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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463 2024-02-07 15:01

  辛馥臻明显斟酌了一下,这才答道,她平时不大出门,但是因为父亲信佛的缘故,所以也跟着吃斋念佛,远近的寺庙都曾去上过香。那日钱伯赶车送她和余妈去云门寺礼佛,在回来的半路上,钱伯却看到一个和尚在光着脚走路,脸上表情苦楚。

  因为家主的缘故,辛家上下都对和尚礼遇有加,所以钱伯见这和尚光脚走路,便停下车来问他要去哪里,若是顺路的话可以送他一程。和尚停下步来,先是谢过了他,然后说他要去须弥山寺。

  辛馥臻在马车里听了顿觉奇怪,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庙她都去过,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间寺庙,便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说道,她从未听说过须弥山寺,莫非是最近刚落成的?那和尚却摇头道,须弥山寺建寺迄今已有数百年,只是向来不广为人知罢了。

  钱伯和余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若真有这样一间寺庙,辛馥臻年纪小不知道倒还罢了,可是钱伯和余妈也都闻所未闻,这未免于理不通,所以他们都不大相信这话。

  那和尚见他们表情便知他们心有怀疑,也不争辩,只是朝他们合十行礼后,便自顾走开。辛馥臻三人见他既不争辩也不恳求,心中反倒有些不确切起来,都说不会真有这样一间寺庙是他们不知道的吧?

  辛馥臻看着和尚远走的背影,见他脚上血迹斑斑,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便叫钱伯赶上前去,无论有没有这样一间寺庙,他要去哪送他去便是了。钱伯应了一声,果然驱车上前叫和尚上了车,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辛馥臻和余妈见他上了车,便放下帘子回到车厢内,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一时有些犯困,便在车上眯起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们睁开眼时,便听到钱伯说了一声到了。辛馥臻听说须弥山寺到了,心中颇感惊奇,便撩开帘子朝外望了一眼。

  车厢外,一座雕栏画栋的寺院飞跃入眼,四周丛林密布绿荫森森,果然是个肃穆庄严的佛家宝地。余妈也啧啧道,原来镇上竟真有这样一座寺庙,自己活了这么些年,竟全然不知。

  既然到了寺外,自然要进去上个香。辛馥臻便将这个意思和那和尚说了,那和尚犹豫了一下,说道须弥山寺向来不接待香客,所以才不为人知。不过劳烦他们送他回来,便请小姐入内,至于钱伯和余妈,却恕他不能招待了。

  钱伯和余妈听了也都理解,便在马车上等候,让辛馥臻跟着和尚进去了。这之后,便发生了后面的事。

  至此,我才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全了,不过随即就有疑问:“既然那座寺庙可以驱车前往,说明道路通畅,并非狭窄难行之处。既然道路通畅,总会有人误打误撞去过,又怎会数百年来没有人知道,这说不通。”

  “那个地方之前确实曾有过一间寺庙,所以有路直达,不过数十年前便被大火焚毁了,只留下一个废墟。”季有节道,“因为没有重建,所以这寺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这间被焚毁的寺庙,就叫须弥山寺吗?”

  “不是。”季有节摇头道,“这寺庙就叫梅花寺。”

  “若是有人在梅花寺废墟上新建一座须弥山寺,然后再将它焚毁,可以解释这件古怪事吗?”

  “不能。我刚去过梅花寺遗址,废墟上荒草萋萋,明显就是被遗弃了数十年,不可能是新近造成的废墟。”

  “所以这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凭空‘搬来’了一座须弥山寺,然后又凭空将它‘搬走’,或者说将它装入了芥子里,连同辛如一一道?”

  季有节点头,我转向辛馥臻道:“‘须弥山藏于芥子’这句话,辛小姐可曾听令尊提起过?”

  辛馥臻惘然摇头。

  “令尊不是梅花镇人氏,是从别处迁徙至此落户的。辛小姐对他来梅花镇之前的事,有什么了解吗?”

  辛馥臻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道:“直到你们说起此事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家是世居于此的,所以对他的前尘往事,我一无所知。”

  一般而言,父母辈即使不会刻意说起自己的过往,但是日常谈说中总会流露出些许来,特别是辛如一这样从别处迁来落户的,怎会丝毫不透露一丝口风呢。此事若非是辛馥臻撒谎,那便是辛如一的前半生有什么问题,其中有不可对外人语之处。

  不过辛馥臻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从她口中探不出虚实,我便起身告辞了,与季有节一道走出了辛家。季有节一出辛家便问我:“你接下来准备如何探查?”

  此事本是他的分内之事,如今我答应帮他,他却赖上我了,我不禁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我没来之前,你都是如何探查的呢?”

