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人头痛欲裂,胃里也因为昨晚的翻江倒海而十分难受,他捂着头坐起来,皱着眉头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曾权就进来了,喊了一声侯爷:“您醒了?”
有丫头送了茶水进来,陆显宗嘴巴苦得很,立即便接过了茶盏啜了一口,一面还不忘记问曾权:“我昨晚喝醉了酒回来,是不是去找大小姐了?”
曾权应了一声。
果然是去了!陆显宗在心里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这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年轻女孩子,都是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哪里会喜欢大那么多的人呢?还是过去当个填房。
不应该这么着急忙慌的去说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打起精神来问曾权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让曾权一字一句都不要漏掉跟自己说清楚。
曾权就把昨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陆显宗左思右想,知道前脚邵家来过提起过这件事,自己后脚就跟陆明惜说有了好前程,陆明惜肯定是猜得出什么好前程的,便也干脆心一横,赶到议事厅去找陆明惜。
正好碰上账房那边送了账本上来,陆明惜将账本放在一边,把那些媳妇子们都给遣出去了,起身冲着陆显宗行了个礼。
陆显宗有些讪讪的,看着陆明惜竟然有些心虚:“明惜啊,昨晚,昨晚我是不是”
他对上了陆明惜的目光,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隔了片刻,才说:“我,我昨晚是去赴永恩侯府的约的。”
最难说的开头说了,其他的话就接的很顺畅了:“他们是真的后悔当初纵容邵君庭胡闹,闹得家宅不宁,也觉得拖累了你的。说起来,其实邵君庭混账,可是邵家其他人也是明白人,否则的话,你的嫁妆铺子还给你就算了,怎么还会给你另外的补贴,又把囡囡也给你带了的呢?”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挺感动的:“你想想,咱们数遍了整个大周,是不是也没这样的事儿啊?男方让和离的女方把孩子带走的,当真数来数去就你这么一个了。邵家,倒是挺对得住你的。”
陆明惜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声把陆显宗弄的有些灰头土脸,他自己心里有鬼,听到这个笑声自然就觉得格外的刺耳,一时蠕动着嘴唇,皱起眉头来冷了脸:“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邵家,邵家虽然先前诸多不是,可是人家这回,当真是为了你好。她们来过一趟,你也应当知道了,他们给你介绍的亲事可不简单,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当家,而且囡囡,邵家都愿意让她重新回邵家去”
若是说陆显宗只是说这门亲事,陆明惜都不会那么恼怒。
可现在陆显宗竟然又说起囡囡,要把囡囡送回邵家去!
陆明惜幽幽的吐了口气:“父亲可真是会做生意啊,把女儿卖了个好价钱,又要卖外孙女儿,这一回一卖便卖了两个,想必比头一回卖的时候还挣得多吧?”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陆显宗一下子炸了毛,指着陆明惜怒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这么**裸的揭陆显宗的脸皮,说起来的确是头一次。
陆明惜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但是陆显宗要把囡囡送回去,实在触碰了她的底线,所以哪怕陆明薇再三说过,一定不可能会让这门亲事成功,她也相信陆明薇做得到,但是她仍旧还是忍不住要跟陆显宗反唇相讥。
她冷笑了一声:“父亲怎么这么急功近利?你不是立下大功了吗?陆家靠着你,不是也能撑得起门楣了吗,我刚和离半年不到,你便迫不及待的要把我重新摆上称,是不是吃相太过难看了?”
陆显宗就算是钢筋铁骨做的脸皮,也被陆明惜这番话戳出几个洞来,心里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一下子见了光,他难堪狼狈得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想要一巴掌打下去,却又忽然想到了陆明薇。
不知道为什么,他到底是忌惮陆明薇的。
尤其是上次,陆明薇把囡囡送到韦家之后跟他说的那番话,警告他的那些事,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不行的,陆明薇知道他走私的把柄。
若是陆明薇知道了他打了陆明惜,一定不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事情只会闹得更加不可开交。
这两个女儿,真是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他心里怒气冲冲的,硬生生的忍下了心里这口气,指了指陆明惜:“你行,你翅膀硬了,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也不必来求我!”
这家里的事,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让陆明惜继续掌管后宅了。
到底是个和离的女儿,陆家肯收留她,其实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把家里的事交给她,也是对她好,可这种白眼狼是喂不熟的。
她既然不愿意嫁,那也别想过的舒服。
现在他都已经立下功劳了,他不能让人以后提起陆家,说,他家里连个主持中馈的妇人都没有,一切事宜都是交给和离的长女处置,实在不成体统。
他还不伺候了!
儿女么,前头的养废了也没关系,反正他还年轻,也得不是生不出来了。
他出门去了。
周嬷嬷一直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陆显宗的那个巴掌真的落下来,眼看着陆显宗不知道为什么住了手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迎上来,扶着陆明惜坐下叹了口气:“您也是,二小姐跟您说过那么多遍了,别跟他起争执,不要让自己吃亏,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陆明惜心口一股怒气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散,气的有些发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有什么资格做人的父亲?!
老天真是不长眼睛,这样的人,偏偏却还能撞狗屎运救到大人物。
她右眼皮不断地跳,好半响才扬手止住了周嬷嬷:“别说了,这家里,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