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学奕和陈怡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但满天的乌云让时间看起来更晚了一些，萧瑟的秋风吹落树上本来就不多的树叶，发黄的叶子在风中舞动着飘落，像是在生命的最后用尽全力的挣扎。

　　李忍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等着，看到陈怡过来他急忙起身招着手说：“陈怡，这边”

　　待看到陈怡身后的许学奕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也阴阳怪气的说：“呦，怎么还来了不速之客”

　　“他是送我来的，学奕你等我会儿”陈怡顺嘴就解释了一下，李忍看了一下许学奕没做声，许学奕应声说：“嗯，你去忙”

　　李忍对陈怡说：“这边”说完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二人快走到二队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齐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你别急，因为你弟弟的情况，所以我们只能问出个大概……”

　　陈怡快走了几步到了屋子里，她出声说：“齐队，我来了”

　　齐雷听到陈怡的声音转过身招了招手：“啊，快来”

　　说完又转头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这是我们的心理专家，详细的她会和你解释”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应该是在某个工厂里做工，她双手攥着衣角显得很局促：“啊……你好……我山里人也不太会说啥，警察同志有啥就问，我肯定老实回答”

　　陈怡笑着走了过去，她拉着李有华的手让她坐下，温和的说：“没事的，别紧张，快坐快坐”

　　李有华还是有些局促，她跟着陈怡坐到了沙发上，又听陈怡说：“按年纪啊，我还得叫你一声姐，没啥事，就是你弟弟的情况有些想问你的，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怡的语气让李有华稍显安心，一听到陈怡提到她弟弟她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叹了口气说：“提起我这个弟弟就让人又心疼又无奈”

　　李有华沉默了两秒又继续说：“我知道警察同志想说啥，我弟弟他脑子不好，从我妈过世的时候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李有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粗糙的手，沉着声音说：“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爱说话了，问他点啥也总是问十句回一句，连学都没办法去上了，就赖在床上不下来，我爸也总是不在家，手艺人不出去卖艺也没钱赚”

　　陈怡安慰的拍了拍李有华的手说：“那你母亲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李有华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想了会才犹豫的开口说：“是……自杀的……我爸常年在外面，她一个人可能压力太大了……所以就……”

　　陈怡听出李有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就转向了李有华的父亲，她出声问道：“你说你父亲是手艺人，那是做什么的呢？”

　　一提到父亲的工作，李有华就有些自豪了，在这个社会上，手艺人还是会被很多人喜欢的：“那种大木偶，表演的，在咱们这康水省不太流行，在我们那吉青有好多剧团专门表演这个的，也来过这边巡回演出过”

　　李有华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齐雷开口说：“好像是有过，我带孩子去看过，所以有点印象，好像很大的木偶，和真人差不多”

　　李有华点了点头说：“是的是的，那大木偶啊，就挺大的，一米五左右吧，以前都是用木头做的，有一根主要的木棍叫生命杆也叫角桶，两个手操作的杆叫钎子，还能变脸、吐火啥的，可厉害了”

　　齐雷听到李有华的描述之后想到了更多的情节也确定的点头说：“没错，我确实是看过”

　　李有华一听有人看过大木偶戏，就更有自信的继续说“我爸还教我弟来着，想说以后也干这个，但是我弟他总是面无表情，怎么都不行，我爸就放弃了，但是我弟自己演鬼故事真是吓死个人，也是就给我看过，要是给我爸看，要揍死他的”

　　“你弟也会做是吗？”陈怡忽然问道，李有华愣了一下就回答道：“会啊，就是演的差”

　　陈怡应了一声又试探的问：“你有没有听你弟说过什么好心人”

　　李有华摇了摇头，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没有，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我弟脑子有问题，所以让亲戚帮忙照看，我也出来打工了，不然也养不了他，我的工资大部分都邮寄给亲戚家，让他好好照看弟弟，没想到……”

　　在警察联系李有华的时候她就有点困惑，一开始还以为是遇到了骗子，但一听果真是要她来公安局才有点相信是自己的弟弟来到了松华市。

　　陈怡知道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她看了一眼齐雷，然后柔声的说：“是这样的，你弟弟的情况有点严重，他把你母亲的尸骨带着来到了松华市，认为你母亲还活着”

　　虽然陈怡已经用她能够最婉转的说法了，但是听到这话的李有华一下子就崩溃了，她瞬间站了起来，身上都在不停的哆嗦着，脸都憋红了，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什么？真是疯了，疯了啊……”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李有华哽咽着声音怒气冲冲的问：“他人呢，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啊”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陈怡立刻起身拉住了李有华安慰道：“别这样，他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这样的，要是能得到治疗会好的”

　　李有华一听李有富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才会这样，也冷静了一下，她哽咽着声音问：“真……真的吗？”

　　陈怡肯定的说：“是真的，所以你别激动”

　　李忍走到了李有华的旁边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弟弟，别哭了啊”

　　李有华一听到要去见她弟弟，立刻擦了擦眼泪说：“啊，好好，谢谢警察同志”

　　李忍带着李有华从屋子走了出去，齐雷来到了陈怡旁边沉着声音问：“能治好吗？”

　　“啊？”陈怡像是没反应过来齐雷的话，侧过头看着齐雷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案子，没想到却先问了嫌犯”

　　陈怡收起刚才玩笑的态度认真的说：“精神疾病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用药物维持能保证不受刺激的时候不犯，但是花费不少，对他们来说，很难吧”

　　陈怡当然指的是这个家庭的经济情况，有很多家庭因为经济原因不得不把这些病人拴在家里，这可能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吧。

　　从陈怡的角度来看，她觉得所有的精神病人和心理病人都应该受到治疗，可她也懂，这不是她期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齐雷应了一声陈怡的话，又继续问：“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嫌疑人是利用机场停车场的车来接送狙击手的，从交通监控上来看，只能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男性司机，其他的一无所知”陈怡说完看着齐雷，她知道这个线索太模棱两可，无法进一步去带动案情，也没办法知道身份。

　　齐雷叹了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说：“从李有富车里查出的女性尸骨在匹配，还不知道是几个人，一个案子没破，又来了个案子”

　　陈怡转身看着齐雷安慰道：“齐队，你也别太着急，我们也会尽力的”

　　齐雷闭着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之前和张局说要把你们招进来，这样你们办案也会方便点，但是他没同意”

　　“张叔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现在有齐队在，我们办案也没有不方便，再说了无论是事务所还是公安局都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您也不用太操心”陈怡宽慰齐雷道。

　　齐雷直起身子看着陈怡说：“那就好”

　　陈怡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于是开口说：“那我先走了”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齐雷依旧用那疲惫的语气说着，甚至那张笑面都消失不见了。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陈怡就快步走了出去，顺便把们也带上了，想着让齐雷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