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江旺用繁重的工作来抵消失去吴娟娟带来的痛苦。
某一天,爱情之花重新在他面前绽开。
纵队文工队要到他的支队来慰问演出。柯司令说:此次二支队武装侦察有功,特此嘉奖!
武装侦察是二营干的,这是人家的功劳,你一、三两营是沾了二营的光了。
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听起来有点像郝江旺的口气。
于是一营长、三营长就都跑到郝江旺面前:
“支队长,下次有好事也照顾照顾我呗!”
“支队长,你要两手端平唦!咋人家吃肉我喝汤耶?!”
郝江旺面无表情,他只说了五个字:“我心中有数。”打发他们走了。
要在这里演出,就要搭建舞台。何家庄是个大村子,以前是有戏台,戏台前还有两只大石狮子。
可惜去年日军大扫荡时,何家庄遭到日军飞机轰炸,把这座戏台夷为平地,石狮子也被炸翻了。
唐绍文是搞政治工作的,像文工队演出,搭戏台这样的事,都不关郝江旺事。但是唐绍文却来找他。
“老郝,我们打算就在原址把戏台搭起来。我打算从一营和三营各抽一个连,采取两班倒,争取两三日內把戏台搭起来。”唐绍文说。
“行呐,这样的事你说了算,不必与我说。”郝江旺一直对这位政委有意见。
“这不是要调部队吗,如果不跟你说,那些营长们怕会耽误训练不愿参加劳动。”唐绍文兜底说。
哦,原来如此呀!我说你唐绍文什么时候这么谦虚过?是怕营长们不买你的账哇!
“行,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有哪个不愿参加劳动找借口,你就告诉他,下次有行动还让他坐冷板凳。”郝江旺说。
这话还真灵。营长们爽快答应搭戏台,速度快得惊人。一座近丈高的戏台子,两天的功夫就完工了。
而且这座戏台子搭得结实。乍眼看去,像是抹了水泥一样。
他们先是用砖石将四面砌起来,完后就往里面填土;夯实。上面撒的是一层拌了石灰的细土(细土都用筛子筛过了)。再用石碾子碾压。
战士们还把那俩石狮子也扶正起来了。
一切准备妥当,纵队文工队就来了。本来文工队也是一个工作集体,不必搞得那么特殊。
但不知是出于对艺术人才的尊重,还是对演员们的好奇,反正不管到一个什么单位演出,对文工队都像接太上皇一样。
当然,不是文工队每个人都受到欢迎。像那些打打杂,跑跑龙套的,大多数是不屑一顾的。
受青眛的是哪些名角,唱的、跳的、拉的、吹的、弹的,真要有个把儿全才,吹拉弹唱,样样成名角,那可吃香,那才是真正的太上皇。
纵队的这支文工队里有两个据说不错的角色,一男一女。男的是个细高个儿,皮肤白皙,像西厢记里的张生;女的也是细高个儿,皮肤更白,像戏文里的貂婵。
有知情人介绍,原来文工队里只有这个男角,叫邢昭林;主唱:京剧。有一出唱得最好,叫《空城计》。
这个女角是最近才来的。据说还是大城市来的;难民,全家人都被日军飞机炸死了。
她只身逃到此地,沿路只有靠卖唱度日。她在清丰镇上卖唱,好心人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她就来到部队文工队当了一名演员。
一个会唱歌的人(她只会唱歌,唱流行歌曲),大概背景很复杂。据说当时纵队领导都不敢要,怕惹麻烦。
但这个只会唱歌的人唱得实在是太好了,听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听了还想听。就像那个唱歌唱得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古代女子韩娥一样。
这样有人气的演员实在难得。领导就亲自找她谈。
除了已知的哪些情况外,女子还讲清了她是哪儿人,住某某地方,有些什么主要亲戚。
末了,她还交代了一件事:她结过婚,并且有过一个孩子,可惜孩子也被飞机炸死了。
领导问清了之后,觉得还不能草率,就派政工干部外调,查清她的来龙去脉,看调查结果与她所说是否吻合。
因为她所在的城市与部队驻地并不太远,一个星期后,外调的同志回来了,证实了她所说一点不虚。
这下领导才放了心,正式把她调入纵队文工队。
这个女角就叫孙洲。
与郝江旺擦燃爱情之火的就是这个孙洲。
人们不禁要问:按介绍的情况,孙、郝二人并不是一路人呀!一个出自知识家庭,一个出自统领世家。
天下事见怪不怪,不怪才怪!这郝江旺遇到一个像他结发妻子与吴娟娟那样的女子。
郝江旺第一眼就看傻了。
那是在支队招待文工队的晚宴上。唐绍文安排男女主角与支队的几位主要领导坐一桌。
恰好,郝江旺与孙洲邻坐。
按惯例,上桌前要相互介绍。唐绍文就介绍郝江旺给孙洲,又把孙洲介绍给了郝江旺。
在介绍的时候,相互之间就都打了一下眼。那郝江旺一惊,眼里就出现了结发妻子的模样:
低眉,顺眼,怕事似的左顾右盼,生怕自已有什么做得不好惹人笑话,或者生怕自已会损耗到什么人……
反正一副怯生生、楚楚可人的样子。
郝江旺的眼前出现了角色跳转:一会儿是结发妻子,一会是吴娟娟。
郝江旺长时间地望着孙洲,两眼发直。搞得唐绍文又不好唐突他,只得让他傻看着。
孙洲首先被郝江旺看得不好意思了。她怯怯的低声说:“郝支队长,是不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这一说惊醒了郝江旺:“哦,没有!孙洲同志,请坐。”
唐绍文本来还要将孙洲介绍给副支队长、副政委、参谋长,他这一声“请坐,”再让人家站起来就不好了。
所以那几位没有得到与孙洲握手机会的领导有无意见,也未可知。
就这样,郝江旺心里就被这孙洲占据了。
孙洲也像是极喜欢与郝江旺相处似的。
她虽然没有很多机会到何家庄去(除了演出),但郝江旺到纵队部去。孙洲都像能掐会算一样与郝江旺见面。
两人一见面就像粘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