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得到?”张闻苦笑着说道:“这是有人给我寄来的,按你的说法,看来很可能是岳父大人的心腹。”
班芸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并未在朝中,他们联系你做何?”
“我也不清楚,这信是由天机府通过杨家转交给我的。具体的内容我还未看。”张闻将藏于衣袖之中的信件取了出来。
班芸看着信件,心中萌生一股莫名的冲动:“既然是父亲的心腹,一定不会无故大费周章给你传信,夫君你快看看,说不定里头会有父亲大人的消息!”
张闻点了点头,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果然,信件在开头就提到了自己是班背原本的下属,不过因为身份原因,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只要将枫叶交给班氏姐妹,自然可以证明他的来历。
而后信中交代了朝廷之中那场斗争的真实经过,以及带来的后续影响。信中还特意点出帮助班氏姐妹逃出京城的陈将军一家已经遭受李广太的毒手,要他务必千万小心锦衣卫在江南的行动。
“可惜岳父一世英名,没想到最后却输在了内鬼的身上。那私印在未被盗取的情况下,居然能够伪造出这些通敌的信件。恐怕班府内部早已被对方渗透。”
张闻将信中所提一幕幕触目惊心之事看在眼中,不由感叹朝中的党争之险,一着不慎,便是万丈深渊。比之商场更加残酷
“而且,还借助陛下对太上皇的忌惮,将岳父大人彻底放在了与陛下对立的方向。这招还真是够厉害,这个李广太,不是一般人物啊。”
“我总觉得父亲是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不知为何不愿跟我们明说。否则他不会如此匆忙的将我和小妹送离京城。还有陈将军,没想到他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我们姐妹两于他有愧。”班芸的目光有些黯淡,显然对信中提到陈将军被灭门一事而感到内疚。
“陈将军的确是忠义之辈,可惜奸臣当道,谋害忠良。好在信中提到陈将军有一名私生子逃过此劫,前来江南避祸,还未被锦衣卫找到。我会让人留意,将他保护起来,也算聊表自己的一番感谢之意。”
张闻对于陈宇,还是心怀感激的,若不是他,自己的妻子也许便已在那场变故之中香消玉殒。
“如此,也算告慰陈将军的在天之灵吧?”班芸听到张闻的想法,心中略有宽慰,于是感慨的说到。
于是,张闻继续翻阅信件后半部分。则是提到了李广太在朝中的一系列动作,以及威逼陶成道制造铁背飞龙,讨好陛下等诸多事件。而在篇末传达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班背的关押地所在。
并隐晦的提出了自己想要营救对方的计划,需要张闻的帮助。不过为了防止计划外泄,信中没有细谈,而是告知数日之后会有专人前往江南与他商议。
“岳父大人这个属下,不简单哪。若他信中所说属实,恐怕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风波。”看完信件之后,张闻久久不语,最后长叹了一声。他知道,此次自己恐怕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而班芸则是在脑中不停回想着信中所说要营救自己父亲的信息。
“芸儿,你能猜出,这封信到底是岳父大人哪位曾经的下属送出的么?”张闻对这封信的主人产生了好奇,对方也清楚,光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是绝不可能取信于自己。
所以必然会安排人前来与自己会面,不过光凭对方刚在这种情形下谋划营救自己岳父的事,可行不可行先不论,这份胆量和执行力绝对是超人一等。
“知道父亲以枫叶为信物的,除了福伯,小妹和我,绝不超过三个,一位是父亲曾经的左右手石子明,一位是父亲最信任的吴督军,最后一位则是父亲最欣赏的人,就是信中提到的陶成道。”
班芸思索片刻后,接着说道:“吴督军是父亲的老友,不过早已告老还乡多年。以此信的说法,必然也不是陶成道。那么唯有石子明,石大哥可能做到这一步。”
“石子明么?”张闻口中轻念着这个名字:“芸儿,你放心,如果此事确实可行。我一定会协助他,将岳父大人救出。”
班芸此刻却意外的摇了摇头:“我知道石大哥的为人,他若非无可奈何,绝不会将你牵扯到此事之中。这背后肯定隐藏着种种危险,虽然我想要救父亲大人。却也不愿意你为此而搭上性命。”
“芸儿!”张闻第一次感到班芸对自己的关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酝酿良久之后,张口说道:“我不会勉强自己的。但我也不会放弃营救岳父的机会。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朝廷社稷。”
“天下人管天下事,当年风波亭外多少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我张闻虽是一介商贾,也不能放任奸臣残害忠良,为祸天下!”
京城,万户府,因为工期的原因,陶成道已将近七日未曾归家。
厨房之中,冰儿正在熬煮给冬月的药物,脸上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间的愁苦之意,随便一位来人都可以看出。
自从受到那位密探的要挟,已经过去数日,但是冰儿却还未有动手的迹象,为此对方已经警告过多回。甚至有一次还带来了她弟弟亲手写的血书,想要逼她就范。
冰儿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几乎就要屈服于对方,只是每次面对冬月时,冰儿都会心生不忍。
几次当对方就要喝下被加了料汤药时,都被她用种种意外破坏,而后再熬了一锅正常的汤药。自己弟弟的性命,密探的威胁,还有对自家夫人的愧疚,折磨得她几乎要崩溃。
短短几日便显得憔悴不堪,连冬月也发现了她的异常,特地询问了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冰儿自然是矢口否认,但冬月却已经察觉到了冰儿定然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
只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冬月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但冰儿知道,今天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这是对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否则从明日开始,每拖延一天,对方就会带来她弟弟的身上的一部分。
“抱歉,老爷,夫人。冰儿恐怕不能再服侍你们了。弟弟,是姐姐没用,只愿你来世不要再生在这贫苦人家,有个好归宿。”冰儿眼中的泪珠一滴滴的洒落。
她将最后一罐药熬好之后,放在了一旁。而后找来了三尺白绫挂上了房梁。踩着凳子将自己脖颈挂在了白绫之上,感受到白绫冰凉柔顺的触感。脑中却在回想着自己进入陶家后的经历。
即使早已做好了决定,但当真正赴死的一刻,依旧需要巨大的决心。毕竟,若能生,又有几人会想死。
冰儿闭上自己的双眼,双脚一颠,凳子被踢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迫到白绫之上,将她的脖颈勒紧。冰儿只是稍微挣扎了片刻,便不再晃动,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迅速的模糊。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夫人时的场面。
“你就是新来的李冰?我还是叫你冰儿把,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
“放心,你母亲的病,我已经让成道找人去看了,一定会没事的。”
“你弟弟的事,我已经和成道说过了,成道知道城西的赵府正好还缺一个采买的执事,说是推荐他去那里谋个差事。”
“冰儿,若有一日我出了意外,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成道。他也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他却是个重情之人。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