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不是你？”

　　姜棠在心中轻唤着。

　　然而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指尖微动，并没有放弃，又唤了几声：“系统？”

　　但一如既往的，还是没有回应。

　　她不禁有些失落，正失神间，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陌生的小太监：“容王殿下，皇上有请。”

　　姜棠瞬间回神，只见身旁的男人面容清冷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她正想说点什么，右手被轻轻握住，男人幽黑的眼眸中似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等我回来。”

　　留下这句话，萧胤寒便站起身来，孤傲的背影萧瑟决绝，就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姜棠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开口叫住了她：“王爷！”

　　男人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她温柔地笑道：“我等你。”

　　灯火辉煌下，少女仰着脸对他含情浅笑，双眸水光潋滟，星辰摇落。一瞬间周围的繁华的背景在他眼中都虚化成了模糊幻影，只有她是世上唯一的亮色。

　　萧胤寒心尖轻颤，万千话语终究化作舌尖一声低低的“嗯”。

　　萧胤寒被叫走了，席上就只剩姜棠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柔弱美丽的模样看得周围人心中微动。

　　“系统，你到底回来了吗？”

　　姜棠又试着去呼唤系统，但和刚才一样，还会没有回应。

　　“滋啦滋――”

　　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极了……

　　-

　　萧胤寒被小太监领着，远离丝竹繁闹的宴会，来到了一处宫殿前。

　　门口站在着父皇的贴身大太监：“王爷，皇上就在里面。”

　　随着这句话，守门的护卫训练有素的让开身后的殿门。

　　萧胤寒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让人意外的时，宫殿里竟没有掌灯，只有外面灯笼透着光亮，白日里威严恢弘的宫殿在此刻显出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一道身影站在殿中央的位置背对着他，萧胤寒走过去行礼：“参加父皇。”

　　然后就没了声响。

　　就好像刻意惩罚他似的，怀文帝许久没有叫他起身。

　　萧胤寒竟也不急，就那么跪着，一声不吭。

　　时间在对峙中慢慢溜走，父子二人谁都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却是怀文帝先败下阵来：“起来！”

　　只是语气不大好，能听出其中怒意。

　　萧胤寒也不纠结：“谢父皇。”然后利落起身。

　　动作干脆利落，身姿挺拔欣长，就仿佛刚刚跪的不是他似的。

　　“你可知朕叫你来做什么？”怀文帝直接开了口。

　　萧胤寒仰着头，带着几分桀骜：“儿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怀文帝差点被他气笑了：“那朕问你，今日带那女子来宫宴是想做什么？”

　　萧胤寒终于看向他的父皇，说出八个字：“路见不平，替民申冤。”

　　这个理由，差点没把怀文帝噎住。

　　他深吸两口气：“替民申冤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何非要是今日？你就认定了是老五做的了？”

　　在怀文帝心中，虽然偏疼萧胤寒，但也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做出灭人满门那种泯灭人性的事。

　　简单说就是，他不相信是五皇子做的。

　　萧胤寒何其了解他的好父皇，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惊讶。

　　“我的证据父皇不信，那就等大理寺的结果吧。”

　　萧胤寒都这么说了，怀文帝也不想纠缠，刚想说下句话，却被他打断：

　　“老五的事只是顺手而已，儿臣今日进宫是有事想请教父皇。”

　　怀文帝正因为萧胤寒口中的“顺手”二字而不满，下一刻注意力就被他后半句话吸引：“什么事？”

　　“我想知道，”萧胤寒看着亲爹的眼睛：“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怀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刚只是生气的他，此刻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震怒：“你母妃的死只是意外，已经说了多少遍了。”

　　“我不相信！”

　　“都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再纠缠！”

　　“因为她是我娘。”

　　萧胤寒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瞬间让怀文帝的嗓子像被棉花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萧胤寒闭了闭眼睛，把目光移开：“我母妃死之前曾送过一封信出宫。但来接应她的人，被拦住了。”

　　“……进宫是场意外，玉娘子迟早会离宫的。她是商行的主人，她要离宫，所有人必须鼎力相助。”

　　“收到信的当日我其实去了靖水楼，不管怎样，答应的事还是要做的可是……我带的着人还没进去楼里，就被人抓住了。”

　　“谁抓的你？”

　　“不知道，但是……那些人训练有素，气势很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我猜应该是……”

　　萧胤寒再睁开眼，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只是平铺直述自己的猜测：“我猜的没错的话，拦住他们的是宫里的人。”

　　怀文帝没有反应，萧胤寒便知道，他果然知道这件事！

　　“我还知道，母妃虽然进宫了，可她从没想过要给你生孩子。”

　　“你从哪儿听得这些胡话！”

　　刚刚还温文尔雅的怀文帝此刻脸色大变，终于显露出峥嵘狰狞的一面，冰冷恐怖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儿子，帝王威仪在此刻显露无遗。

　　可萧胤寒却好像一无所觉，或者说并不害怕，就这么同亲爹对视着。

　　这一次，又是怀文帝先移开目光：“整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谣言！我与你母妃是两情相悦，你的出生是在我们的期待之中……”

　　“雪夷族的人不会和外族通婚。”

　　萧胤寒一句话，怀文帝所有的狡辩戛然而止。

　　他如遭雷击，瞪着他的目光充满惊骇，温和的面具在此刻坍塌一角，终于能让人窥得面具之后的些许真相。

　　“你，从何得知你母妃是、是……”

　　萧胤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怀文帝自己却好像慢慢想明白了。

　　然而逆子的话还在继续：“她明明不想嫁你，却还是进了宫；明明不愿意生孩子，却还是有了我，所以……”

