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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驰和久天走在回店的路上。
沈君驰掏出那张碎纸,问:“凭这张纸片,可以断定是被下降头了吗?”
“当然不能。”久天瞟了他一眼,不屑一顾,“这张纸条既判断不出来是谁写的,也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纸片又很干净,没有邪气聚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写这张纸片的人和贺家的灾祸有什么关系。这张纸片只能说明,有人和他们家老人结过仇。”
见久天什么都看不出来,还一脸牛哄哄的表情,沈君驰就火大。他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神吗,下没下降头你应该一眼就看出来啊。用你的神来之手,就像观音的那个什么瓶儿里的什么水儿一样,挥洒一下,不就能驱邪了吗?”
“人家观音手里拿着的是净瓶,柳枝洒下的是解脱众生苦难的甘露。什么瓶瓶水水的。”久天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沈君驰是在讽刺他无能,回嘴道:“你把我们邪神当什么了?除非妖孽作祟被我们逮个正着,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好不好。你说得这么轻松,好像这事儿你能办似的。“
“好好好,邪神大人也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啊。我区区一个人类,怎么能指责你柿子捡软的捏,只知道把法力用在威胁我身上呢?”
“你哪那么多废话?讨死是不是?”这个问题没解决,沈君驰就能一直用这个梗来戳久天的痛处。
沈君驰弯腰,假模假式地作了个揖:“君驰不敢。那您老人家倒是说说怎么办啊?”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以何种方式作祟。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力往哪处使啊。”
“不管是什么作祟,你不也就只能念念往生咒吗?给谁念不是念,还管他是个什么东西。”
“‘只能念念往生咒?’孩子啊,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你还想在我家食言桌上死多少回才能长记性?”
沈君驰恨得牙痒痒。这个老鬼,嘴仗打不过,就开始以死相逼。
“你要知道,”久天话锋一转,“这世间任何法器咒语,说得再好听,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控制世间之邪气。我念往生咒,不过是因为我只能背下往生咒而已。我要是能背下金刚经,照样可以用金刚经降妖除魔。”
沈君驰想了想,弯腰靠近久天的耳朵,贱兮兮地说:“你不也是邪气所化?我要是会背往生咒是不是也能把你烟消云散了?”
久天眼睛都没抬一下,冷笑道:“以你的功力念往生咒,恐怕连只死蚂蚁都超度不了。而且,”仿佛找到了可以碾压沈君驰人格的谈资,久天摇头晃脑地说:“饭可以乱吃,咒可千万不能乱念。心不正则气不定。小心没超度到鬼魂,反而激怒了他们。”
“切”,沈君驰撇撇嘴,“你……你吓唬谁啊……”
“没吓唬你啊。”久天捋了捋鬓角,“你以为一个杀人犯为死者念往生咒能超度死者吗?并不能。杀人犯念往生咒,不为净土超度,而是为了不让冤亲债主找上自己。所谓心不正。加之功力不深厚,适得其反,更容易被猛鬼缠上。你想啊,有人偷了你钱,还大发慈悲地跟你说,要你放下仇恨,平静内心,不要再跟他计较,以后招子放亮点,别再遇到他这种贼了,你会怎么想?你本来只想打他一顿了事,听了这番话,你杀他的心都有了。明明放任不管也就是个孤魂野鬼,他非要念往生咒,得,成厉鬼了。这种人我就遇到过啊,来找我的时候,厉鬼的灵魂已经跟他融合了,业力也合二为一,两人造孽一人还。最后我只能两个人一起超度。”
沈君驰恶狠狠地看着得意洋洋的久天,这个老王八,反正说什么他都有理。
“不说这个啦!”沈君驰大手一挥,强行转移话题,“那贺家这事儿怎么办?既没有魑魅魍魉,也没有下降头的证据。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找不到任何破绽。”
“你没觉得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我们没有找到吗?”
沈君驰拿不准久天的想法,问:“很关键的人物?是谁?”
“他们贺家姐弟四人,都是由祖母项雪华和祖父贺森带大的。那么他们的父亲,贺林去哪里了?”
“不是说早就死了吗。说是患了重病,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为了不让几个孩子担心,只有老一辈的人在照顾而已。所以虽然他们没有见到父亲,但是他们绝对确定,父亲贺林已经过世了。”
久天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没错,父亲过世了。那么母亲呢?母亲章子晨又去了哪里?”
沈君驰有点生气,失去了耐心:“说是打击太大,回娘家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他们的谈话啊?”
“这我就不明白了。“久天没有理沈君驰的茬,“丈夫死了,母亲的责任感应该更重,她要抚养几个孩子啊。就算是打击太大,回娘家修养一段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但几十年来,别说有照顾孩子的心,一个母亲,连面都不露一下,不奇怪吗?”
