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殴打官差是什么罪名?”
县令陈千秋继续吓唬着。
“……”
两名精干汉子鄙夷一笑,理都不理。
“依汉律,殴打官差,轻则发配边塞为奴,重着抄家问斩,你们两个……不,你们四个到底是什么人?”
县令陈千秋耐性都快被磨没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我说你烦不烦啊?到底是什么事?”
一精干汉子不耐烦道。
“本县问你们话呢?你们说是不说?知不知道这陇县是我的地盘,不管你们是哪里来臭鱼烂虾,赶紧退出郅家,要不然本县就不客气了。”
县令陈千秋见二人不动声色,也只好以权压人了。
“你真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一精干汉子假笑着逗弄县令陈千秋。
“说!速速招来!”
县令陈千秋没想到这一吓唬还真管用,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知道了你可别害怕。”
“哟,本县好歹当过前梁国都尉,国相之下,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吓得了我?可笑!”
县令陈千秋一手捋须,一手背负,好不傲气。
“呶!”
那精干汉子从长袖中掏出一块圆形黑色铁牌,递给了县令陈千秋。
“哼!本县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一块破铜烂……”
县令陈千秋摇晃着脑袋傲娇不已,随意一瞥,脸色顿变,本来是一只手去接,结果变为两只手去捧,赶紧底下高傲地脑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不简单啊!”
功曹史田德旺以及众差役不是傻子,县令陈千秋虽然被降官至此,但朝廷中也有些根基,别说郡守来了,就是三公九卿来了,也不会让他吓成这样。
“看明白了吗?”
那精干汉子调侃道。
“看……看明白了……”
县令陈千秋哆嗦着身子,两个眼睛充满恐惧,像是看到了地狱来的索命恶鬼,话音刚落,一个哆嗦,竟然将圆形铁牌掉在了地上。
“恩?”
那精干汉子眉头一皱,县令陈千秋吓的差一点跪下,双腿一软,顺势蹲下身子捡起,也不嫌脏,用自己的官服将圆形铜牌上的灰尘擦去,而后又双手奉上,低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献了过去。
“失敬了!失敬了!”
县令陈千秋咽了一口口水,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三步才敢转身。
“你们还不快滚!”
两班差役都懵了,这两个精干的汉子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陇县县令如此惧怕,这样的县令还从未见过,命令一下,赶紧回县衙,只有那两个先前挨打的差役还不愿走,想着县令陈千秋能替他两撑腰。
“让你们滚,还不快滚!”
心思缜密的功曹史田德旺顺着县令话茬,对着那两名差役嘴里骂着脸上使着眼色。
“哎!没想到啊,没想到。”
县令陈千秋一脸悔意,直拿拳头砸胸口。
“县令,您这是怎么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功曹史田德旺拍着县令陈千秋的后背试探着。
“绣衣使者!”
“啊?”
功曹史田德旺在听的一瞬间,整个人差一点蹦起来,不可思议地恐惧地偷偷地看着那两名精干汉子。
“县令,难道他们两个就是传说中的天子耳目――绣衣使者?
小的有些耳闻,据传闻这绣衣使者由天子亲自专门挑选,为办理专案特设,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直接对皇帝负责,有先斩后奏,先抓再审的特权,各个心狠手辣,冷若冰霜,不讲情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职责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
还听闻他们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威振州郡,权行九州,令很多不法官员闻风丧胆。
他们的可怕之处不仅于手中生杀予夺的权力,更是刑讯逼供的手段,极其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县令,莫非咱们的事让天子知道了?”
功曹史田德旺两腿直发抖,再也不敢直视那两名绣衣使者了,也明白为何县令陈千秋会如此惧怕了,此刻再看那两个汉子,势如洪水猛兽,索命恶鬼。
“亏你跟本县这么多年,还是这般愚蠢,要是咱们的事让绣衣使者知道了,你我还能站在这里?早就被抓去毒打用刑审问了。”
县令陈千秋心安不少,可是不明白为何绣衣使者突然出现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陇县,而且一来就是四个,最要命的就是进了郅正的家,陈千秋想到这里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县令说的是,那我就放心多了。”
功曹史田德旺摸着自己胸口不停安抚。
“嘿!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腥臊难闻?”
