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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308 2024-02-07 15:01

  “须弥山藏于芥子!须弥山藏于芥子!”

  须弥山是佛家说法,取巨大之意,而芥子微小,以至大藏于至小,乃是一句佛家奥义。我刚走进季家厅堂,就看到季家主人季有节手里捻着一粒芥子,眼睛凑在上面,瞧那意思似乎是想试试能不能钻进去。

  我走近厅堂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只是一直在那喃喃自语。主人不说话,我这客人只好干站着欣赏他头撞芥子的壮举。站了半天他也没理会我,我心中暗道,须弥山可以藏于芥子,他这脑袋却进不去,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过了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芥子放到几上,瞥了我一眼。因为锦笛说过,我自己其实就是一封不用拆的信,季有节看见我就知道我是来干吗的,所以我进来的时候特意将脖上的牌子掏出,好让他一眼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果然,季有节瞥了我一眼就道:“你来了。坐吧。”

  我依言坐下,正要开口,他忽然又将几上的芥子拿起递了过来,说道:“你知道‘须弥山藏于芥子’的说法吗?”

  “知道。”我答道,却没有伸手去接。这芥子比鼻屎大不了多少,万一丢了还得趴地上找半天。

  季有节见我不接,笑道:“你怕我用它暗算你啊?”

  “不敢。我是怕它里面藏着须弥山,我接不住。”我答道。

  季有节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哦”了一声,将手收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将芥子往几上一丢,敲了敲几案道:“你来得正好。最近镇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你来帮我查一下。”

  “啊?”我也是一愣,不知他为何见了我半句不说组织的事,却一个劲扯不相干的事。

  “此事与你有很大的关系。”他说着,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梅花镇上有一户姓辛的大户人家,家主辛如一信佛行善,是远近有名的大善人。辛如一膝下独生爱女叫辛馥臻,她受父亲影响,耳濡目染,自然也成了信徒。

  有一日,辛馥臻和家人外出上香,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寺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和尚。这和尚和她说起自己之所以出家的缘故,竟然是因为有一天误打误撞闯入僧舍,和住持老和尚打了一顿机锋后,就被选为了衣钵传人。而老住持在和他打完机锋后就坐化了,如果他不同意接掌住持衣钵,就会成为杀人凶手。他迫于无奈,只好当了和尚。

  辛馥臻听了这等荒唐的事,自然不会相信,以为这是一桩禅宗公案的故事。那和尚见她不信,便拉着她到了当初的那间僧舍,将当初的事重演了一遍,包括当初那间僧舍窗外有一丛植物,忽而玫瑰,忽而石榴,忽然竹子,变化莫测。

  辛馥臻亲眼目睹这神奇的事发生在眼前,这才有些信了他的话。而这时和尚告诉她,他虽然出了家,但是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还俗的事,并且声称只要寺里再来一个禅宗子弟,他就可以还俗了。

  辛馥臻听了,心想她父亲不正是禅宗信徒吗,只要辛如一到了寺庙,这和尚岂不是就可以还俗了?于是她就回到家,将这事告诉了辛如一。辛如一听得万分惊奇,当下就与她一道赶往了寺院,并且与和尚谈得极为投机,一直待到了深夜。

  当晚父女二人就在寺院中借宿,辛馥臻想到第二日那和尚就可以还俗,心中莫名有些高兴,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天亮时方才醒来。而等她醒来后出来一看,却发现昨日那间辉煌之极的寺院竟然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了一个断壁残垣的废墟。

  辛馥臻当时就崩溃了,奔出了房间四处查找,然而辛如一和那和尚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辛馥臻在附近徘徊了整整一日,只在废墟上找到了一枚芥子。

  “你听了之后,对此事有何看法?”季有节说完后问我。

  “无稽之谈!”这种离奇的事,我少年时在志怪书上不知看了多少,初时还兴致勃勃,到后来便觉得不值一哂。季有节说此事居然和我有很大的关系,这话也同样不值一哂。我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此事未必与我有关,不过与季先生息息相关倒是真的吧?”

  “呵呵。”季有节被我说破,似乎有些赧然,“你一到镇上,就已经打听过我了吧?”

  我确实一到此地就打听过了,他就是梅花镇的镇长。刚才他所说的那件事涉及人口失踪,正是他的该管范围。但是此事实在太过离奇,他大概毫无头绪无从下手,所以想让我帮他出力。

  其实他若是实说要我帮忙,巡城马一向与人为善,力所能及之处我自然不会推辞。可是他却一上来就说此事与我有关,想骗我入局,倒是让我心中有些许不悦。

  季有节看我表情,大概也知道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幽幽地道:“此事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不过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奇妙,有时候你明明觉得此事与你无关,但偏偏它就是与你有关。”

  他明明已经看出我心中所想,却仍在强调此事与我有关,我不禁有些将信将疑,此事怎么看都不会与我产生关联,为何他却一口咬定?

