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个问题,洛氏的声望早已天下无双,达到了系统的最高级别,洛氏的神异也深入人心,尤其是昭城刚刚重临世间,凤凰飞过大半个诸夏本土,正是风头最盛,素王信仰最为炽热之时,百千城池的不攻而破就是这一切的明证。
但对于吕氏来说不是问题,在校场中众人被洛承运突如其来的言语,搞的有些茫然陷入沉静的时候,吕常第一个站起来。
他举起手臂用整座校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高吼道:“未来神圣帝国的主人啊,我们本来只是被新学党人所压迫的卑贱之人罢了。
现在因为素王降下了天命,才有幸能够追随于您,共同参与到这场反抗独夫暴政的伟大事业中。
我们遵从您的领导,奉您作为我们的领袖,那所有的一切生命、死亡和荣誉,难道都不由您来支配吗?
请为我们下令,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认真的、诚挚的、全心全意的去执行罢了。”
李继业只觉头皮发麻,他现在只觉得吕常这个人真的邪门到了极点,每次都比他脑子转得快,他连忙收拾整理一番衣袖,站起身来高声道:“未来神圣帝国的主人啊,您是至高的血裔,是素王的神选,这是何等的尊贵呢?
古来的帝皇都尊崇您,世间的万民都敬仰您,我曾经有微薄的尊贵,我曾经僭称天命的子嗣,但在此刻,我以一个最普通的诸夏百姓,愿意追随您,无论您提出任何的规矩,我都矢志不渝的遵从,就像满天星光永远都为皓月作衬。”
吕常和李继业的疾呼和表态,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所有人面前,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那这道题目只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
会有人选错吗?
有,但不多。
有些人的改变是极快的,权势是如此的迷人眼,他们抬举着洛氏,是希望能够借助洛氏而成为新的开国元勋,这么简单就能成为开国元勋的机会,亘古未有。
但现在洛氏对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在实质上,这是在抹杀他们的贡献,于是他们就会踌躇。
有几个人讪笑着离开,都是势力最大的那几个人,所有人都望着洛承运,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命令,只要洛承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将那几个人拿下,作为献礼。
在这个时候,在他们眼中,洛承运已经不是一个义军盟主,而是皇帝,是他们未来的君主,他们不知道洛氏的王朝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忠诚和努力总是没错的。
但洛承运就这样坐着,不发一言,等到该走的人走完,他才环视校场,走掉的人并不多,只有百分之五左右,校场中乌泱泱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走掉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势力最大的义军首领,也正是因为势力太大,所以才不甘心。
洛承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淡然道:“在每一个历史节点的关键抉择中,总会有人离开,也总会有人加入,这便是命运的使然,是一件完全不值得在意的事情。”
众人都能听出洛承运话中的云淡风轻,有些压抑的心情也缓和下来,这才又听到洛承运说道:“天下的局势走到如今,只讲述给我们所有人一个道理,那就是战争的胜负不在于坚固的城池和优良的武器,而在于那被称之为流水般的人心。
洛氏振臂一呼,人心便汇聚而来,在诸位来到虎牢关前,想必都经历过军中士卒和麾下百姓的殷切目光吧,他们对你们有所期望,希望你们能够跟随在洛氏身后,做下大事,成就大业。
新学党人失去人心,而洛氏拥有人心,于是亿万的百姓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便是我现在坐在这里的理由。
在虎牢关再向前不远处,就是圣城洛阳,诸位一定都认为我出现在这里,是要整肃军队,和新学党人来一场大决战,最终胜利挺进洛阳。
我想说诸位错了。
我在正确的时间出世。
我将率领着万军前行,而一路之上,将有万人倒戈!
我将不战而胜。”
洛承运总是并不高声言语,但总是比千万人还要响亮,也总是让人震惊。
他们不能理解洛承运话中那强烈的自信从何而来,即便洛氏有神异现世,即便洛氏现在裹挟着大势,即便是洛氏有那极高极高的声望,但新学党人有数十万的精锐军队,这必然是一场苦战。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不经过大规模的战争就结束呢?
但他们又不敢说什么,毕竟在这个家族身上,有太多的传说故事,况且他们也希望这是真的,谁也不想多打仗,轻易的得到国家,又有什么不好呢?
……
洛承运为什么有信心?
为了维持一支数十上百万军队的军需,需要多少资源?需要多少后勤人员?需要多少金银钱财?
即便是再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尤其是在失去大片土地之后,还想要维持这样一支军队,每日的耗费都惊人至极。
新学党人的这些钱从哪里来,难道是从他们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掏出来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国破家亡,他们也不可能用自己来填补国家,汉爵士有句至理名言――“世界上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顶上开始漏水的”。
他们只能更加严酷的压榨百姓,明明是民族国家的军队,但是其中大批却通过抓壮丁来补充军队,说的难听一些,当初汉朝和唐朝的军队都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就这样组成的军队,即便是拥有更好的装备,难道能有战斗力吗?
