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王府。</p>

　　初夏时节，红花楹树满树繁花，明艳胜火，少年倚在树干上，长挑的凤眼眯着，似是在假寐。</p>

　　“说吧，这几日查到了什么。”</p>

　　“七星阁，幕后是平等王。”</p>

　　“果然，”楚佾凰未动，连卫澂风都不敢动的，也就只有那位了。</p>

　　“七星阁汇聚四国的奇珍异宝，灵器，丹药种种，专司买卖，可以物易物。”</p>

　　“买卖？”楚佾凰睁开凤眼，看向云开，“寒玉珠如何？”</p>

　　“不如何，寒玉珠乃镇阁之宝，千金不易。”</p>

　　“寒玉珠到底是什么？”</p>

　　“炼体之物，传说，是生于极北冰原的寒玉髓，内有极寒之气，但寒玉珠入体，易筋伐骨，修冰寒之躯，万火不惧。”</p>

　　“万火不惧？凤凰真火如何？”楚佾凰有些好奇。</p>

　　凤凰真火是楚佾凰的伴生火焰，并不在万火之列，不知较这万火如何。</p>

　　“当不在此列。下位面的万火，夸张罢了。”</p>

　　“再说吧，”楚佾凰又闭上了眼，</p>

　　“爷，琴恩回来了。”</p>

　　楚佾凰嘴角扬起一道弧，“让她来江陵。”</p>

　　“是。”</p>

　　次日，靖远王府。</p>

　　靖远王府今日来了贵客，婢女沏的茶是上好的贡茶顾渚春，千金难得。</p>

　　男子黑衣如墨，袖口处暗金色丝线勾勒的麒麟仿佛踏火而来，**如生，俊美无俦的容颜，一双狭长的魅眸，漆黑的瞳子冷漠而荒凉，他静静地坐在正堂之上，便有不容忽视的气势。</p>

　　楚珏城打量着男子，心里惊叹，后生可畏啊，这人还未至弱冠之年，便已如此深不可测，他这宗境的实力，竟完全看不透。</p>

　　“平等王殿下，此番造访，到底有何贵干？”显然，楚珏城并不打算与秦楚绕弯子，一开口便直入正题。</p>

　　“本王听闻荣兴世子归来，今日特来祝贺。”秦楚一顿，“荣兴世子可在？”</p>

　　楚珏城嘴角抽搐，他一向与这位平等王井水不犯河水，前来祝贺？当他是傻子么！来者不善！不过，要见逸儿？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与这尊魔神结的梁子？</p>

　　其实青湛也很晕，自从他家王爷让他来靖远王府送帖子，他就云里雾里的，主上什么时候认识楚世子了，还巴巴的上门来寻，这要是个女子，倒还好解释，可是这荣兴世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啊，江陵十三街盛传，荣兴世子，纨绔无赖，顽劣不堪，还有，最喜好颜色。</p>

　　“本王这一浪荡子，整日混迹于十三街，鲜少回家，平等王来的不巧，逸儿，并不在府中。”楚珏城实话实说，他这儿子，确实，喜欢四处溜达。</p>

　　“无妨，本王可以等，”秦楚冷淡地说，楚珏城却想拍桌子，平等王府与他靖远王府泾渭分明，无缘无故的，秦楚非要见他儿子干嘛？几个意思啊！</p>

　　按照礼数，楚珏城应当让楚佾凰出来，他向楚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找楚佾凰。</p>

　　楚河苦笑，世子爷哪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十三街的秦楼楚馆，酒楼茶肆这样多，他上哪找去啊？王爷，属下无能无力啊！</p>

　　即便如此，楚河依旧咬着牙，出了靖远王府的大门，他做好了跑断腿的准备。</p>

　　一个时辰后，靖远王府。</p>

　　青湛低声向秦楚汇报，秦楚蹙眉，似是有几分不虞，他旋即起身，“今日本王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造访。”语罢，身影消散，再不见那黑衣如墨。</p>

　　楚珏城咋舌，真是潇洒，来去如风啊。</p>

　　楚河过了白堤，还未进入十三街，便看见云开架着烂醉如泥的楚佾凰，踉踉跄跄地向自己走来，瞬间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砸到他的惊喜，多好，他的腿不用断了！</p>

