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时的烈日,照洒在山川大地之间,犹如身处在蒸笼当中,非常的闷热。
只见一处竹林间的小道上,有位身躯细弱的少年,穿着一身青灰道袍,肩背一个灰白布袋,正朝前边的村寨赶去。
他叫于徇,自从八岁那年拜师茅山修道之后,已有十二年之久不曾回家看望了。
但于徇脸上并没露出回家时的喜悦,而是满脸难受得细声哭泣。
只因昨夜在茅山那时,无意间被掌门师兄发现他与一只女鬼相恋,而后便被捕捉到大殿之上拷问。
那只女鬼曾是于徇下山历练时捕获的,心地善良不曾害人,只因阳寿未尽暂不能投胎转世,所以便跟随在了身边。
不过却在昨夜,那位掌门师兄用三味真火焚灭了最后的一只魂魄,女鬼永世不得超生了。
于徇也因此不愿悔改,竟被逐出了茅山门派。
于徇连夜下山,又幸得一位小师弟偷来随身的布袋,还替他装下了平时所用的茅山法宝,让他下山之后也还能降妖除魔护卫正道。
不久,于徇走出竹林之后,便用衣袖擦干了眼中的泪水。抬头瞧去前边的一座村寨,这处是他自幼玩耍之地。
“也不知道父母如今怎么样了?”于徇喃喃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自从五年前书信往来通断之后,已有五年没有联系过家里了。于徇这时收住了难受的心情,强行挤出一抹微笑。
虽是心中记恨掌门师兄的绝情,但也没能抵过人鬼殊途,正道乾坤这些道家之词。
眼见就能走到村寨口了,于徇走去边上的一条河溪旁,先伸手清洗了一下,缓解了一丝闷热之后,抬头遥看去村子。
刚要起身之时,于徇身后的那块大石头,竟好似往前挪动了几下,使他的屁股受到撞击,身躯笔直的往前边爬了去。
正好摔了个狗啃泥,倒在了河溪的凉水之中。不过就在于徇站起来时,抹干了脸上的水珠以后,眼神竟看到,只有手腕深度的溪水中,闪亮着一块令牌。
随手就摸起来一瞧,使于徇瞬间满脸吃惊。
只见手上的这块令牌,眼下这一面雕刻着“大判官”三个红墨小字,两边还有一些条纹。另一面则是一个兽头,獠牙锋利模样狰狞凶狠。
“大判官?”惊疑的说着,于徇往身边扫了一圈。
此时村子前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只有他自身倒影在水里的影子。
忽然间,于徇手上的令牌竟发出一道刺眼的红芒,中途又化为两丝红光直袭双眼。
两息之后,于徇的脑袋里就出现了一些讯息。等到他全部想完了才知道,这块令牌乃是上古时期,某位阴阳大判官的随身令牌。
只是他飞身仙界以后,这块令牌便飘落在阴阳两界。但持有这块令牌的人,却能掌控阴阳生死,判定轮回之道。
竟还能号令十大地府判官,穿梭阴阳为其效命。甚至能当起一位大判官,要比十殿阎君之首的官职还略高一层。
“大判官,看来我真是捡得了一个了不起的法宝!”脸上一笑而过,于徇便伸手摸去。
不料正巧摸到了兽头的獠牙上,于徇感觉到左手中指被咬了一口,赶紧一看却是被咬开了一个小口子,滴出来的鲜血,正好流进了兽头的嘴里。
很快,于徇的脑子里又传出一个信息,便是他与令牌已经滴血认主了。
此后,他就是一位大判官。
“难道让我掌握生死簿,制定谁生谁死?”于徇低着疑惑一句,返身走到了河溪边上。
“你若是让我早早遇到,她又何苦受这等罪。”于徇叹息一句,又把令牌揣在了兜里。
挽起了双手衣袖,就往村子里赶去。此刻已是快要接近下午,但于徇赶了一宿的路,暂也还没进过食。
肚子早就咕咕的叫唤了起来,还不时的咽着口水。就想能快一些到达家里,吃一吃母亲做的饭。
于徇一路踏在村子中间的小路上,却并没看到一个人影,也知晓这时都在家里乘凉,不由得又加快了脚速。
眼见家门越来越近,于徇的心里却忽有一点难受,极似一条伤痕流血一般疼痛。
又坚持着走了近五分钟,于徇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家门口。但看到大门是紧紧关闭的,不禁心中有点奇怪。
“父母难道不在家里?”眼神里露出疑惑,于徇伸手推开了两扇大门。
走到院子里一瞧,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影,还有一些诡静。种植的花草已是枯朽了一大半,唯有几株还在存活。
于逸又推开了屋门,迎面扑来一股发霉的气味。借着一束阳光看去屋内,发现竟是破烂不堪,死老鼠满地都是。
又抬头一看,只在那面墙壁上方,挂着两个黑白相框。照片里的一男一女,此时鼓足双眼笔直瞪着门口的于徇。
“爸妈!”大喊一声,于徇赶紧走进去,拿下来相框伸手摸去。
这一男一女正是他的父母,但看到相框上结了一层浓厚的灰,显然已是存放了很久。
突然心里一阵绞痛,虽是忍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往下掉。
于徇抱着相框哭泣了好一阵,才起身往屋内打望。墙壁上都已经损坏,早已不能住人了。
此时突在一处,竟传来一个喘息声,恰好响彻在了屋内。
“谁在我家里?”于徇目色肃然,伸手就握紧金钱剑指去。
“道长请饶命,我是一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的游魂着,前几天看到这个房屋废弃了,这才来准备栖息一阵。”
此话说罢,却在那个阴暗处的墙壁上,显出一只满脸皱纹的老鬼。
它看着于徇手上的金钱剑,浑身都很惊颤,身躯还不时的打抖,脸上强露一点苦笑。
“刚才见道长抱着父母相框哭泣的模样,实则是一位大孝子,也让老鬼我掉了好几滴眼泪。”老鬼细声说完,还用右手擦了下眼角。
“我看你的鬼面眉目之间,那条黑暗线极长,想必你是身死很久了对吧?”于徇紧紧握着金钱剑,对着老鬼询问。
“我也记不得了,不过并没有鬼差来告诉我投胎的时机,我只能一直在阳间流荡,无法下去阴间地府。”
老鬼说着这话,眼里尽是露出一些委屈。好似地府的鬼差们已经忘记了它,才被抛弃在阳间的一样。
“不可能!”于徇大呼一声。
“阴阳秩序非常严谨,就算你死了以后没下去地府,但那生死簿上早有记载。除非是你……故意在逃避!”
于徇说完目光一惊,又把金钱剑对准了,身前墙壁上的那只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