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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杰明搀扶钟露回来时,脸上的笑蠢兮兮。
他两手搀扶着钟露,脖子上挂着几包药,怀里还绑着几本书。
即使知道爱妻怀孕,付杰明依旧没有忘记帮妻兄买书。在他意识里,对妻兄好,就是对露露好。
“阿兄,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钟露一看到钟子然,就像花蝴蝶一样翩跹,要跑到他面前。
付杰明大惊,连连叫道:“慢点儿,慢点儿,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一跑,紧张得他头上都冒汗了。
钟子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就喜欢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他呢。
钟露被自己夫君吓得一惊一乍,僵在原处,不敢动。
这孩子他们期盼了一年,因为太重视,所以才不敢等闲视之。
“别那么紧张,放轻松。露露身体好,只要不是重大的撞击,这孩子稳着呢!”
钟子然忍不住劝道。
几个世界过来,他见过几个妹妹生孩子,对于女人怀孕的事情,多少有些经验。
有时候,太过紧张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放平心态。
“好,好的。”
付杰明被妻兄训导了一下之后,连声应答。
但他说的和做的,不成套。嘴上说不紧张,但身体依旧还是同手同脚,像一个线控的木偶人。
金砚压抑住脸上的笑容,上前,把姑爷脖子上吊着的药包和胸前绑着的书袋,给拿了下来。
付杰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把书给妻兄,没有把药煎了。
“我,阿兄,这是书,我把书铺的医术都买了。哦,我得去煎药,保胎药……”
总觉得,似乎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语无伦次,像只老母鸡,摇摇晃晃离开了钟子然的书房。
钟子然失笑,对妹妹说道:“杰明对你真好,你怀个孕,他比你还紧张。”
谁知道,钟露回了他一个更加紧张兮兮的笑容,害怕又忐忑:“阿兄,我,我的孩子能顺利生出来吧?”
她都快哭了!
钟子然一下就无奈了。
这对夫妇,还真是愁人!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钟子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钟露一怔,对呀,有阿兄在,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想到这,她心里的忐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兄,有你在,真好!”
钟露脸上的紧张消失,渐渐被放松的柔和所代替。
一年前,阿兄重新振作起来,变成了她记忆中那个坚强聪慧能干可靠的阿兄,把她那三年的煎熬和心里的创伤抚平。
在阿兄身边,她充满了安全感。即使嫁人,即使搬到了陌声的京城,她丝毫不觉得害怕。一切都是因为有阿兄在。
“你过来!”
对着乖巧的妹妹,钟子然朝她招了招手。
久病成良医,这一年他自己看了些医书,慢慢摸索着中医的入门。
前段时间,他就觉得妹妹的口味发生了重大转变,整个人容易犯困,精神有些恍惚。就默默估算了一下妹妹来葵水的时间,推测她应该是怀孕了。
钟露乖乖走到哥哥身边,蹲下,和他的视线齐平。
“露露,阿兄有跟你说过吗?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还有,对不起,在那三年里跟你说了些绝情的话。”
事情虽然不是钟子然亲自造成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原身的锅,他得背。
“不,阿兄,我从来没怪过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你,我就像是那没有根的浮萍。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我也足够幸运,能够在那里遇到付郎。”
她的笑容,满是幸福的味道。
钟子然摸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让他很难不对她心生爱怜。
“放心吧,阿兄会给你最好的。”
他的保证,既是给妹妹一个安稳的心态,又是给原身一个交代,更是因为自己发自内心地对她的怜惜。
钟露忍不住把脑袋靠在阿兄的腿上。
她从小就和阿兄感情好。那三年,阿兄断腿丧志,恍若地狱一般。她为此深陷于淤泥之中,无法自拔,眼看着要自我湮灭了,但阿兄突然振作了,把她从泥潭中□□。
那三年,她和阿兄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但随着这一年的慢慢修补,她找回了那个从小疼爱她如眼珠子的阿兄,终于可以放心撒娇,而不是战战兢兢。
岁月静好,这对兄妹的情感在发酵。
可这时,院子里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对兄妹之间温馨的氛围。
钟子然抬头往窗外看,他那蠢妹夫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的小灶台旁,手里捧着破碎的瓦罐片,慌里慌张,笨手笨脚。
他环顾四周,看到妻兄正往这边看,赶紧把瓦罐片往身后躲。
“躲什么躲?都看到了!”
付杰明挠挠脑袋,憨厚地笑了笑:“我,我出去买个药罐子。”
说完特别不好意思地拔腿往外跑。
钟子然摇摇头,对一旁的妹妹说道:“以后外甥还是我和你亲自来教吧!”
