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惨惨戚戚,惨惨淡淡冷冷。
日烈风劲本是万里好天空,只是这里云雾惨淡惹人疼。
好生生的活人,说杀就杀,说死就死,一道寒光闪闪,十颗头颅堆成山。
吓得那些胆小的官员是瑟瑟发抖、手脚冰凉,瘫软在地,无能为力,等着郅正的屠刀降临,迎接生命的最后一刻,贪婪地吮吸着余下的空气。
有胆小的,当然就有胆大的,其实也不是胆子大,也是对生的渴望,就如那些灾民一样,都有活着的权利,可是他们背弃了生存的道义和法则,就该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胆大者趁着还没有羽林军伍来抓自己,三五结伴,七八成群,不约而同的想要冲出八十五羽林军伍的包围圈。
十几个人起哄,其余呆若木鸡仍妄图活命的官员有了主心骨,跟着一起往外冲,河内郡官员人多,八十五名羽林团团包围,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杀!”
郅正痛心朗声一句,闭目不敢再直视。
有了郅正的命令,八十五羽林放开手脚,直接拔刀乱砍,瞬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虎贲校尉乌骓子雄、李敢等杀过人的十名羽林加入其中,本是黄河第一险,如今变成修罗场,是非功过后人说,无心无愧仍内疚。
随着惨叫声的此起彼伏变成逐渐三三两两的哀鸣,一百五十余名河内郡官员瞬间惨死,有的身中几刀但仍未死去,为了活命,装作死人,藏在血泊死人堆里。
那九十五名羽林杀伐果断,由嫖姚校尉霍去病亲手调教,对待敌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为了保证保证完成郅正的命令,不留下一个活口,纷纷拿起长刀对着尸体亦或者是藏在尸体中装死受伤的人补上几刀。
血染红了大地,人间悲惨之地,郅正和乌骓子雄不忍直视,如此二百余人的厮杀已经如此,那么在边塞打仗的将士们呢?那又是何等的凄惨悲伤。
郅正再三平复难以压抑的心情,长舒一口气,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天子诏命。
“尸体扔到黄河之内,头颅悬挂河内郡三县城头,为期三月,警示后来者!
处理完后,将丞相少使散丹丘关入囚车,明日一早,与他妻子一起押送回长安城交给天子处置。
另外那日派你们跟踪这些名单上官员的羽林,去找到他们藏钱的地方,抄家夺地,全部发放灾民,遇到反抗者,将其绑起来就好。
他们虽然罪在不赦,可祸不及家人,尔等一定不能伤害阻止他们的人,若是让本官听到了这些官员的家人因为保护财产被你们杀死,谁敢动一个指头,本官就跟杀了这些狗官一样,杀了你们。”
这一切都在郅正的盘算之内,而且是早就盘算好的,用赈灾粮款暴露他们贪污来的钱藏匿的地方,抛砖引玉,郅正就害怕现在对于钱粮斤斤计较的天子刘彻会派人来抄了这些狗官的家,想起在骊山狩猎时,天子刘彻连老六那点家产都能看上,更别说一百五十余名官员加起来的家产了,所以一定要赶在皇帝之前,把这些狗官榨取盘剥来的民脂民膏还之于民。
然后就是赈灾大事,基本官吏并没有遭到株连,对于赈灾事宜影响不大,就是等他走了以后,河内郡的大小政务交由谁去办,这个问题郅正也早就想好了,早上着急羽林的时候,正好交给李敢两份书简,一份是该杀官员的名单,另一个就是上奏天子,赶紧从别的地方或者朝廷调任官员来河内郡上任。
事情大部分都已办好,就差最后等待天子的诏命了,郅正犯下如此大罪,是生是死也只能交给天子刘彻去处置了,面对这样一位雄主,郅正很是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是只要一息尚存,他必将终生驽力报销国家。
郅正经过一晚上的战斗和刚才的明正典刑,身心俱疲,骑在雪照玉麒麟上,带着十分过瘾的乌骓子雄往商都城州衙赶路。
临走前,郅正看了一眼血染的大地和羽林军正在扔着的狗官的尸体,不禁感慨万千。
“世道逼我,那我就让这世道随我心意,换他个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吧。”
最终,郅正和乌骓子雄消失在黄河边,回到商都城州衙内好生歇息去了。
另一边,大汉朝堂,未央宫前殿,又是一轮如火如荼的商讨。
“陛下,侍中郅正胆大包天,竟然一天之内,连续诛杀河内郡上下大小官吏一百五十余名,实在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请陛下诛杀此贼!”
丞相田蚡带头发难,手持玉圭磕头请命。
“陛下,自我大汉高祖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建立国祚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惊心怵目之事,一天诛杀一百五十余名大汉官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御史大夫手玉圭弹劾道。
“陛下,此事发生后,震惊朝野,百官无不心惊害怕,若不诛杀此虐民暴戾之徒,我等官员有何胆量继续为官?”
一言官上奏道。
“陛下,如今此事蔓延全国,我大汉一十八郡各大小藩国,其地所在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怕。
世人谓之狼臣虎吏,百姓虽然称之神断,但依旧不可绕其怒杀官员、百姓之罪。”
一言官附和道。
“陛下,侍中郅正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请杀之,以正人心。”
“陛下,河内郡守丘大辅,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请杀之,以顺人心。”
“侍中郅正之父(郅)都,早年在位,专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
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郅)都因缘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
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
酷吏遗丑郅正其人其事其行,越其亡父百倍不止。
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郅)正为甚!
陛下不诛杀此贼,难以平复天下人心!”
“………………”
大汉外朝三公九卿,几百官员,联合弹劾郅正,所上奏之奏折书简足足拉了二大车之多,压坏了三辆马车,可见郅正之举多么不得人心。
天子刘彻高作龙椅之上,闭目静听,并不言声。
丞相田蚡见天子刘彻居然无动于衷,稳住龙椅,看来火候还不大,继续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必须要置郅正于死地,要报了河内郡之事的大仇。
“陛下,狼臣郅正其父在世是就是酷吏,曾经参与还是前朝太子刘荣,而今其子,又以下犯上,随意诛杀陛下臣子一百五十余名,不知陛下还在等什么?”
“……”
丞相田蚡继续发难,其余大臣跟着附和,天子刘彻突然真开眼,目放寒芒,众大臣一看见天子那种狠戾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丞相,若不是郅正他爹当年依汉律审查前太子刘荣,前太子刘荣自裁而亡,哪里能轮到寡人做这个皇帝?
寡人做不得这个皇帝,你田蚡又怎么做丞相?郅家对寡人有恩,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质疑郅正亡父苍鹰郅都,那就是质疑寡人得位不正,意图谋反。
田蚡,寡人问你,你是想谋反吗?嗯?听说你最近看上了武库旁边的一块地,想要把你的丞相府和存放全长安城兵器的武库连在一起,你好大的胆子啊,嗯?”
天子刘彻捋着长须微微一笑,不怒不喜。
“陛下,老臣失言……”
丞相田蚡赶紧闭嘴,同时冲着御史大夫一歪头,示意继续弹劾。
“陛下,虎吏郅正蛇蝎心肠,犯下如此罪状,请陛下给臣民们一个交代,也让仆臣们心安不是。”
“陛下,近日若是不杀了郅正,我等就跪死在未央宫内。”
“陛下,杀了他,不杀难以平人心,我等在此跪等,陛下什么时候下诏,我等言官就什么时候回家。”
言官负责记录观察弹劾百官言行,跟法家一样,不惧生死,他们心下死志,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天子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