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子小兄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灌夫身在牢狱之中,性格上自然有所收敛,一向对谁都自称老子,今日面对一个狱吏,自称我,从大醉一场到一觉醒来,灌夫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也是并不害怕,因为能帮他的魏其候窦婴还在外面。
看着那狱吏,灌夫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什么事啊?”
狱吏不敢多说话,眼神也闪烁不定,依旧低头给灌夫摆放食物。
“禁子大兄弟,你能替我去见魏其候窦婴老将军吗?
帮我捎个口信,我让侯爷赏你十两金子,不,一百金子。”
灌夫笑嘻嘻地等待结果,那狱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显得有些犹豫。
“我知道,灌将军您一向是豪气,把钱不当钱,可我害怕有命去拿钱,却没命花它。”
一百两金子对于一个狱吏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可这后面还有丞相田蚡那双眼睛呢。
狱吏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冲着灌夫附耳好心提醒道:“实不相瞒,丞相已经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帮你通风报信,就灭了谁的族。
连我们这些在里面看押犯人的禁子都被人盯着、看着呢。”
“这么说……这么说……这一回我灌夫是死定了?”
灌夫终于害怕了,看着那狱吏咽了咽口水,寻求答案。
“丞相说了,在行刑之前,不让任何人见你。”
狱卒说完后,提着食盒关上牢门走了出去。
“休矣!我命休矣!
丞相田蚡不仅是要杀人,还要灭口啊!”
灌夫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喝酒啊,绝望的望着房梁一直保持了几个时辰,表情很是绝望,可脑袋里面不停幻想魏其候窦婴正在如何的救他出去。
未央宫承明殿内,天子刘彻正在处理政务,审阅奏折。
“陛下!陛下!出乱子了。”
侍中韩嫣不经通传,直接闯了进来。
天子刘彻稳坐龙台,一手审阅奏折,一手拿着朱批,纹丝不动,镇定无比。
“陛下!出大乱子!出大乱子了!”
侍中韩嫣跑到天子刘彻龙椅之旁跪坐了下来,嘴里还喊个不停。
“瞧你那点德性。”
天子刘彻白了侍中韩嫣一眼,继续审批奏折。
“天下太平,能出什么乱子?”
“是丞相家出乱子了。”
侍中韩嫣说完,天子刘彻这才放下手中奏折和朱批,有些震惊地看着侍中韩嫣。
“什么?他前几天不是突然犯病,娶个小妾冲喜呢吗?他能出什么乱子?”
在场若是别人,天子刘彻或许会演上一演,可是发小韩嫣,也懒的掩饰,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明知故问。
“不会是娶个小老婆乐极生悲了吧?啊?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冲着侍中韩嫣坏笑道。
“不是,陛下事情是这样……”
侍中韩嫣急的不行,附耳在天子刘彻耳边仔仔细细地把今天发生在丞相府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灌夫这个人酒德不好,寡人之前还包庇过呢,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这一出完全是咎由自取,该当有点教训了。”
天子刘彻靠在龙椅上闭目眼神,侍中韩嫣识趣的给天子刘彻按摩放松。
“这事就奇怪了,前不久朝廷在打压豪强的时候,丞相还特意提起灌夫在颍川作恶的事,说要办他,怎么不但没有办,反倒请了那灌夫成了他婚宴上的座上宾,结果才因敬酒而闹出骂宴,寡人看这戏后头还有戏啊。
而且出了这事,丞相没向寡人透一点口风,就直接捅给太后。”
“那陛下做如何打算?”
侍中韩嫣没听出天子刘彻的意思。
“这样吧,你去街上走走看看,听听老百姓是怎么议论这事的,回来立刻禀报寡人。”
“仆臣知道了。”
侍中韩嫣这就便服出宫查察,而天子刘彻继续审批奏折,在侍中韩嫣出去推开宫门的一刻,对着惨淡黑夜狠辣一句:好戏终于开始了!寡人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窦婴府内。
魏其候窦婴正秉烛夜战,奋笔疾书,一路挥毫,不敢停留,为灌夫向天子写免罪奏折。
“君候啊,今天一回来你就闷闷不乐,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窦婴夫人韩氏端着一碗莲子粥走了进来,跪坐在窦婴对面,关心劝慰。
“老夫还有哪有时间休息?这奏折就是灌夫的命,安能懈怠。”
魏其候窦婴低头奋笔,没有理会夫人一眼。
“君候啊,这回灌夫把漏子可捅的太大了。
他不但得罪了丞相,而且得罪了王太后,咱们家就别再往里头掺和了,越搅越乱,越搅事越大。”
夫人韩氏好心劝导,可魏其候窦婴依旧低头写奏折,充耳不闻。
“君候,你可得想清楚啊,这是多大的事啊,太可怕了。”
夫人韩氏越说越害怕,魏其候窦婴这才抬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头发长见识短的夫人一眼,稍作停顿。
“你知道灌夫是为了谁在酒宴上骂那田蚡的?
他又是为了谁家的地痛打怒斥了籍福的?
他都是为了我,你的丈夫。
我若怕事,扔下他不管,天下人会怎么看我窦婴?
现在灌夫倒了,我若连手都不伸,这田蚡要收拾的下一个就会是我窦婴了,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魏其候窦婴耐着性子解释完,继续低头写救灌夫奏折。
“但是你给皇帝写奏折,皇帝也是他们一家的,比你这个表叔亲多了,谁的胳膊肘能朝外拐?”
夫人韩氏抱怨道。
“皇帝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什么事情,他会看不明白?田蚡能如此嚣张欺人,皇帝绝不会一味放纵的。”
魏其候窦婴顿了顿笔,被夫人韩氏说的烦躁的不行,起身在跪垫上来回踱步。
“我知道田蚡能如此嚣张,给他撑腰的并不是皇帝,而是王太后。
还是先帝、窦老太太圣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老夫从生下来,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被人这么挤兑过,两朝皇帝,都没有这么踩压过我……,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魏其候窦婴回顾一生,要么精彩,要么激昂,而晚年时如此的屈辱,对于曾经的一个权臣来说,无疑是晚景凄凉的,难以接受的。
“那先帝驾崩前给您留下的那件东西现在能不能用上?”
夫人韩氏也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正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存在,魏其候窦婴、灌夫才能有恃无恐的活到现在。
“那基本没什么用,老夫身上没有虎符,更无兵权,那只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魏其候窦婴知道那个能师出有名合理合法发动政变的东西不能够随意出手,一旦出手就要十拿九稳,要不然这把双刃剑极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入夜灯火时候,郅正和宁毅一直聊到半夜乌骓子雄回来才散去,同时告诉郅正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宁毅老爹乳虎宁成给王玄素找了一个好差事,明日下午赶赴外地赴任,到西安门外送王玄素见最后一面。
郅正明白在这世家门阀豪强横行的当下,王玄素一介布衣能谋的一个差事是多么不容易,打心眼里替王玄素高兴,送走宁毅后,郅正又和喝的醉醺醺的乌骓子雄聊了一会,才去睡觉。
这一天,风轻云淡的长安城在和谐中慢慢渡过。
翌日一早,郅正和乌骓子雄正在睡懒觉,未央宫里却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仆臣参见陛下。”
侍中韩嫣一大早就风尘仆仆的赶到正在读书的天子刘彻跟前。
“起来吧。”
“谢陛下。”
君臣二人客套一番。百镀一下“汉律爪机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