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走了,暂九军的主力走了。这么长的一条防线,就扔给梁红玉这么一个新组建的独立混成旅。这才真的让她捉襟见肘。
但梁红玉并没有胆怯。古人云:初生牛犊不怕虎么!梁红玉认为这才具有挑战性。她相信她能下好这盘棋。
不过现在她还缺乏底气。毕竟她所面对的将是日军的一个精锐师团呀!军部留下佟副官帮着她协调炮营、机枪营、特务营、工兵营等。
其实也用不着协调,这些部队虽说不是红玉独立团的,但红玉的父亲是军长,哪个敢不听话呢?所以佟副官在这里只呆了一天,就匆忙赶部队去了。
几天后,新兵到了。梁红玉并没有急着把他们分下去,而是在一起集训了几天。
这些新兵可没有皖赣古道阻击战后,补充的那些新兵纯。几天的集训,梁红玉发现里面有不少的兵痞子,沾上的恶习是显而易见的。
这些兵痞子,短期内要改造好他们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军情紧急,她是会一个不剩地把他们退回去。尽管这祥,为了部队的战斗力着想,她还是清退了上十个。
接下来的事便是战前训练。她按照父亲的嘱附,将新兵们编入老部队,与老兵们混编。
由于补充的兵员实际上还没有达到满编的要求,梁红玉只得在团下设置两个营,每个营设置三个连。
这缺下来的那个人只得等以后视情势而定。但就是这样的设置,其下级军官也奇缺。梁红玉只得在士兵中破格提拔。
梁红玉特别注意保密工作。她曾经寻思,父亲为什么不将已经挖好的工事做好伪装,而一直让它裸露着呢?后来她想到,父亲这样做,十有是为了震慑敌人。
因为敌人一旦窥得这条防线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它就得有所顾忌!但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暂九军的主力走了,自己就不能为敌方窥破。
应给敌人造成错觉,暂九军的主力非但没有走,富新防线的防御力量反而加强了。红玉想,父亲说的在大沙盘上演化出活剧来,大抵也包含着这层意思吧!
所以她让管俊山抓部队的整训,让闵小青抓作战方案的制定,吩咐文香负责将工事全部加以伪装。她自已便静下心来调兵遣将了。
这一天,她将陈西民、窦乐山、汤显河三个团长找来,对他们面授机宜。当晚,三个团长各带了本团的一个营悄悄地离开营房,向着富城方向运动。
天快亮的时候,到达距富城二十来里远赣江边的万家洲;天亮后,这支部队从万家洲出发,亮出军旗,浩浩荡荡向雷公殿方向前进。
第二晚第三晚,三个团长如法炮制,依此计来了个轮回。这样一来,在世人眼里,向富新防线增兵了。富城的日军也产生了这种错觉:支那军不断向富新防线增兵了。
梁红玉暗中吩咐文香,在防线内找一些能工巧匠,利用山中多树的条件,多造一些树炮,伪装成炮阵地,摆在防线内。
她对文香说,造树炮的人一定要忠实可靠,“炮阵地”做好后,要派足够力量保护,一定不能让敌特混入窥破。
梁红玉交待文香,这样的“炮阵地”至少要有三到五个,从闽入赣的三条道上,都要安上这样的“炮阵地”。
这一天,梁红玉吃过早饭走出雷公殿。
今天她想去闽赣古道上走一走。她早就想去实地考察一番,只是由于军务繁忙,要紧的事太多,抽不出时间来。
刚走到庵前的晒场(晒场即是晾晒诸如稻谷,茶籽等物比较宽敞的场地),她碰到了住庵人杨老伯的童养儿媳黎爱花。
这个雷公庵也不知在何朝何代荒毁的。据杨老伯讲,他家已有几代在这座古庵里住了。听老辈说过,他家就是一个看庵的。
庵主是何人?他和他的祖上一概不晓得;庵是何时败落的,他和他的祖上也不晓得。
杨老伯讲,原先庵里有十几二十间房子,有些房子里有各种各样的菩萨雕像。后来房子倒坍了,那些木头做的各种菩萨雕像被山洪冲得到处都是,有的还被冲到山下的雁河里去了。
杨老伯讲,那些木头菩萨冲到雁河里去,洪水落下去的时候,那些木头菩萨就散布在河滩上,被懵懂的小孩子拿去玩耍。
菩萨是不能乱动的,这在人们的心理和思想上早已根深蒂固了。然而小孩子不懂什么,大人见了就会吓唬他们,说摸了菩萨会得病,还会引来天灾。
小孩儿舍不得放手,大人们就会连吓带打,逼迫小孩子放弃。这整个过程蛮恐怖的。
由此看来,这个雷公庵,名其日为庵,其前身实则是一座寺庙,倒底是为何寺变庵,恐怕一时半会是讲不清楚的了。
此时看到黎爱花,梁红玉就问:“爱花,你去干什么呀?”
爱花只有十四岁,因为长得矮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她见着爱花挎着一个小竹篮子,篮子里有把生锈的禾镰,才这样问。
爱花告诉她:“旅长姐姐,我是去后山的田垅里挖些野菜,我们家的粮食总不够吃,每年都要挖很多野菜掺和着。”
杨老伯曾告诉过她,后山的田垅里有他十多担谷的田,就是原先的庵产。但因为田垅背阴,多为冷浆田,一年收不到几多稻谷。辛苦也无法。
梁红玉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就让陈静从她的薪金里拿出一些钱来,从市场上买了一百多斤大米送于杨老伯。杨老伯千谢万谢。
现在又听爱花说去剜野菜,以为她送的大米他们吃完了。然而爱花告诉红玉,她的家倌是个十分节俭的人,他说那些粮食要细水长流,要留到荒口上才吃。
红玉听爱花说的这样,就笑笑,为杨老伯的惇朴秉份感动。
红玉告诉爱花,说可不可以陪她去古道上走走?
爱花听后表现得很雀跃,她说当然可以了。古道两边有大块大块的稻田,那田里的野菜特多,她只要用上一丁点儿时间,就可以剜到足够的野菜了。
红玉说,那太好了,走吧。
她们是从山前下的山。山前都是笔陡笔陡的路,直上直下。偶尔有一个弯是平的,也只是横着二三步远。
这或许是故意为之,目的是供走累了的人歇歇脚,挑担累了的人歇歇肩。
走这样的路,她们仨人只有爱花在行。她下山,每一步都很轻盈,就像是一只雀跃的小鸟,轻轻地起,轻轻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