“那是人家的家事吧……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也许这个母亲尤其敏感脆弱也说不定。”沈君驰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替章子晨说话。
“你知道吗,其实贺家的灾祸,并不始于贺青杨这一辈人。贺家的灾祸,在贺林在世之时,就已经开始了。”
“也就是说,贺林的生死簿和天机簿也对不上吗?”沈君驰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不止这样,虽然现在还没有显现,但是很可能也不会止于贺青杨这一辈。”
沈君驰惊讶道:“你是说,贺青杨他们的孩子也可能继承这灾祸。他们的生死簿和天机簿也对不上吗?”
“现在还没有查出有什么异常。但天机是一组数据,现在虽然两簿一致,但很可能作祟已经开始了。”
“还真是作了一手好孽啊。”沈君驰摇头感叹道:“居然敢动这么多人的性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世上有作祟的鬼和不作祟的鬼,但是绝没有只作一次祟的鬼。看样子,这个要不就是个千年老妖,法力高积怨深,要么就是饥不择食。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两个人对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过了一会儿,沈君驰试探性地问:“那要不要见见那位章子晨?”
“当然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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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开始对于他们很警惕,感觉两人像骗子。若不是久天使了点手段,让他相信两位是高人,这老太太肯定直接闭门谢客了。
章子晨是个身材矮小消瘦的老妇人。贺家大姐都五十多岁,章女士算来也得有七十岁上下了。老人在乡下的娘家独自过着简单的生活。她的脸晒得黝黑,布满皱纹。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人比较沉静,不爱说话。当她得知两人是为贺家事而来,脸上露出了担忧和紧张。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还提它干嘛。”老妇人明显对往事抱有莫名的排斥,并不想提及。
“您的孩子们,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看过他们?据说您是一位非常用心的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让您开始对他们不管不问的?”
贺夫人听到提及她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孩子们……他们……他们还好吧?你们来找我,难不成……难不成是孩子们出了什么问题?”
沈君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您的二儿子贺青栢已经过世了。”
老人听到孩子过世的消息,显然是大惊。泪水很快就填满了眼眶。这个打击似乎对她来讲过于沉重,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似在拼命地消化着这个噩耗。
“怎……怎么死的。”
“狂犬病。”
“狂犬病?”
“没错。而且,死相很难看,像是——”
没等沈君驰说完,老人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像是浑身的精气都被抽干的僵尸一样对不对?!”
沈君驰和久天相互看了一眼,沈君驰说:“确实如此。您怎么知道的?”
章子晨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抱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果然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跟我丈夫死得一样啊!——”
“如我所料。”久天这老妖怪又开始要和沈君驰脑电波沟通了,“作祟始于贺林。”
“夫人,您能回答我吗?我能感到,您对孩子们是非常关心的。当年您丈夫过世,为什么您会放弃抚养孩子呢?”
“不是放弃啊!——”章子晨放肆地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了些,起码能说出完整的话来,“我很惦记我的孩子们。他们的照片我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会儿。我见不到他们,只能想象他们成人的样子。我不是不想养他们,我是不得已啊!他们说我是克人的命,跟谁在一起就会克谁!我的老公死了,当年小儿子也重病,他们给我算命,说我这辈子孤身一人才好,跟谁沾边谁就得死。我们这里特别信这个,于是把我赶出了家门。我没有办法,为了孩子们,只能走掉。可是现在,还是出事儿了!”
“是谁说您有克人的命的?”
“是我的公公和婆婆啊!”
沈君驰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那张碎纸条,递给了贺夫人:“夫人,您知道什么人会写这种东西给你的公婆吗?”
章子晨看了看纸条,问:“你认为我儿子的死和写这东西的人有关?”
“您怎么看呢?”
章子晨抹了抹眼泪,吸了下鼻子:“写这个的十有八九是我婆婆的前夫。自从我丈夫死后,这个世界上还知道婆婆有前夫的人就不多了。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的公婆才会不想让我照顾孩子吧。怕我告诉孩子们,有损他们的形象?”
沈君驰不置可否,“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吧。”
“您的婆婆和她前夫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但听说婆婆清明时候回家扫墓,回来以后就已经变得魂不守舍了,许是在那时,就遇到了公公。但是这个说法似乎也站不稳脚。”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婆婆还是个少女啊,她连她的前夫都没有遇到。”
沈君驰想了想,问:“那她干嘛大费周章地结了婚,生了小孩再离婚呢?是因为跟贺森在一起得不到父母的同意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婆婆和前夫是相亲认识的,这点我能肯定。”
“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贺林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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