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接亲的当日,紫府内的丫鬟们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全围着紫琉霜转。两个丫鬟笑盈盈地将两盆裹了红纸的万年青抱进了紫琉霜的闺房。
此时的紫燕正在为自家小姐梳妆,因为今日将会是紫琉霜出阁之日,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小姐你穿上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好看的只是这件嫁衣罢了。”
紫琉霜面无表,看不出任何的喜悲。
紫燕为紫琉霜带上凤冠,插上鸑鷟钗和红绒花后,满意地笑着。
“小姐,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应该高高兴兴的,你看,镜子中的你多美。”
紫琉霜漠然的看向铜镜。的确如她所说,镜中的女人,美艳的不可方物。可是谁又能看出,这绝美的容貌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痛苦的内心。
“小姐,姑爷的花轿马上就到了。我们现在屋里等着吧。”
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话语,此时紫琉霜的思绪已经飞往天际,飞回那棵梧桐树下。
如果那天,她没有独自一人碰到紫燕,现在,又会怎样?
想到这里,紫琉霜忽然发现自己遗露了一个问题。为何紫燕能够进入梧桐树的范围,找到自己?
“紫燕,你那天是怎么进入树林深处的?”
“小姐,你不是把紫玉落在屋内了么?我就是凭着那块紫玉进去的。”
“什么,我把紫玉落在房内。”
紫琉霜感到一阵眩晕,她明明怕紫玉丢失,而将它藏在了衣服的袖口内一个缝好的口袋。没想到,居然丢在了屋内。
“那么?我又是怎么进入树林深处的?”
紫琉霜仔细回想起与凤栖梧的对话。
“能找到这棵梧桐树的人,除了持有紫玉的人,便只有我和我要等的人,紫玉一块在你手中,一块被我送给了青鸟。所以,如果有一天,有人不是依靠紫玉找到这,那么她应该就是我要等的人。”
“那么,我,究竟是谁?”
紫琉霜愣愣的看着自己一身的嫁衣。
之前那些在梦中经历过的记忆,都一一在眼前浮现,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那些梦境中一些重要的对话中,不再是单独的声音。而是完整的记忆。
那个在梦中一直纠缠着她的风璃落,她第一次看清了面貌。
竟是……与她一模一样。
“小姐,迎娶的队伍已经到了,您该上轿了。”
此时的紫琉霜,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任由丫鬟将她扶起,一步步送上花轿却不自知。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却无法感受到丝毫。
“孩子,你真的决定不喝孟婆汤了。”
在忘川河上有一座唯一的桥叫做奈何桥,奈何桥尽头有个望乡台,望乡台旁边有个孟婆,手里提着一桶孟婆汤,每个人都要走上奈何桥,孟婆都要问你是否喝碗孟婆汤。
而此时风璃落正站在她的面前。
“孟婆婆,我向他许诺过,来世我一定会去梧桐树下找他。如果我喝下了孟婆汤,就会忘了梧桐树下的约定。他是一个傻瓜,如果等不到我,即使他早已忘记了我,也一定会永远的呆在那儿等我的归来。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等待。”
“也罢,但不喝孟婆汤的人,必须要跳忘川河,在河中受尽一千年的折磨。你不会后悔?要知道,千年里在河里受尽折磨,千年之后,你也许已不记得自己,可能你也已不是他的最爱......”
“那时,这已不重要,即便来生化作一棵小草,只要能在他的身边萋萋而摇绿,相随左右,便心满意足。”
“即使,这样带来的记忆并不完整,你也不后悔。”
“只要让我来世能够再见他一面。”
“小姐。该进去拜堂成亲了。”
在紫琉霜还处于混乱之中时,花轿已将她送入凤府。
“新郎新娘入堂。”
由于盖着红盖头,紫燕并未发觉出紫琉霜的异常,便扶着她进入了正堂。
“鬼魂风璃落,拒喝孟婆汤,刑罚,受忘川洗涤之苦千载,刑满而释。现交予轮回台,转世投胎。”
两名鬼差将风璃落送到高台之上,而此时,上头一位老妇人已久候多时。
“孩子,没想到你居然撑过了忘川之苦。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是......我是风璃落。”
“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受忘川之苦的人保留的记忆,并不是一出生就会相随左右。而是在你十八岁那年开始,以梦境的形式反馈。
但是,这不是没有代价的,当你做完最后一个梦境,将你前生的一切都记起,并且想起自己是谁的那一刹那。
就是你离开人世的时候。
所以,千万别记起,你是谁。”
“栖梧,我是琉霜。栖梧,......我,也是,璃,落......”
“轰!”正准备拜堂的凤九霄,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轰飞了出去。
“你是谁?”
凤城主和紫沅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感到无比的震惊。
男子不理会两位老者,推开扶着紫琉霜的丫鬟。
众人才发现,新娘早已全身瘫软。
男子不顾众人的阻拦,将新娘的头盖掀开。
“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新娘的双目无神,面色苍白,好似死人一般。
也许是感觉到来人的气息,新娘的神色略微恢复了一些。
“离殇,你的怀抱,还是一如当初那般的温暖。我知道你会在那的,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迟。”
凤离殇感到一种悲伤,虽然他忘了等待的原因,但是却能感受到眼前这份炽热的真心,不忍伤害。
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紫琉霜挣扎着想要用手再触摸一次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却又无力的垂下。
她努力笑了笑,慢慢阖上了双眼,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
“我没有骗你……我,回来了……”
隔着千年光阴,生死轮回,他好似记起了什么,轻轻拥住她单薄的肩膀,像抱拥他一生的梦想。
“是啊,你……回来了……”
是夜,城外的香木林突起大火,烈火焚烧了七天七夜,林中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存在一般,在这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三年之后,朝廷大军横扫东南,平定各地蛮族与藩镇。凤凰城成为重中之重。大将军凤离殇战死于北城门,据说临死前,还望着江南的方向,凤家血亲被尽数诛灭,唯有凤韵生死不明。凤家千载的辉煌历史终于落幕。一切的繁华与喧嚣在此刻又归于平静……
从此,凤凰城便改名为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