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重现一事对世人的震撼度实在太大了,整个天下有如沸腾一般,短时难以平静。或许普通人还在震惊于此事的伟大,而有心之人,直接将此事归于天命之主身上,认为九鼎重现意味着天下将有新主出现。
至于谁是天命之主,自是毫无争议。
这天下是徐州幕府,而徐州幕府是曹昂的。而且九鼎出于彭城,也正意味着天下将有徐州之主得之。
想通了这一条,大家纷纷上表劝进,企图搏一条从龙之路。
古往今来,从龙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虽然可能附带全家地府游,但一旦成了,也是一飞冲天。尤其是当前这次从龙,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众人更是上赶着劝进,唯恐落于人后。
于是这送往幕府的劝进表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
这个时候,幕府也不装了。今时今日,天下合盖曹昂为主,于是以班英、郭嘉二人为首,数百人上表,请求曹昂称帝。
劝进表由陈琳亲自草拟,写的洋洋洒洒,曹昂看了都有些心潮澎湃。不过曹昂当然不会同意,于是劝进表送到谯县,理所应当的石沉大海。
大家倒是理解“三辞三让”的规矩,曹昂若是在众人第一次上表劝进就同意,反而不正常。于是众人再接再厉,又上表劝进,这一次一样没有结果。众人接着第三次上表,然后曹昂写信给众人,他拒绝。
一时间众人都懵了。
祥瑞也有了,“三辞三让”的程序也进行了,曹昂怎么还不同意,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少人开始泛起了嘀咕,难道曹昂并不想称帝。亦或者他们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没有做到曹昂心坎?
众人当然不信曹昂不愿称帝,那就是做得还不对。
这一次众人不再上表,直接由班英、郭嘉、羊毅、服虔、郑玄等人领衔,政界、军界、文化界的一众领袖俱至谯县,请求曹昂为帝。
曹昂在自己的庄园中接待了众人。
虽然曹昂可以在“三辞三让”之后就为帝了,可到底是身份不正,若是仅仅因为下属劝进便称帝,岂不乱了套了。
有些事情,要做的更周全,否则贻害无穷。
众人见到曹昂,服虔站出来说道:“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天子,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广陵侯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汉家宗庙。然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今九鼎既现,帝星明耀,正该广陵侯即帝位,顺天应命。”
服虔说完,长揖及地,其他人也跟着一同朝拜。
曹昂大惊失色道:“尔等欲陷我为不忠不义之人耶?”
班英乃道:“主公为帝,乃是万民所望之行。唯有主公一人,才能统御万方,兴我华夏。若主公不从臣等所议,是失民望矣。”
曹昂听后,忍不住叹道:“我有何德泽布于民,今一旦自立为帝,半生忠义,付之东流也。”
曹昂说完,转身离去,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个时候,一众人真的懵了,难道曹昂真的为了“圣人”的虚名,不愿做这个天子。若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众人也不能散去,便在城外立营,准备再次劝谏曹昂。
到了晚上,班英、羊毅、张纮、荀攸、郑度几人,联袂前来拜见郭嘉。若是论有人对曹昂的心思最了解,那无过于郭嘉了。
众人俱至,见到郭嘉之后,最着急的羊毅便说道:“奉孝,主公难道真的不愿做天子?”
郭嘉此时并不好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曹昂就是做做样子。
于是郭嘉犹豫再三说道:“主公有顾虑,他欲做圣人,可是若登基为帝,这圣人还如何做?主公是怕人诟病啊。”
郭嘉的回答意思很明确,曹昂又想当皇帝,又想当圣人,大家得给曹昂找个合适的办法,使二者并行不悖。
众人听了,也不知如何回答。
这事确实不好办,主要是曹昂为帝这件事,说起来底气不足。曹昂的天下,虽然都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但曹昂的身份毕竟是大汉宰辅,国家重臣。若是以臣为君,好说不好听啊。
还是班英说道:“奉孝,关于此事,你有什么好办法?”
“万民归心。”
“主公早就已经万民归心了啊?”
“还不够!”
这时郑度说道:“奉孝是想效仿昔日刘歆之举,搞万民劝谏。”
王莽加九锡时,曾有近五十万封国民请愿书,几乎达到人口的百分之一。这是一个超级吓人的数字,毕竟那个时代识字率本来就低,五十万人,几乎意味着将识字阶层的人一网打尽。
真真的万民归心啊。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
班英道:“子制是想让万民上书。”
郑度摇摇头。
“有昔日王莽之举在,若是万民上书,岂不是拾人牙慧,而且还容易让人联想到昔日的王莽。”
不仅仅是王莽的名声,关键是王莽失败了。曹昂若是效仿王莽,不仅寓意不好,还给他攻击的口实。
“那子制何意?”
“万民请愿。主公不是说他无‘德泽布于民’嘛,那就让老百姓将主公的德泽一件一件说出来,如此一来,主公的圣人形象,也就不会有损。这更能突出主公为帝是万民所向之举。
不是主公想做皇帝,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不得不做皇帝。”
众人听后,俱是眼前一亮。
到了次日一早,班英带着众人再去劝进,曹昂依旧不从。于是班英便让部分人散去,只留下一些重臣留在谯县。
曹昂见了,便对班英说道:“公玉,我并无称帝之野心,尔等诸事繁杂,倒不如返回彭城,也省得耽搁了公事。”
班英道:“主公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愿为帝,我等亦有自己的想法,希望主公为帝。我等不能说服主公,但初心不改,我等亦不敢强求主公,还请主公莫要强求我等。”
曹昂也是无奈,便随这些人去了。
其实曹昂如何不愿为帝,可是总得顺理成章。目前这一切,对别人来说或许已经足够了,可对他曹昂不成。
曹昂轻叹了口气,希望奉孝他们,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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