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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吴世恭正好空闲,他难得的与家人在内宅嬉戏。
一群小子在丫鬟婆子的看护下在花园中打打闹闹,而夫人们打双陆的打双陆,下棋的下棋。而吴世恭被自己的一群女儿们拖到内屋里做游戏去了。
女儿们玩的正是她们最喜欢玩的过家家。在小洁的教唆下,她的妹妹们缠着要给吴世恭扎小辫。
自从吴世恭看到了裘嬷嬷给内宅立规矩,又想到了明朝的女子十几岁就要出嫁以后,吴世恭平时对自己的女儿都是宝贝得不得了,所以就一口答应了女儿们的游戏要求。
于是吴世恭的头上,是冲天辫、麻花辫扎了十几根,在女儿们的嬉闹中,她们还要把吴世恭拉出去,让自己的母亲和姨娘们看看父亲的这个样子。
吴世恭的脸皮多厚啊!他笑嘻嘻地被女儿们拖出了内屋,引得夫人们顿时花枝乱颤。
薛雨霏有些癫怪地说道:“瞧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一个正形,养出了这么一群疯丫头。都快些把你们父亲头上的小辫解开。”
吴世恭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说道:“一家人玩玩嘛。没事!又不见什么外人,让女儿们高兴高兴嘛!”
坐在棋桌旁的梅韵连忙站了起来,要给吴世恭解开小辫、梳理头发。
吴世恭连忙笑着阻止道:“你好好下棋,别管我。我自己来。”
梅韵有些哀怨地叹道:“奴婢已经输了三盘啦!蔓铃妹妹的棋艺是整个内宅里最高的啦!”
“哦!?”吴世恭一下子来了兴致,接着开始胡吹道,“那是我没来,看老爷我怎么收拾她。”
吴世恭在现代参加市里象棋队的时候,经常到隔壁围棋队串门,所以也学过几招散手。而今天他的棋瘾也上来了。就要和蔓铃手合几盘。
可吴世恭的话,却让夫人们都惊呆了。李馨瞪大了眼睛问道:“老爷您还会下围棋啊?”
“当然!”吴世恭是越吹越得意,“我是才子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在一旁打双陆的绣竹立刻戳破了吴世恭的牛皮:“少爷从小到大,奴婢就没有看到过他摸过棋子。你们就不要听少爷胡吹了。”
“你没看过就是我不会下啊?”吴世恭是死鸭子还嘴硬,“那么今天老爷我就让你们领略一下国手的风采。蔓铃,等会儿把你下了个大败,你可不许哭啊!”
吴世恭的话又引起了夫人们的一阵娇笑。赵如雅在一旁起哄道:“那老爷输了可要付彩头的啊!”
“好!”吴世恭是一口答应,“那你们先说说,蔓铃输了你们给老爷我什么呢?”
赵如雅眼一转,娇声道:“老爷是国手嘛。赢了也不稀奇。输给了蔓铃妹妹才要付彩头的嘛!蔓铃妹妹,我们都支持你啊!”
蔓铃也笑着说道:“奴家是不会手软的!”
夫人们的一唱一和就让她们处在了不败之地。吴世恭心情很好,毫不在意地答应道:“没问题!老爷我输了以后,答应你们每人一个要求,这样可以了吗?”
其他夫人双陆也不打了。她们都帮忙着蔓铃收拾棋盘,都来围观吴世恭的棋艺了。而吴世恭也笑着坐到了蔓铃的对面。
蔓铃在棋盘上放上座子。接着把白棋篓放到吴世恭的这边。蔓铃在这时候也很讲奕棋的规矩。给上位者以先行棋的权力。
可吴世恭虽然知道明朝下围棋要放上座子的,但是他还等着蔓铃黑棋先下呢。等了好一会儿,吴世恭疑惑地看向了蔓铃,就看到蔓铃瞪大着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
吴世恭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下啊?”
