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彻立马严肃下来,起身往山坡边上走,郅正在后面跟着,其余闲杂人等站在原地厚旨不敢妄动。
山坡边,皇帝刘彻回头确认了一眼只有郅正一人跟随,而后背负双手忧愁地俯视大地。
“你知道寡人急召你回来,所谓何事啊?”郅正两个眼睛一转,拱手回道:“卑臣记得两个月前从长沙郡回到长安后,面见陛下之时,陛下曾说起过关于定陶的事情,卑臣斗胆猜测,陛下急召卑臣,应该是为了这件事。”
“不错,自从大司农桑弘羊制定了七大国策之后,寡人在去年逐条颁布,其中盐铁官营这一条施行的很不顺利。”
皇帝刘彻忧心道。
“不顺利?卑臣虽然处在西北陇县,可未曾听过盐铁官营有无不顺啊,相反,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既然加了朝廷赋税,国库更是充盈,购置了数万军马,训练了几万骑兵,现在咱们大汉在陛下的治理下,可谓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啊。”
郅正如实道。
“这都是表明看起来的,寡人此举无非掩人耳目,安抚民心,实际上是不顺利,很不顺利,寡人封锁了很多消息,只有邗沟一带的官民、纤夫知道此事,除此之外,再无人知晓,就害怕此事传将出去,引起地方骚乱,其余地方的盐价也随之提升。”
“封锁消息?”
郅正疑惑道。
“不错,很多事情外界人都不知道,包括寡人最为信任的内朝臣子,现在朝堂里知道这件事的加上你不超过八人。”
“陛下,定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陛下如此忧心,还要封锁消息?”
“哎!”
皇帝刘彻往左边走了几步,叹了几声气,郅正跟在其后观察着皇帝刘彻的表情。
“邗沟,南北运输之枢纽,定陶,天下之富邑,乃天下盐商汇聚之所。自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国祚之初,经过秦末后几十年的动乱,百业凋敝,名不聊生,为此高祖皇帝主张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对盐铁采取放任政策,使经营盐铁的商人富比王侯。
眼下匈奴崛起已经成为必然,匈奴伊稚斜单于坐拥北地二十万匈奴精锐骑兵,号称控弦之士百万,寡人这皇帝看上去九五之尊、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是接手了个烂摊子,为了保我大汉江山万年,寡人发誓要灭了匈奴,跟匈奴人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可打仗就是打钱,寡人迫于财政压力和对商贾“不住公家之急”的反感,在桑弘羊的主持下“笼盐铁”,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实行专卖,说白了就是与民争利,寡人明白,可为了保护我大汉江山,在寡人活着的时候一劳永逸的消除匈奴之患,还给后世子孙一个清平天下,只能苦一世百姓,这是无法避免的,这你一点能想明白吧?
还是说你跟那些庸官一眼,鼠目寸光,井底之蛙,认为寡人只是单纯的好战,不顾百姓死活?”
皇帝刘彻说完眼角余光盯着郅正观察。
“卑臣明白,匈奴不除,我大汉永不安生,七大国策虽然与民争利,我郅正最是爱民如子,若是平时,卑臣定会反对,可眼下匈奴崛起,虎视眈眈,随时南下,陛下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若是敢站出来反对,不用陛下下旨,卑臣就算明知是死,卑臣也会第一个站出来杀了他!
谁反对陛下,谁就是千古罪人!谁要是敢谋害陛下,卑臣杀他全家,陛下是大汉的希望,卑臣为天下苍生计,为后世百姓计,坚决拥护!”
郅正慷慨激动道。
“好!好!好!”
皇帝刘彻激动地连续说了三次后,而后欣慰地看向郅正。
“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郅正果然是肱骨之臣,国之基石,你才十九二十多岁,居然能看到这一层,寡人实在是太高兴了,说真的,大司农桑弘羊所指定的七大国策,到目前为止,只有大司农桑弘羊、侍中韩嫣、大将军卫青几人理解,寡人深感曲高和寡,背负骂名,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却思虑深远,老成持重,难得!难得!
当初还好寡人没杀了你,要不然寡人不得后悔死啊,哈哈哈哈!”
皇帝刘彻捋着胡子满意地大笑起来,郅正背后一凉。
“为国尽忠,为民去死,臣之命也!死而无怨!”
郅正俯首咬牙激动道。
“好了,好了,寡人知道你的忠心,要不然不会找你来办这件事。”
皇帝刘彻越发的喜欢郅正了,对于内心的那个决定,觉得十分英明,等着郅正办完此事后,回来告诉他。
“大司农桑弘羊所制定的盐铁官营的国策虽然好,但是触动了那些盐枭的利益。
你想要啊,他们祖辈已经把持大汉官盐、私盐将近一百多年,繁衍至今已经有四五代人了,逐渐在当地甚至是产盐的地方,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世人称之为盐枭。
那些盐枭在当地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跟当地官府以及附近州郡相互勾结,有着千里万缕的关系,不少亲族就在当地做官,其盐枭中的族长,比地方藩王更有钱更有权,权利之大,跟地方豪强不遑多让,富庶程度,把握大汉国家命脉,权行州域,横行地方,凌驾官府之上,而他们不但不满足,反而变本加厉,早已国家的盐田当做了私人的产业。
在没有颁布盐铁官营的政策时候,寡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颁布之后,寡人才意识到,处理这些世代盘踞盐田的地方盐枭并非易事,反而相对棘手,比如这一次……”
皇帝刘彻欲言又止,表现出极大的挫败感。
“怎么?难道他们要造反不成?以陛下的脾气秉性,王者霸道,他们敢有怨言?”
郅正质疑道。
“是啊,他们之前私人的盐田收归国有,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岂能甘休?换做谁都不愿意束手待毙。
表面上顺从寡人国策,可背地里使劲耍阴招,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