付明杰的脑子从以前就不大好使,现在妹妹怀上孩子了,他脑子似乎更是不好使,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的智商。
外甥还没出生,钟子然就开始担心外甥的智商,害怕他遗传了他父亲的蠢笨。
不行,就算孩子天生智力受影响,但只要不被他父亲教着,那后天就还有救。有他和妹妹在旁边盯着,一定能够补上来,再不济也就是勤能补拙嘛!
钟露呆呆地张着她的樱桃小嘴,感动得无以复加。阿兄对她真好!孩子还没出来,阿兄就开始担心孩子的教养问题。
钟露根本不知道自己阿兄对她夫君的嫌弃,她脸满脸娇羞地乖巧点头。
付郎要忙着开铺子赚钱,孩子自然是由她和阿兄照顾,没问题的,她一定会是好母亲。
钟子然满意,示意金砚把付杰明买回来的医书给拿过来。
阿兄要看书,钟露知道这是阿兄让她离开的信号。
但是,她的嘴巴张了张,而后又闭上,沉吟不决。
他们现在已经在京城安定下来了,阿兄是不是应该娶妻了?
她心里虽这么想,可是却不敢开口,怕戳到阿兄的痛处。
钟子然见妹妹还没走,说道:“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明个儿我和杰明出去一趟,给你买个婆子回来。让她照顾你,你好好养胎。”
付杰明要做生意,金砚又要照顾他,家里没个女人,妹妹怀孕不方便。
“不用不用,哪里犯得着用人来照顾!”
钟露忙不迭地摆手摇头,一副避之如蛇蝎的模样。
买人花的银子暂且不提,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家里哪有钱养闲人。
哥哥当初把全部家当拿出来赎她,就已经没几个钱了。付郎的钱,买房子也花完了。
钟子然没理会妹妹的拒绝,继续说道:“顺便买个劳力回来。铺子光靠杰明一个人,是干不了的。金砚从今天开始,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做。他也没办法再帮杰明。”
钟子然这么一说,钟露摇头摆手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垂首,对着手指,无限纠结:“那,那就买一个劳力行了,不用买婆子!”
钟子然朝她摆手,让她赶紧回去休息:“这事情,我会和杰明再商量,你回吧。”
哥哥都赶人了,钟露不得不离开,她三步一回头,神情复杂。
不行,她今晚上得在付郎耳边,吹吹枕头风。家里可没什么钱,养不起两个下人。她不用人照顾,买个劳力就行了。
钟露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四季衣裳都是她操持的,这些个男人不知道,养一个下人有多么费钱!
钟子然坐在书桌前。
这书桌是付杰明专门找人给他量身定做的,方便他坐着轮椅使用。
这一年,他吸收了原身的学识,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政治形势,律法条款。
目前的情况,对他来说,不容乐观。
一个潜在的敌人,李文韬。
一个破败的身体,得吃药。
一个小小的家庭,要呵护。
他一个断腿的弱书生,行动不便,科举无门,就算当个教书先生,可是在京城这种地方,读书人不少,他一又没功名在身,二也没什么人脉,很难招来学生。
“你把这沓文稿带去行舟斋,看看他们收不收?”
行舟斋是钟子然经常买书的书斋,虽然他去的次数不多,多数情况下都是付杰明去那给他买的书。不过,他对着书斋的印象不错。它家手抄本的书籍字迹清晰工整,价格合理,连载的一些话本子,故事虽然有些老套,但是文笔不错。
他让金砚打听过,行舟斋收话本稿子给的价格,在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
金砚呆愣地眨了眨眼睛,抱着书稿,激动:“少爷,你这是开始写书了?”
钟子然清了清嗓子,“赚点润笔费,给外甥留点买糖的钱。”
金砚是钟子然的书童,在钟子然的指导下,他多少识点字。他翻开书稿,目瞪口呆。
“这,这是话本?”
金砚说话磕磕绊绊,以前少爷经常对他说,少看一些话本,话本是不正经的书。
现在少爷竟然自己写话本了!
天哪,他的少爷堕落了!
金砚抹眼泪。
都怪那挨千刀的!竟然打断了少爷的腿,让少爷从此而断了科举路!老天为什么这样待少爷,真是天妒英才呀!
若是让他见到害少爷至此的人,他金砚一定要冲上去咬掉他的一层肉!
金砚气冲冲地捧着书稿出去了。
即使少爷堕落得写话本子,可少爷依旧一字值千金!他金砚一定要让行舟斋的掌柜,开出大价钱,买下少爷的话本子!
金砚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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