正在胡思乱想的县令陈千秋被附近一股腥臊味熏得用手遮住鼻息,一脸嫌弃地看着功曹史田德旺。
“大人,刚才把小人给吓尿了,这不是听说被绣衣使者抓走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嘛,可吓死我了刚才。”
“嘿!瞧你这点出息,本县说实在的也怕,可你想啊,要是跟咱们有关系,人家绣衣使者还光明正大的战你面前让你看啊。”
县令陈千秋往后退了几步,这尿骚味实在是难闻,尤其是尿了一裤裆。
“那咱们跑吧,那差役不说是有四个人,那两个进了郅家,要是郅正那小子乱告状,咱们还不是一死啊!”
功曹史田德旺后怕地看了一眼巷道里郅家的院子。
“你往哪跑?绣衣使者遍布天下,或为农夫、或为牧民、或为商贾、或为学士,有男有女,有长有幼,你往哪跑?”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解释道,可他越来越坦然,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那县令大人,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功曹史田德旺耷拉着脑袋灰着个脸,无精打采,心如死灰。
“我说你安排什么啊?人家能吃咱们的饭啊?”
“县令,我先回去安排一下后事,等抬埋的时候好风光一点。”
功曹史田德旺心灰意冷,拱手告辞。
“你回来!你这个废物!”
县令陈千秋怒斥一声,可那功曹史田德旺早把自己当做了死人,当真后悔帮陈千秋陷害郅正,如今惹了一身骚,身如行尸走肉,快步往县中棺材铺走,挑一口称心如意的好寿材。
“你给我回来。”
县令陈千秋在后面追,一把扯住了功曹史田德旺的肩膀。
“县令要跟我一起去挑寿材?”
“挑个屁,咱们不会死,那郅家和宁家虽无大仇,可有嫌隙,如果说本县和郅家的仇恨只关乎官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可郅家和宁家之见的嫌隙那可是思想上的对立,郅都生前对宁家是敬而避,宁家对郅家是学而鄙,如果仇恨可以化解,但思想上的对立是不可调和的,本县相信他们郅家不会利用宁家将我等一网打尽。”
与苍鹰郅都、乳虎宁成共事过的县令陈千秋深谙为官为人的道理,他与郅家是仇敌,这宁家与郅家有嫌隙,对手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要等宁家人出来,好生亲近一番。
“县令,那我等小命保住了?”
功曹史田德旺赶紧止步,来了精神,吓跑的七窍回来了六窍。
“看郅家了,于我分析,他们进去了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咱们和郅家那点事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可到现在咱们还安然无事,说明什么?”
县令陈千秋盯着巷道里郅家院门沉吟。
“说明他们说的不是关于咱们的事。”
功曹史田德旺点着头冷静分析。
“对咯,在这里等吧,静观其变,真要是想杀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绣衣使者就如一条条细线将大汉的各个地方连在一起,编织成网,谁都逃不出这张网。.”
“大人高论,属下心中了然。”
时值下午申时,在烈日下不敢妄动的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二人,全身衣物早已湿透,眼巴巴地瞅着郅家院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要出来人的迹象。
“大人,你看!”
县令陈千秋低头擦汗,眼神较好的功曹史田德旺指着巷道里郅家院门。
“他娘的,等的虽久,吃了些苦头,不过看上去咱们命保住了。”
不远处,宁毅、王玄素站在门外对着门内行了一礼,而后并肩而出。
“绣衣少尊!”
站在巷道口一直站岗的两名绣衣使者对着宁毅恭敬行礼。
“绣衣少尊使?莫非他是直指绣衣尊使宁成的儿子?”
县令陈千秋歪着头不可以思议地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
“县令以为是谁?之前不是说是宁家人吗?”
功曹史田德旺询问。
“这宁家人和宁家少爷不一样,宁成的不少少壮亲戚都是绣衣使者,贪财好色,利用官职之便,巧取豪夺,贪取受贿,咱们的事情花钱就能解决,可那绣衣少尊使宁家大少爷乃是孺家大贤董仲舒的弟子。”
话说到这份上,功曹史田德旺背后骤生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