在前些时日的交锋中,这个问题就已经显现出来了,新学党人的军队甚至需要督战队压着才能不崩溃,在军队中自发的逃亡者太多了,而这些人在面对洛氏时,只要他们发现,身边和他们一样的人很多,只要他们知晓,素王真的在天上看着他们,死亡不是一切的尽头,很容易就会变成倒戈一击的人。
当对阵的两支军队,其中一方突然出现扔下枪向义军奔来的身影时,战场的气氛和局势就彻底的改变了。
当战场上出现成建制的投降时,这场战争就彻底变了模样。
当战场上出现“长官借你头颅一用”时,秩序就彻底崩溃了。
旧秩序的崩溃是如此的快速,新秩序的建立又是如此迅速。
“愿意遵从洛氏的命令,讨伐洛阳的新学党人!”
无数脸上带着激动兴奋的少年这样说着。
追随洛承运而来的当初众义军首领简直如同观望神明一样的看着洛承运。
洛承运只是昂然道:“现在你们站到正义一方了,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将枪口对准新学党人,我们站在一起,围在洛氏的旗帜下,去创造新世界!”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在震天的吼声中,穿着不同衣裳的军人围坐在一起,度过渐冷的黑夜,在晨曦初升,天际的光亮起时,沿着笔直的公路向洛阳进发。
他们唱着歌!
歌声前所未有的嘹亮!
……
有人欢喜有人愁,洛阳中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正面战场的大溃败让人不敢置信,但现在谁都能看出来,现在是真正的大势已去。
“去长安!去长安!”
大统领真是一刻也不想在洛阳多待,先前的豪言壮语本来就是骗人的,他哪里会去管别人死活,只要他能逃走,一切都好说。
他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佐贰官急声道:“大统领,现在是长安不妥啊,自古以来失去洛阳之后,哪里有能够在长安苟活的呢?
秦国被关东诸侯灭亡,汉戾帝也被靖难诸侯推翻,汉光武帝刘秀在关东加冕,失去洛阳是保不住长安的,我们不能去长安,而且去长安要走陆路,需要准备的时间长,路途缓慢,我认为现在从洛阳乘船前往荆州或者直接入蜀才是正路,如果事有不逮,我们还能一路往安南而去。”
林生一听心中暗骂,这狗东西真是坏事,要是真的从水路跑了怎么办?
长安是大统领让他安排布置的,那去长安的路上,一定是让他来护送,而且很可能和大统领同吃同住,去关中要经过崤山,林生认为那里是最好的动手地点,要是他能抓到大统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样的大功,他怎么可能就让它跑了,所以他坚决反对大统领从别的地方跑路。
心中这样想着,他不等佐贰官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同样急声道:“大统领,千万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啊,诸夏的帝都洛阳第一,仅次于洛阳的就是长安,如果失去了二京,那新学党人所建立的国度,谁还会承认呢?
难道要一辈子躲躲藏藏吗?只有前往长安,我们依靠坚固的城池防御,在洛阳以西还有广袤的土地,我们还能东山再起,和那些该死的关东叛逆一决高下。
卑职愿意率领中央军最后的精锐去为您断后,一定会将关东叛逆拖在洛阳城外五十里,至少五日,给您留足撤退的时间。”
“林生你放屁!”
佐贰官直接急了,“就你的能力也配挡住关东叛逆军?八十万中央军连三天都没挡住,就凭你能挡得住五日,你忽悠谁呢?”
林生也不甘示弱,厉声道:“我麾下的士卒,都是给了高待遇,忠心耿耿,可不是那些壮丁兵能比的,我看你就是想看着党国亡国,就是个奸臣,还请大统领砍了他,以儆效尤!”
大统领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去长安,他总觉得这次失败不是他的问题,他明明是最为卓越的人杰,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败涂地呢?
如果不是底下的人不听命令,如果不是底下的人太过于无能,他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现在那些不听话的人都死了,只要他去了长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他去了长安,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佐贰官有些绝望,但面对这样的结局,他竟然不是太意外,这正是大统领能做出来的事情,大统领一直都在埋怨其他家族在吸国家的血,在残酷的压榨百姓,在大搞各种内部交易,但其他人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大统领才是做的最狠的那一个,他才是新学党高层公认的第一黑心之人,只不过他比较会装而已,但身为佐贰官,他又有什么不知道呢?
若是洛承运知道发生在洛阳城中的这一场精彩大戏,一定会撇撇嘴,他哪里也去不了,必须要留在洛阳看最后的一场大戏,最后一场烟花。
几乎没有人知道,有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洛阳城南不远的一座小山头上。
天气渐渐转凉,洛阳中已经是落叶满地,这里自然也是草木枯萎,深秋已至,正好秋雨森寒的季节。
“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天上惊呼着。
有一朵雪花飘落了下来。
是晶莹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