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石旦子村村口一盏暗黄的路灯,进村之是做都是黑黢黢的。这是第一次在夜晚的时候归家,不远处有着几声零散的狗叫声,我听得有些心塞。
马上就要到家了,可我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垂危的父亲。按照叔叔说的,现在父亲没住在老房子里,而是在叔叔家养病。
村里大部分人都修建了新房子,而叔叔也是第一批有新房子的村民。说起我叔叔施成乐,他年轻的时候倒是村里的名人,只因为他是村长的弟弟,而且加上他能力还不错,所以和村民的关系还行。
自从父亲从村长的位置下去之后就得了疯癫症,每天神神叨叨的,手中还不忘拿着一瓶酒。而叔叔呢,他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有些麻烦的哥哥照顾起来,那时候村民都说他有份敬爱兄长的心。
在二十多年时间,我感受到的母爱和父爱很特殊,因为它是叔叔和婶婶给的。因为接到叔叔的紧急电话,我也没有来得及给他们准备礼物。
就要到叔叔的房子时,我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看着我。那一刻我就感觉是向黄泉,可是当我转头查看时,却发现是许千媚!
当时我就被惊到了,我今天寻找了一整天,可许千媚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而现在忽然出现,自然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凝视了她的幽蓝色双眸:为什么不告而别?
好久以后,许千媚才慢吞吞地回答:我以为是小亮哥哥不要我了,所以我就走
她现在委屈模样真和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哭泣似的,我本来心中一肚子气,但是这时候却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靠近了许千媚之后,我掏出了洋娃娃:千媚,你还愿意进来么?
许千媚愣神了几秒,随后微笑地点头应道:嗯。
紧接着,她变成一股幽蓝光晕窜入洋娃娃中。这一刻,我的空荡内心被满足感填满。许千媚回来后,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推开院门后,我只看到门口有一个笼子,而笼子中饲养着两只兔子,一只是灰色的,一只是褐色的。
我才刚看了几秒中,房门就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这个就是我的婶婶。
婶婶一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十分欣喜地将我迎进屋:小亮啊,你回来了也不给婶儿打个电话,我好让你叔叔到村口接去啊。
婶儿,我也是刚到。现在,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我这样一说,婶婶的高兴表情一下就转变成了暗淡:哎,你爸昨天在村口喝酒,好像是在盼着你回来。本来以为他傍晚就会自己回家,可是谁知道他就晕倒在村口了。
会不会是喝酒喝太多了?
和这个有点关系,不过也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爸以前疯疯癫癫的,除了能认自家门以外,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但是昨天晕倒以后,他不仅能够认得村里的朋友,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知道。
我心中一怔,要是父亲真的恢复了清醒,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好了,而另一种是回光返照。
说起这个回光返照,家里经历过亲人过世的人都能够清楚,原本还卧床不起神志不清的人,在某一天忽然就能下床走路了,并且回光返照的人会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还会给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现在父亲的情况也和和这个一样,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婶婶带我走进了房间:小亮啊,从昨天到今天,你爸总是念叨着你名字。我和你叔儿一开始觉得这是好事,但最后发现他很有可能不行了
我没有回话,这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父亲的房间走。这个房间在一层楼,靠近北面,即使是炎热的夏天都会感觉凉飕飕的。可是现在才五月份,而且还是多雨的季节,婶婶为什么会让病重的父亲住在这里?
难道说,他们认为父亲要死了,不想安排在好的房间,所以就腾出了这种类似于储藏室的阴冷地方。
但是看着婶婶脸上那紧张的神色,我感觉她或许不是故意的。等到我俩进了那道门之后,叔叔已经守在父亲的身边了。
而且我听到叔叔总是握着父亲的手,还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父亲连声说着好,这就像是家里的老人即将过世之前的场景。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有人,叔叔直接站起身来,他看到我后露出了几分笑意:小亮,你过来看看你爸。
知道了,叔儿。
我顺势坐在凳子上,可是刚看到父亲的脸色时候,我直接被震慑住了。几个月前我还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父亲坐在村口喝着老白干儿,可是他的脸色红润,看起来就是个硬朗的汉子。
可是现在呢,他的脸部瘦得不行,就连颧骨都凸了出来。父亲用他那双浑浊无神地眼睛看了看我:小亮,你回来了?