一旁早就等着吴世恭出丑的夫人们立刻是哄堂大笑。还是琼娘比较好心,她笑着说道:“老爷你还是不要下棋了。奴家先帮你整理头发吧。”
“怎么啦?”吴世恭是更加奇怪了。
还是绣竹心直口快:“少爷您连白子先下的道理都不懂,还说你是国手呢。”
吴世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起了明朝下围棋确实是这个规矩。可是吴世恭依然强辩道:“这道理我当然懂。我只是男人让让女人罢了。好啦,既然你们让我先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世恭挽起右手袖子,从棋篓里捻起一颗白棋子。在手指间一翻滚,接着右手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重重地向着棋盘拍了下去。
吴世恭的这个动作做得是相当漂亮。当年吴世恭在围棋队串门的时候,就跟着围棋队学习这个动作了。以致于后来在下象棋的时候也无意间做出这个动作,被教练敲过暴栗呢。
此动作用围棋术语来说,叫做气合。是一个从日语中翻译过来的名词。也是当时中国棋手向日本和韩国棋手学来的动作。
首先这个下棋的动作是相当漂亮。再说,气合的意思!这词一听就明白,就是下棋要有压倒对手的气势啊。就算是下棋下不赢你,也要把对手吓死。当然,当时日本和韩国棋手最终没把中国棋手吓住,倒把中国足球队吓成了“恐韩症”、“恐日症”了。
而吴世恭这个气合也是用力十足,就是让自己的夫人们看一看,自己的下棋动作是多么的潇洒啊!可是要知道,现在下棋的这张棋盘并不是现代专用的比赛棋盘,所以这棋子拍到了棋盘上,立刻把棋盘上的座子全部震得蹦蹦跳跳得移动了位置。
而这个变故使得屋中的人先是惊愕了一下,接着除了吴世恭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再次笑得花枝乱颤,赵如雅一边笑,一边还趁机落井下石地说道:“老爷乱了棋盘,就是认输了啊!不许抵赖啊!”其他的夫人们也都立刻笑着附和了起来。
吴世恭也笑骂道:“就你们这些财迷!好啦,算我输了一盘,接着下!”
吴世恭的认输使得在一旁围观的夫人和女儿们都是欢呼雀跃。可就在这时候,一位内宅里的婆子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跑进了屋子,她向吴世恭一福禀告道:“老爷,宅子外来了一位从京城来的信使,他说他是从恭顺侯府给老爷送信来的。”
吴世恭从棋桌旁站了起来,拆开信一看,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吴世恭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屋内的人看到了吴世恭的失色,也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吴世恭见到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都别担心。我的母亲大人故世了。”
吴世恭所说的母亲大人当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恭顺侯吴惟忠的夫人。虽然从感情来说,吴世恭和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现在吴世恭却要遇上明朝官场上的一大制度――丁忧。
如果丁忧的话,吴世恭将不得不辞去官职,回京城为母亲守孝三年(准确的说是二十七个月),但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是汝宁军刚预测到今年冬天,农民造反军队最可能进入河南的时候,吴世恭却要离开了,这怎么不让吴世恭乱了方寸呢?
于是吴世恭也无心和家人嬉闹了,他立刻紧急地召集了汝宁军高级官员,商议该如何面对这个大变故。
所有的官员也当然不愿意吴世恭在这个时候离开。薛永利首先建议道:“姑爷,您可是出了吴府到我们薛府入赘的,也许根本不需要理会丁忧的事。您还是待在汝宁装傻得了。”
薛永利的建议倒是有些道理,明朝立国了这么久,赘婿当官的例子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吴世恭这个身份是否要为自己的母亲丁忧,这可能也要礼部里吵上一番了。再说吴世恭也根本不是有着重要官职的人,很可能吴世恭装傻以后,别的官员也就会眼开眼闭了。
可是张学斌不同意薛永利的建议:“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大人的母亲故世了。如果朝廷一认真,那就不是免官的事了,而是治罪的事了。请大人三思啊!”
我们已经知道明朝是礼法天下,其中礼法中最重要的就是百善孝为先。如果吴世恭不回京城丁忧的话,万一被其他官员弹劾,崇祯皇帝又认为吴世恭是为了官职,利令智昏而大不孝的话,下狱甚至斩立决的可能性都是有的。所以吴世恭的装傻行为完全就是一场赌博。而且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博。
在场的官员立刻分成了两派,不过还是赞同张学斌的意见的人数为多。可是薛永利又担忧道:“我也知道张先生的主意是正理。可是姑爷一旦丁忧,现在河南又风平浪静,朝廷断没有夺情的道理。到了那个时候,又派了一名汝宁守备来,汝宁军的将来怎么办?姑爷的基业又该怎么办呢?”
薛永利的道理确实强悍,所有的官员也拿不出一个处理的好办法。吴世恭在心中是相当的恼火:“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对自己的母爱倒没有一点,她的死倒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霉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