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议论,梁红玉真想跳起来,用枪将他们一个个敲掉。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她不要。因为这些话即使不完全是真的,但纯粹的捏造也不是呀!
她自己懊悔起来了,不应该到这样的地方来。她想赶快离开,离开这个被羞辱的地方。忽然想到文香为何这许久还不出来?
她感到奇怪,推开那扇小门,见文香掂着枪,正怒目注视着那几个贼人哩!掌柜的在旁边劝说着。
那几个傢伙本来很得意,梁红玉一进来,便突然间惶悚起来了。
他们投眼望着,清清楚楚瞧见了站在眼前的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梁红玉时,浑身都筛糠了。
一问了原因,梁红玉不由得怒从心中起。她“哼”了一声,两道寒光射向他们。在此时才真正可见她的威严。
原来那个纨绔子弟是这一带有名的恶棍,见走了一个女子还剩下一个女子,以为文香是好欺负的,先是以言语挑逗,后竟动手动脚起来。
而旁边的人也起哄。惹得文香一时火起,从腰间拔出手枪就要敲掉他。亏得掌柜的一步跨入房里,告诉这些人千万造次不得。说这是梁红玉的丫环文香,那梁团长就在外间候着呐!
从聚英楼出来,梁红玉脑子里乱哄哄的。文香不知其中缘由,又是刚受了委屈。俩人都闷闷不乐地回到小院里。
康淑媛几天前已回锦阳城去了。临走时她和女儿开着玩笑,说是回去与老爷子报喜。红玉羞赧着脸不吭一声。
今日想来,却是浑身的不自在起来。她的心里不时想起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一想起这些话,她浑身就颤栗起来了。
是啊,很长一段时间复杂的烦闷的心情,忽然在短时里得到安宁,说穿了还不是来自包一天的抚慰!
不是吗,那天她和母亲与他交谈,谈得最多的便是心中感受最多的。但是非常奇怪,那些苦闷在心的事,一旦经过他的口中吐出,任什么都变得简单,不成其为事了。
而且,经过他的分析和解剖,最后倒是她变得有悖常理,似乎还有些孩子气的天真了。当然啰,她没有被折服,起码没有被完全折服。而且,她相信自已不会被完全折服。
尽管他把那些最残酷的事实都归结为所谓的政治而加以淡化,她也只是从她,从他,从他们的角度去思量,去冷却自己的感情。
然而今天,当无情的浪涛不断地冲撞着心胸时,它就由此而变得更为沉重,甚至是煎熬了。烦恼与厌恶之魔魇摄住了她的思想。她尽量回避它。
但是愈是回避,便愈是感觉到内心的空虚。是吗,难道我真的爱上了包一天吗?真是怪事,我以前不是好讨厌他么?······
梁红玉在心里这样地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一一现在怎么啦?他真的值得我爱?“真有耐心,现在竟等着了!”
这一句话骤然又在耳边响起。是吗?为了我,他拒绝了所以女人的爱慕?这么执着!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不能拒绝他!他英武,有抱负;他果断,有魄力;他含蓄,不浮夸······
天啦,他有那么好吗?……他真的有那么好吗?……梁红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这样想着的时候,烦恼与厌恶之魔魇便倏然消失了。她推开窗户一看,外面已是光华一片。举目望去,原来是玉盘似的月儿斜挂在屋脊上了,是那样地明媚动人。
这时她想到了文香。“她怎么样了呢?不是为了刚才那事还在生气吧?”她转身欲走,却见文香正站在自己的身边,眼里含着惊惶和疑惑的泪水。
在月色下,红玉看文香,觉得文香仿佛就是一支金莲,刚出水面还不适应大自然的爱抚,在窥探,在思量,在战战兢兢。梁红玉笑了:
“怎么样了?这久了还在生闷气?你吃饭了吗?我可是有点饿了。”
文香瞪着杏眼说:“姐姐,今日里你又是怎么啦?你饿了,我自然晓得,早就给你预备下了,可你只管自己呆呆地坐着、想着,又如先那几日模样了。莫非你又病了?”
梁红玉说:“没病!吃了宋大叔从铁笼山采来的草药,几日来都是畅快的!哈哈······”从她的嘴里迸出这样的话,确实使文香吃了一吓。这最后的两声笑,最使她心猛一抖,浑身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实的文香认定红玉又是不知从哪儿勾出的心病来了。
有一天,宋大庚从外面遛马回来,在院子里见到小青。他告诉小青说:“潘鬼头的部队今天会回苍县去。”
闵小青说:“潘团会回苍县去?谢天谢地,这尊瘟神总算挪位了。”
宋大庚说:“你知道潘鬼头为何这么快就回去吗?”
闵小青说:“知道一点。听说苍县的芦花湖地区出现了匪乱。他回去便是去戡乱的。”
宋大庚说:“呸!什么出现了匪乱。分明是潘西武去镇压那里的老百姓。听说芦花湖地区有一个李铁匠,反对政府的什么剿共税,他们就把这个李铁匠给杀了。”
“啊,还有这等事?这不是草菅人命么?”闵小青听罢,气愤地说。停了停,他又说:“唔!潘西武做得出来,做得出来的!”他自然是想起了铁笼山潘西武血洗凤凰岭十几个村子的事。
宋大庚说:“这尊瘟神一回去,芦花湖地区又会变成血雨腥风了。”
俩人正说着话,陈西民进来了。陈西民这几天都在团里,协助副官郭威抓部队的军事训练。这是梁团长特意吩咐的。
因为在金鸡岭训练的时候,尽管当时陈西民只负责饲马,但陈西民却忙里偷闲,也跟着小青、文香一起训练,练成了一身好功夫。这便是为什么梁红玉一定让陈西民跟着自已,好让他在阵前效力的原因所在。
陈西民听他们俩人议论的是潘西武,也说:“这个潘鬼头算是与我们梁团结上梁子了。我听说,那天我们去潘团要宋迪的事,过后潘西武暴跳如雷,先是骂他的手下是怂包、软蛋,继而直接闯到包总座面前,要找我们算账。甚至还说了老账新账一起算这样的话来。”
闵小青听了,大吃一惊。想起那天去找潘西武,潘西武说的要严加管束那样的话,如今看来却是故意搪塞。实际上他的手下的所作所为,皆是这个潘西武纵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