。
沮授很快赶来。
这沮授三十岁上下,身材不高,有些清瘦,手上甚至露出一些青筋。而且沮授其人,其貌不扬,皮肤也黢黑,初次相见,不识得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农。
曹昂当然不会以貌取人,还对其很是敬重。
这沮授不仅不是老农,反而出身于广平沮氏,族父乃是中散大夫沮俊。这么出身高门的人,却如此简朴、清正,真不得不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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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寒暄几句,曹昂向沮授询问河间国的情况。
其实曹昂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对河间国有个大体的了解。这么直接询问沮授,乃是曹昂对沮授的试探。若是沮授实话实话,曹昂自然也会真心待之,而若是沮授虚以应付,或者是故意欺骗,曹昂就要好好考虑怎么对待沮授了。
芝兰当道,亦不得不除。聪明的敌人,更不能留。
沮授听了曹昂的话,似是思考,又似是在犹豫,过了一会才说道:“君侯若问授河间局势,那授只能告诉君侯,整个河间,各豪族之间,俱以弓高侯为首?”
“弓高侯?”
曹昂记忆中,东汉末年,汉朝的宗室,除了割了十几代的刘焉、刘表几人,其余有爵位的,多是酒囊饭袋,唯一一个有能力的陈王刘宠,还被袁术暗杀了,至于其他人,连浪花都没有掀起来,曹昂真没有功夫去了解。
沮授一见曹昂不识弓高侯,便言道:“弓高侯名刘旦,今年五十岁,乃河间惠王(刘政)幼子,天子的堂叔,现任河间王(刘陔)的叔祖。”
说到这里,沮授看了曹昂一眼,眼看曹昂不做声,沮授这才接着说道:“这弓高侯刘旦,因其年高,资历深,辈分也大,乃是整个河间王室地位最尊崇的人。现任河间王年幼,登上王位不过数年,河间王室内部之事,其实皆有这弓高侯说了算,而且据在下所知,弓高侯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待在乐成。”
“以下篡上,旁人就无异议?”
“之前有王国中尉陈计提出异议,但陈计后来因罪而去职了。继任的中尉陈鲁,是河间王的老师,亦与弓高侯关系不睦。今年黄巾贼寇入境,陈鲁奉命前往镇压,在中水(治今河北献县西北)中了流矢,死于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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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这时才点点头。
沮授没多说,但曹昂听得出里面的血雨腥风,无论是陈计的去职,还是这陈鲁的战死,皆有很深的内情啊。
虽说刘旦只是一个列侯,不过大汉以孝治天下,一个爷爷辈的侯爵,确实可能压制年轻的诸侯王。
这时曹昂便看向沮授,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公与以为,我若想在河间国尽快筹粮,该当如何?”
沮授却并无吃惊之色,看了看曹昂,这才言道:“君侯若是压服了弓高侯,这河间国的粮食,自然能筹到了。”
“压服这弓高侯就行吗?”
“弓高侯在河间威势无二,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皆不得不向其低头。只要君侯能压服了弓高侯,那河间国内,绝不会有人敢反对君侯。”
曹昂听了,一拍桌案道:“既如此,那就压服这个弓高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