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诏!
丞相田蚡年老体衰,感染疯病,寡人怜悯,准乞骸骨,然丞相田蚡赤城爱国,忠心侍主,愿意捐献全部家产,纳入国库,朕心甚慰,亦准奏,其田、王族人今日起,三日之内搬离长安城,回老家,终生不得踏入长安城一步。”
天子刘彻得到了丞相田蚡贪污受贿一辈子的所有家产,一旦纳入国库,对于下一场对战匈奴的战争,更添几分把握,毕竟打钱就是打仗,而现在丞相田蚡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一给钱,二辞官,三装疯,四让权,丞相田蚡已经不足为惧,蛇头已毙,其势力朝夕之间土崩瓦解,这样一个再也威胁不到他权利的废人,已经没有必要再杀了。
刚好郅正给了天子刘彻一个话把子,正话反说,用自己所谓的私心私仇来告诉天子刘彻,丞相田蚡是真的疯了,同时给了天子刘彻辨明忠奸向世人展现出自己是个仁君明君的机会,只不过此时此刻,郅正成了奸臣,成了挟私报复的奸诈小人,贬低了自己,抬高了皇帝,保住了田蚡,一箭三雕。
在管家籍福说完丞相田蚡让他给天子刘彻说的话后,天子刘彻不在乎丞相田蚡是不是真的疯了,好处他刘彻一人得了,就是纳闷郅正年岁不大,做事竟然如此老练,如其外貌不符,尤其是这种需要长时间磨合的君臣默契,一个当白脸一个唱红脸,天子刘彻更加喜欢郅正这个人了。
“再拟一诏!
丞相位,百官之首,上助天子处理朝政,中辅百官尽心办事,下传天子圣德教化万民,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丞相,着即封公孙敖加封丞相位。”
“诺。”
八官令圣春坨领诏。
“嗯?”
郅正、乳虎宁成心中大惑不解:不对啊,之前根据天子刘彻的暗示,那可是要把丞相司直主父偃扶正当丞相啊,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治国能力,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啊,陛下这一手可真是阴毒啊。
帝王心术,帝王如主人养狗,臣子如狗,给予臣子的好处好比一块骨头,只有表现出对主人更忠心的那个才能得到骨头,而主父偃又是一条高傲的烈狗,像这种人这种狗是绝对不能满足的,只有不断的表现自己表示自己的忠心才能吃饱肚子。
同时可以让心中不服的主父偃时时刻刻监视下一任丞相公孙敖,而丞相公孙敖能力自然不如主父偃,只能是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忠心为天子办事,既可以让二人相互制约,又可以让二人相互监督,让公孙敖和主父偃两条狗更加忠心竭尽全力的为自己办事,献计献策,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还埋下了日后二人党争的伏笔,一举多得,不可谓不高明。
郅正现在已经能幻想到狂傲无边的丞相司直主父偃,听到封同样是平民出身的公孙敖当丞相时那种怒不可遏、极不平衡同时骂骂咧咧的嘴脸了,一块肥肉给了一条狗,那么另一条狗为了得到同样的奖励,日后会更加尽心竭力的为主人办事,表达自己的忠心,郅正看着天子刘彻那得意地样子,心情复杂:君臣之间,没有情义,只有利益,利用和被利用。
“既然田丞相疯了,寡人也知道了,找太医令给他看看,开几味药,早点回老家养病吧,那寡人就回宫了。”
天子刘彻处置好一切后,准备回宫。
“起驾!”
八官令圣春坨通传一声,天子刘彻在仪仗的簇拥下离开丞相府,只留下装疯的丞相田蚡和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乌骓子雄。
不知道是丞相田蚡太过激动还是因为短时间内用地契、房契粘连起来的简易纸鸢松松垮垮,在天子刘彻离开的时候逐渐分裂,一片又一片的从屋檐上飞了下去。
天子刘彻那得意地笑容和轻快的步伐,八官令圣春坨唯唯诺诺地样子,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依旧笑意盈盈,跪在地上恭送天子刘彻离开眼中充满了厌恶,还有摸着脑袋没搞清楚的乌骓子雄,以及瘫坐在屋檐上轻松不少的丞相田蚡,地契、房契飞舞如雪花飘落,这一幕永远的定格在了郅正的心中,此时此刻,已经想远离朝堂,外地做个小官。
“丞相,你好自为之吧。”
郅正慢慢起身,乌骓子雄赶紧来扶,对着瘫坐在屋顶上的丞相田蚡叮嘱一句后,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慢慢退出了丞相府,而这个时候,乌骓子雄才回过味来,似乎明白了郅正刚才为何那样说的深意了。
“呼!”
丞相田蚡长舒一口气,他到最后都没想过自己全族的命竟然是昔日的仇人郅正所救,见看守丞相府的三十名未央卫尉卫士撤走后,丞相田蚡这才缓缓从屋顶顺着楼梯爬了下来,也就没有继续表演的必要,天子刘彻尽收渔翁之利,他疯不疯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是一介草民了,管家籍福赶紧身手去扶。
“老主人,郅正这厮心可够黑的啊,要不是老主人你用旧情唤起了陛下的亲人之心,搞不好您还真就被郅正挟私报复给搞死了。”
管家籍福朝着郅正离开的方向不忿骂道,同时搀扶着躲过一劫心有余悸的丞相田蚡往二堂门口走。
“你懂个屁!”
丞相田蚡丝毫不给管家籍福面子,直接开骂。
“老主人何故骂忠心的老奴而不骂那心狠手毒的郅正啊?”
管家籍福直感冤枉,大呼不平。
“现在要是朝中还有一人为老夫说话,陛下认为老夫在朝中还有残存的势力,势必还要杀我,尤其是现在陛下十分倚重的郅正那少年。
也是奇了,他怎么把陛下的心思摸的比我这当舅舅的还要清楚,并且做到以怨报德,善人呐!”
丞相田蚡摸着刚才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着,同时心中有一万个不明白不理解。
管家籍福搀扶着丞相田蚡说着聊着从二堂后面走到了二堂前面,面对堆成小山的奇珍异宝、金银玉器,看着自己一辈子贪污受贿来的财产,不禁泪水涟涟,抓起刚才纸鸢上飘落的一块房契,感慨不断。
“老主人,这么说咱们还要感谢郅正咯?陛下也是心善,要不然绕不了老主人你啊。”
管家籍福询问道。
“哎,他固然是要感谢,但你以为真的是陛下心善?
错矣,那是郅正的主意,他劝老夫交权交钱,这才买回了全族人的命,郅正那少年只不过是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就是可惜了老主人一辈子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了。”
管家籍福也终于明白天子刘彻为何没有杀了丞相田蚡。
丞相田蚡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财产,在看看手中那一张房契,仰天哭喊道:“
我田蚡一生贪财好色,本以为是为子孙后代谋福祉庇富荫,到最后才发现是给我那外甥当了佃户打了长工,穷困潦倒而来,孑然一身而去,机关算尽太聪明,尔虞我诈费人心。
我这一生既糊涂又可笑,和魏其候窦婴斗了几十年,一个全族被杀,一个装疯散财,到最后还是他们刘家人尽收渔翁之利,我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哭着大笑,笑着大哭,此中心情,估计只有死去的魏其候窦婴才能明白吧。百镀一下“汉律爪机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