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要打仗了,打仗了!跟爹赚馒头去!”大宛关里,听到北渝出兵的事情,司虎不怒反笑,咋咋呼呼地喊起来。
他是最喜欢军功的,毕竟在西蜀里,军功能换馒头,能换银子。
正在营里的孟霍,听到这一句,也急急爬起了身子。和他老子一样,他也是个莽夫脾气。
“调军!”
大宛关的城头上,徐牧和东方敬两人,席地而坐。在他们的面前,还铺着一场鲤州的地图。
这一仗,比起开春那会来说,更要关键几分。西蜀若是战败,只怕要步步退回峪关。
“先前已经收到情报,鲤州平原境内,出现了好几股北渝的骑军。这般看来,常胜似要将决战的地方,和上次一样,又选在了大宛关外。”东方敬语气沉沉,“但不知为何,我总觉不对。我一直在说,常胜个屡败屡战的人,不大会犯同一个大错。”
“伯烈,幌子?”徐牧声音清冷。
“我确是这个意思,大宛关外的北渝骑军,极可能是在使诈,掩护常胜的计划。主公也知,常胜是最喜欢奇袭的。”
不管是渡江奇袭楚州,还是开春时,三番四次派人夺取大宛关,都可见一二。
“敌不动,我不动。我建议主公,暂时以死守大宛关为上。”
徐牧点头。
上一次,是因为助战的几个附庸势力,刚加入西蜀的阵营,不管如何,都要打一场漂亮的,稳住人心士气。
虽然隔了几个月,但开春之战的余威尚在,死守一阵子,并无任何问题。
“操练水师不成,北渝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大宛关,一个是柴宗镇守的定北关。”东方敬顿了顿,犹豫了下又补了句。
“实则还有第三个方向的,便是逆走纪江水路,但以北渝的水师来说,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伯烈,不管怎样,第一拨北渝的攻势,我等亦不能小觑。”
“自然。”
两人不再言语,徐牧抬起头,远眺城关之外,这一场大战,终归是无可避免地开始了。
……
“继续行军,不得延误!”带着十几万的北渝大军,申屠冠和柳沉并肩而骑,往司州外的方向赶路。
和申屠冠的沉稳不同,此时的柳沉骑在马上,面庞虽无悲无喜,但一双眼眸子,分明有遮掩不住的期待。
若有一日,他率兵攻入了成都,定然要站在被绑缚的徐贼之前,冷声质问,问那徐贼,谁才是袁侯爷的衣钵人,谁才是终结乱世的推手。
呼。
柳沉颤了颤身子,握着缰绳的手,不知觉间又紧了几分。
浩浩荡荡的北渝大军,便在他的左右,这一番,青石巷柳家书生,当要立一场破开乱世的大功!
……
河州外,浩浩的塞北草原。
在打烂了北狄王庭后,沙戎人已经从苦寒之地,迁入了水草肥美的乌海附近。
刚回到草原没多久的郝连战,还在为脸皮的事情烦躁,便在这时,同回草原的神鹿子急急走了进来。
“大王,天大之喜!”
郝连战回过身,“怎说?”
“我先前在中原留下的暗哨,已经层层传信,便在前不久,北渝与西蜀,已经正式开战!”
“开战了!”这一消息,郝连战也蓦然大喜,但一下子,又整个人叹气起来。在他回来之后,早已经被人设计,如今的草原之上,北狄人和沙戎人水火不容,部落间时常会厮杀起来。
他颇为烦躁,以这样的光景,没有整合之前,根本号召不起来。哪怕知晓中原开战,但他亦没有任何法子。
“大王莫急,这说不得要打一二年的,不若趁此机会,迅速整顿整个草原,若是动作迅速,说不得半年后,一年后,便能带着北狄与沙戎两股大军,攻入中原!”
听到这一句,沙戎王也眯起眼睛。
实则不仅是北狄与沙戎,还有夷人那边,亦是他的助力。
“来人,从即日起,传令给草原各部,若有私斗者,挑拨者,本王定斩不饶!”
……
“开战了。”在合州的王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凌苏,同样激动得无法自已。只可惜,先前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
他有想过,劝合州王趁此机会叛出南海,但很快打消了念头。凭着合州的两万兵力,哪怕再加上夷人,都未必是那些西蜀守军的对手。
该死,先前那沙戎王若是不急,此时便是大好机会了。
“打吧,打吧!最好同归于尽!”凌苏仰着头,面色狰狞。
……
“北渝西蜀的大战,短短时间之内,已经天下皆知。”
马车里,听着情报的常胜,久久不动。他并没有跟着大军出营,而是另外带了四万人的本部,从另一个方向出发。
“小军师,小军师!”便在这时,马车外有裨将惊喊。
阎辟皱眉打开了窗。
“小军师,小军师,蒋娴将军追过来了!”
在先前的被俘之后,蒋娴回了北渝,一直被老世家们口诛笔伐,碍于这种光景,暂时没有在前线任职。不过,常胜还是取了巧,委任蒋娴配合督运粮草。
常胜沉默了会,终归是让人停了马车。
“蒋娴,你怎的如此,军令为上,你不可这般追――”阎辟不悦地开口。但话没完便立即住了口,他发现面前的蒋娴,已经红了眼睛。
“小军师去哪?”蒋娴问。
“自然是和西蜀开战。”
“我先前见着,小军师与大军不同路,只带了四万人往北面走。”
常胜沉默,犹豫了下开口。
“军机之事,我不便告知。”
“吾父与我说过,小军师最善奇袭险计。莫不是说,这一回亦是涉险攻蜀?”
“蒋娴,不得胡闹!”阎辟终于插了一句。只可惜,被人忽视了。他忽然觉得自个,就像喜宴上的宾客,看着新娘新郎成双拜堂。
与他何干……
“蒋娴,你要做什么。”立在风中,常胜叹气一声。
“与小军师同去,护小军师周全。”蒋娴倔强地昂起脸,语气认真无比。
她记得那一日,在整个世界崩塌的时候,是面前的年轻男子,给了她一道温暖的光。
“我原是督粮官,日后回营,自会领军杖之责――”
“同去。”常胜回过身,沉步上了马车。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好像,有蒋娴在身边,他的心总能安稳一些,恬静一些。
“啊,同去同去。”阎辟这才如梦方醒,安慰了蒋娴两句,又急匆匆跟着常胜,迅速上了马车。
四万人的长伍,在蒋娴加入之后,重新浩浩荡荡地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