　　萧胤寒一顿，目光中终于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恨意，质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所以当她要走，你就杀了对不对？”

　　“放肆！”

　　怀文帝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字啊和谁说话吗？”

　　“我只是想知道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萧胤寒的眼睛红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的父皇杀的她……”

　　“你、你……”

　　怀文帝被气得眼前一黑，身子踉跄着几乎就要摔倒。

　　好在他最后稳住了，声音却也愤怒无比：“若是朕不告诉你，你待如何？”

　　萧胤寒抿了抿唇：“我会继续查下去，直到吵到真相为止……”

　　“若我不许你查呢！”

　　怀文帝气到极点，甚至忘记了称朕，狠狠地打断了不孝子。

　　萧胤寒没有说话，可是那个神色眼神已经说出了他的答案：

　　他，不会听话。

　　“好好好，好好好，朕真是宠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怀文帝连说六个“好”，可以听出他此刻有多么愤怒。

　　看着他身影摇摇欲坠的模样，萧胤寒想要过去扶人的，可是最终只是握紧了手掌：“所以，请父皇告诉我真相。”

　　怀文帝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应该知道的，原本今日，朕是打算立你为太子的，圣旨都已经拟好，只待颁布。”

　　这一句话，可以说，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很炸裂的。

　　即便自诩坚定的萧胤寒闻言，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怀文帝刀刮一般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语气沉沉：“只要你答应不再追究你母妃之死，那么朕立刻宣布立你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大梁的皇位只会由你继承！你可愿意！”

　　这可以说是全天下最让人心动的许诺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该知道怎么选。

　　怀文帝说完并不催促，等着萧胤寒的选择。

　　萧胤寒心中清楚，他父皇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只要他答应了，从此之后就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他许久没有说话，原本已经有些改变的氛围，随着他的沉默又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怀文帝重重哼了一声，又问：“你可愿意？”

　　萧胤寒重重咬了咬牙，嘴中仿佛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然后，在怀文帝震惊的目光中，他跪了下去：“求父皇告知儿臣，我母妃去世的真相！”

　　“轰――”

　　一道响雷在空中炸开，接着就是暴雨如注而下，原本热闹的宴会现场瞬间慌乱起来。

　　“搞什么啊？钦天监是吃干饭的吗？”

　　六皇子愤怒的骂道，然后不得不随着打伞的宫人一起去躲雨。

　　就在这时，他目光不小心扫到不远处那道纤细美好的身影、

　　美人孤零零坐在那里，四哥也没回来，这……

　　六皇子动了动：“我去找小嫂子说说话……”

　　姜棠坐在席位上，秀气的眉轻轻皱起。

　　这个夏天开始，她很不喜欢雷雨天。

　　因为每到这个天气都会给她带来不好的体验，让她怀疑每一个雨天都是原著意识在找茬了。

　　今晚也是，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这大雨的到来，变得更加糟糕了。

　　她望着殿外雨帘，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心中也不知为何，竟然开始担心起久去不归的萧胤寒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

　　“侧妃娘娘，贵人有请，请随奴婢来。”

　　姜棠心头猛地一跳，那种不安再次加深……

　　-

　　“……好话劝你不听，太子之位你也不要，萧胤寒，你真以为朕只有你一个选择了吗？”

　　姜棠刚刚走进殿中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心头狂跳，总觉得她不祥预感又一次灵验了。

　　可脖颈上架着的长剑，让她不能出声，只能安静站在原地，听着帘幕外的对峙继续着。

　　“儿臣不敢。”

　　萧胤寒跪在哪里，脊背却挺得笔直。

　　姜棠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怔怔的看着，一时有些出神。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到来，怀文帝被气的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地上的不孝子，语气格外的沉重：

　　“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真相，还是太子之位？”

　　姜棠还没什么反应，目光一直看着地上的男人。

　　身边劫持她的小太监倒是有些震惊，毕竟谁能想到都闹到这个份上了，皇上还想着让容王当太子呢？

　　这谁身上不震惊啊！

　　萧胤寒喉咙上下动了动，再次开口却还是那句话：“儿臣想要……真相！”

　　这话一出，颇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怀文帝没有再像方才那么生气，甚至有点讥讽：“你的意思是，连那个女人也不要了是吗？”

　　萧胤寒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就听到不远处有纱帘响动的声音。

　　接着有宫女鱼贯而入，手中的烛火很快将大殿点亮。

　　灯火如昼，纱帘之后，少女穿着浅红色的宫裙站在那里，灯火柔化了她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美人如玉。

　　她就站着那里，安静的同他对视。

　　萧胤寒眼中闪过一抹惊诧，然后狠下心移开了目光，声音也格外的冷漠：

　　“不要。父皇不会认为区区一个女人，就能让儿臣放弃吧？儿臣连太子之位都可以不要，她又算什么？”

　　怀文帝看向姜棠，少女惨白慌乱的面容让他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既然如此，”他抬手：“赐酒。”

　　话音落下，立刻有身穿宫服的小太监端着一杯酒走向了姜棠面前。

　　姜棠低头看着面前薄胎玉质的酒杯，微微有些出神，下一刻皇帝蛊惑的声音就在殿中响起：“朕也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劝得容王放弃，那么非但这杯毒酒你不用喝。太子妃之位，也是你的！”

　　都说君无戏言，何况此刻殿中有这么多“证人”。

　　姜棠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男人，他却低垂着头，并不看她，就好像，要将所有决定教给她自己来做。

　　姜棠等不来萧胤寒的回答，只好将目光落回面前的酒杯上。

　　大家先睡，还有两张，要迟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