爸,我回来了。您感觉好些了没?
哎,肝儿还是有些疼啊
他刚说完这话的时候,有些痛苦的叫了几声。我那一刻再也止不住泪水,随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爸,我们上医院!现在只要有钱,我们一定可以治好的!
可是父亲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双手:小亮啊,你也不容易,没必要再多花钱了。这二十年来,我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在梦里啊,我能够看到村口有你母亲,我每天想要见到她就必须喝醉,我真的不愿意醒过来啊
说到后边,父亲哽咽了,我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他和母亲结婚才不到三年,但是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父亲对母亲的爱还停留在结婚初期。
而且随着年份的叠加,父亲爱的反而越深了,深到他无法从自己的幻觉中醒来。
这时候,叔叔叹息了一声:小亮,我和你婶儿昨儿下午就带你爸去医院看病了,可是检查显示你爸长时间饮酒,现在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肝硬化。就算我们愿意治疗,但你爸最多只能活半年。
叔叔的话语十分严肃,他应该也纠结过。其实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穷困家庭也是极为烦恼的,医院都说了,治了只有半年的寿命,但是非要治的话,全家都得赔上所有的家产,甚至是负债。
我现在虽然拿不出钱,但心中一直没有放弃父亲。似乎是看到了我悲怆的样子,父亲用粗糙的手给我拭去眼泪:小亮啊,别哭,这几天你多陪陪我吧
好,好,我一定会的!我边说边哭。
没多久,父亲感觉有些劳累了,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叔叔将我拉到门口:小亮,你爸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你回去把你爸之前的衣服带过来。我去准备寿衣。
今晚就去收拾?我问着他。
叔叔点点头:嗯,老屋子离着这边远,万一你爸明天就走了,我们也顾不上去收拾啊。听叔儿的,你今晚就去收拾,骑上我的电瓶车。
嗯,知道了。
其实我心中极为不情愿,我一直希望父亲能够多活几天。可是父亲自己放弃了治疗,看叔叔的态度也是无能为力。我不想接受父亲即将离世的事实,但这些都不是由我决定的。
经历了十多分钟的骑行,我到了老屋子。不得不说,这一条路都极为崎岖,我骑车的时候被震得屁股生疼。
这附近没多少人家,许千媚直接从洋娃娃中出来。
我从小到大来过老屋子的次数并不多,算起来都不超过十次。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要是父亲真的不行了,我也没有必要来这间老屋子。
许千媚查看了四周,她皱起了眉头:小亮哥哥,这个地方阴气好重啊。
什么?你感觉到了?
嗯,这种阴气不是鬼魂散发出来的,而是某种邪术法阵。而且根据我的感知,它似乎已经存在不止一天的时间了。
许千媚这番话可把我吓得一激灵,我家老房子附近竟然还有邪术阵法,这究竟是谁搞的?
我连忙问着许千媚:如果一个正常人长时间待在这个法阵中,会怎么样?
许千媚沉吟了一会儿:嗯可能会意识不清,身体慢慢地受到邪气的侵袭,到最后因为脏器功能衰竭死去。
我立刻就让许千媚去查找那个法阵的具体位置,而许千媚最后竟然把我带到了父亲平时睡觉的房间里。
翻开床板后,我取出了一面奇怪的镜子,它正面照出的人像是扭曲的,而反面的雕刻图案是一群青面獠牙的鬼怪!
我吓得手一抖,险些将这镜子给打碎。
这东西难道是有人故意藏在床板底下的,可是它到底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许千媚靠近床板的位置,随后她用释放出了鬼术,感知了一段时间后,她回应着我:这面镜子至少存放了十年以前,而且因为时间太久,现在镜子背后的铁片都生锈了。
我一阵疑惑,翻到镜子的反面,果然看到铁片锈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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