  “你先帮我一起查探吧,即使到最后与你无关,也不过是帮了我一个忙,我也承你的情,如何?”他顶着我疑问的目光道,“不过你若要问此事究竟与你有何关联,我却不能现在就告诉你。”

  “哦,这又是为何?”

  “因为你一旦知道此事与你的关联,恐怕就不会有心思查探这事了。”

  我一时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想骗我入局。不过正如他所言,即使最后此事与我无关,也不过就是帮了他一个忙而已。他也是组织成员,说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在力所能及处施以援手也是份属应当,于是便点了点头。

  季有节见我点头,便将此事的一些细节又补充说给了我听。我既然答应了他,便认真倾听,等他说完后便问道:“你刚才一直在说‘须弥山藏于芥子’,这句话与此事有关?”

  “有关。如果要用最简短的一句话来形容此事,就是这句话。”季有节道,“那间平地消失不见了的寺庙,就叫须弥山。”

  “须弥山寺?”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辛馥臻在废墟上发现了一枚芥子,所以这整件事看起来,就是须弥山寺连同辛如一和那和尚一起,都被人藏到了芥子中去!”

  “不错。”季有节说着,再度拈起几案上的芥子递了过来,“这就是辛馥臻发现的那枚芥子,你看看。”

  我伸手将芥子接过,也凑到眼前看了半天,又在手里掂了掂,却始终没发现它与寻常的芥子有何不同,就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心想如果须弥山寺真在这里边,我这口气吹去想必芥子里应该狂风大作才是。人生一世,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用嘴把人吹飞,这机会不可轻易放过。

  季有节自然不会知道我这小心思,见我朝芥子吹气,有些莫名其妙。我假装严肃地查看了一遍芥子,又交还给他,然后起身道:“从芥子上看不出什么,去辛家看看吧。辛馥臻在家吗?”

  “在家。她这几日茶饭不思,经历了这样诡异的事,颇有些陷入癫狂。”季有节与我一道走出季家,在去往辛家的路上,我又详细地问了辛如一的生平。季有节告诉我,辛如一是许多年前来到梅花镇的,后来娶了镇上的女子,就留在了这里。

  “所以,对于他的生平,镇上的人并不清楚,是不是?”

  “不错。我也想到了此事或许与他的生平有关,但是无论如何,一间偌大的寺院一夜之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太让人费解了。除非这世上真有搬山术一类的术法,可以将寺院搬来搬去,否则此事将做何解释呢?”

  “这间消失的寺庙,在当地很有名吗?”我问他。

  “古怪之处就在这里。”季有节忽然停下脚步,“梅花镇根本没有这样一间寺庙,但是陪同辛馥臻去过须弥山寺的几个家人,全都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了那间寺院飞檐画栋,气派万千。若只是其中一人这么说,我倒还有些怀疑,可是这么多人同时这么说,再加上辛馥臻自己也这么说,便不由得人不信了……难道辛馥臻会串通家人谋害她父亲吗?”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是一种可能。”自从我当了巡城马,这一路走来见识没长多少,这人心百态倒是看过不少。父慈子孝固然是世间常态,然而有时候或是利之所致,或是恨之所致,虽是父母子女亦有翻脸相向的。

  不过此事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人伦惨剧。所以季有节闻言也是微微一叹,没有接我的话茬。我们一路走到辛家,请开门的家人去通报了辛馥臻,然后就在辛家厅堂上等着。辛馥臻直到一盏茶的工夫后,才姗姗来迟地出现。

  她遭遇了如此大事,自然有些麻木迟钝,我们心中也都体谅。不过等她出现在厅堂时,我却大吃了一惊,倒不为别的,而是这位辛家小姐的长相,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细看。她容貌较寻常人有些异样,颇有些畸形之感,大概是天生如此。

  我自问生平不曾以貌取人,可是看她这般长相,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心中也隐隐有些同情。辛馥臻此时两眼微微红肿,似乎是刚哭过不久。我和季有节急忙问候了她,她也屈身答礼,看举止倒是一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宾主各自入座后,季有节便说我是来协助查探须弥山寺一事的,请她再向我叙述一遍事情的经过。辛馥臻闻言便又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与季有节所述并无明显差别。我又问起当时陪她去过须弥山寺的都有谁,请他们都出来一下。

  辛馥臻低声道:“也没什么人,就只有余妈和钱伯两个。”说着便让人去将这两人叫来。

  钱伯很快就到了厅堂之上,不过余妈却没有来。钱伯先是告诉我们,余妈外出买晚膳用的菜去了,然后在接下来的叙述中又指天指地地发誓,说他亲眼看见过须弥山寺的宏大,余妈也和他一道看见了。

  我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就请他先下去了,然后问了辛馥臻第一个问题:“这间须弥山寺,本来根本就不存在于梅花镇。既然如此,你们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怎么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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