  “你既然来了,此事自然就以你为主。”季有节却正色道,表情还颇有些严肃,“你不要以为这是我在推脱责任,以此事与你的关联,确实是应该以你为主的。”

  他屡次三番说起这事和我有关系,却又不肯说是什么关系。我心中虽然疑惑,也无计可施,便道:“好吧。这位辛家小姐其貌不扬,或许平时有些孤僻。须弥山寺中的那个和尚年纪并不太大,你说这事会不会涉及男女之间的情事?你注意到了吗,那个和尚曾多次提及还俗的事。”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此事若真与男女之事有关,那么或许须弥山寺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辛馥臻串通钱伯和余妈编造了这套说辞。不过若真是如此,辛馥臻为何要让辛如一消失呢?以辛家小姐的相貌,要觅得如意郎君颇为不易,既然如此,难道辛如一还会反对此事不成?”

  “你忘了辛如一虔诚信佛的事了吗?或许他觉得让那和尚还俗,是对佛门的不敬,所以反对。”

  “即使这样,难道辛馥臻还会串通这么多人,害了自己的父亲不成?”

  这事太骇人听闻,我不好应答,就没有出声。季有节见状也就噤声不语,过了一会儿又道:“那现在呢?”

  “辛家还有一个经历过此事的余妈,她方才不在辛家,我想在这里等等她,看看她有什么说辞。”我答道。

  季有节闻言颔首,拉着我在辛家附近找了家小店坐着喝茶,观察着辛家的方向。过了好半晌,一个五十许的妇人挎着菜篮从店外走过,季有节见了便喊了一声余妈,请她入店来坐一坐。

  余妈见是季有节,便提着菜篮从店外走入。季有节请她坐下,给她叫了一碗茶润喉,余妈谢过了他。我坐在对面观察了一下她,只觉得她神色沉稳,见有陌生人在座也并不拘谨,而是不卑不亢地朝我点头致意。

  我也向她点了点头,主动问起了须弥山寺的事。余妈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季有节。季有节笑道:“这位小先生来帮我查探你家主人的事,倘若你之前所说有什么未尽之处,可以跟他说。”

  “该说的都已经跟镇长说过了。小先生若有什么要问,只管问我便是。”余妈答道。

  “你真的看见那座须弥山寺了吗?”我道。

  “看见了。”余妈答得毫不迟疑,“我和钱伯、小姐亲眼所见,绝不会假。”

  “余妈是什么时候到辛家的?”我忽然问她。

  “我没有到辛家,是老爷到我家。”余妈看了季有节一眼,“老爷不是梅花镇人,是从外地到这来的,娶了我家小姐留在了这里。”

  原来辛如一是因为入赘才留在了梅花镇,可是入赘之人所生子女应该跟母亲姓才对,怎么辛馥臻却跟父姓呢?余妈大概也知道我心中想什么,开口道:“小先生可能不知,老爷并不是入赘我家。”

  “哦?”我疑惑地看着她,既然辛如一是入住到女家去的,怎么又不是入赘呢?

  余妈告诉我,辛馥臻的母亲姓秦,秦家本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但是秦老太爷外出经商失败,秦家一夜没落。秦老太爷心灰意冷之下,就在回家的路上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想就此了结了自己,却正巧被经过的辛如一救下。

  秦老太爷虽然被救下,却还是死志不减,自言如今除了一个女儿之外,一无所有,还不如就此了结。辛如一劝他,既然还有个女儿,若是他寻了短见,叫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办,秦老太爷听得却是苦笑一声。

  原来秦家小姐生下来时便是天生畸形,相貌与寻常人颇为不同,始终做不成亲事。若是秦家还富足,自然可以供她一世衣食不愁,可是如今秦家破败,往后她估计便是衣食无着的下场。秦老太爷要寻短见,一大半倒是因为无法再照拂女儿的缘故。

  辛如一听了这话,踌躇了一下,问他是否愿意出售家中宅院,如若愿意他可以出资将之买下,秦家父女也可以仍旧住在宅中。秦老太爷一听世上竟有如此好事,还在将信将疑间,辛如一便拉着他一道回到镇上,果真出资将秦家大宅买了下来,并且真的允许秦家父女留在家中。

  秦老太爷自然感激涕零,不过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还是郁郁寡欢,没多久就一病不起了,临死前放心不下秦小姐。辛如一便在他床前向他保证会照料好她,见他仍旧不肯闭目,便主动提出要娶秦小姐。

  秦老太爷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秦小姐的长相不敢开口,此时见他主动开口,自然大喜过望,竟然强撑着等二人成了亲才安然离去。此后辛如一将秦府改为辛府,果真信守诺言好生照料秦小姐,直到她在生辛馥臻时难产,不幸离世。

  可以说,辛如一对整个秦家都是有大恩的,若不是他,秦家早已家破人亡。余妈十余岁入秦家,在秦家待了十余年,又在辛家待了二十年,这些事都是她看在眼里的,心中也对辛如一感恩戴德。

  我默默听完余妈的话,心中暗道,辛如一与秦老太爷萍水相逢,便如此仗义相助,看着倒不像是个坏人。我这么想着,开口问她道:“辛家主人在来梅花镇之前是做什么的,又是哪里人,你知道吗?”

  “我家老爷自从来到梅花镇,修桥补路,乐善好施,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余妈道,“可就是这点让人有点迷糊,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又是做什么的。老太爷曾问过他,你猜他怎么说?”

  我和季有节都用眼神催促着她,她这才道:“他说,他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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