　　云开看向狂喜的楚河，低头嘀咕几声，楚佾凰只是眯着眼，脸颊因酒醉而染上绯红。</p>

　　“云开，王爷说，让世子爷现在回府，”楚河看看半醉半醒的楚佾凰，“云开，要不要我帮忙？”</p>

　　云开摇头，依旧扶着楚佾凰向前走，沉默的像块木头。</p>

　　靖远王府。</p>

　　楚珏城端起未凉的茶，静静地喝着，秦楚居心不明，这些年，朝堂风云诡谲，君心莫测，他不是不清楚，靖远王府的处境十分微妙，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靖远王府的名声弃不得，他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却不能不顾逸儿的安危，明明这么想她回来，想看看他养大的姑娘，但靖远王府，周围的人皆虎视眈眈，又不敢让她回来，这十年，他便是在这样的矛盾中度过。</p>

　　当年，楚佾凰走时说：“只要父王写信给逸儿，无论万水千山，我一定回来。”</p>

　　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把他的姑娘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p>

　　现在，她自己回来了，他自然欣喜若狂，却又不得不为她担惊受怕，怕东陵的这些豺狼，把心思动到她身上。</p>

　　只是，既然回来了，那便得护她周全，楚珏城的眼睛一片狠色。</p>

　　东陵的不败**，是个狠角色呢。</p>

　　秦楚走后不到一刻钟，楚河就回来了，“启禀王爷，世子爷回来了。”</p>

　　楚河走近楚珏城，低声说，“世子爷喝醉了，”话音未落，红衣少年便进了正堂，一身酒气，步伐凌乱，云开站在身后，一语不发。</p>

　　楚珏城看秦楚走远了，又看了眼醉倒的楚佾凰，“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千杯不醉。”</p>

　　楚佾凰睁开眼，深色的瞳孔四下里转，“父王，”楚佾凰依旧笑嘻嘻地，“叫我回来干什么？”</p>

　　“我不叫你回来，让你在外面败坏我楚家的门楣啊！”</p>

　　楚佾凰撇撇嘴，毫不在意。</p>

　　“以后自觉点！”楚珏城本是在叮嘱他，结果看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个暴栗敲在楚佾凰的头上。</p>

　　楚佾凰一蹦三尺高，痛得呲牙咧嘴，楚珏城揉揉她的头顶的发，继续唠叨，“父王说的话，你给我好好听着，还有你现在是究竟怎么回事？别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的灵力。”</p>

　　楚佾凰依旧吊儿郎当，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能怎么回事，血气逆冲，经脉寸断，灵力尽失。”</p>

　　楚珏城英俊的脸忽而变得阴沉狠绝，声音低沉喑哑，“谁干的？”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楚珏城知道，楚佾凰看似风流懒散，却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自然不可能自己走火入魔，那么便是有人动的手脚了。</p>

　　“血脉不纯，传承反噬，”她不在意的笑笑，“父王不必担心，筋脉已经修复了，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动用灵力罢了。”</p>

　　“可是真的？”楚珏城不确定，楚佾凰啊，插科打诨，真真假假，他从来分不清。</p>

　　“千真万确，我发誓，”语罢，楚佾凰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p>

　　楚珏城拍掉她的手，轻叹口气，“逸儿，我信你，只是以后切莫如此了。传承之类的，要看机缘。”</p>

　　楚佾凰难得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回嘴。“父王，我有些头晕，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楚佾凰试探着说。</p>

　　楚珏城哭笑不得，只得挥挥手，放她离开了。</p>

　　正是初夏，花开时节。</p>

　　楚佾凰走过长廊，俊逸英气的小脸，带着几分寒凉，她还是对父王说谎了，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灵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p>

　　东脉从楼兰，西空界，一路追杀，她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这里，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不过还好，她终是回来了。</p>

　　云开抱着剑，默默地跟在楚佾凰身后，不言不语。</p>

　　亥时一刻，平等王府。</p>

　　稀稀落落的星光灿烂，纵然没有如月明明，也点亮了墨色的夜。</p>

　　楚佾凰随青湛向前走，眼睛却四处晃悠，没想到，这七星阁与平等王府的的后门是对着的，这倒很方便，又不易被人发现。</p>

　　“世子，王爷就在北殿，请。”青枫暗自打量着楚佾凰，嗯，长得倒是不错，但与他家主子相比，还是差了点，可是，这凶悍程度和他们王爷有的一拼。</p>

　　昨日秦楚造访勤王府，结果被佾世子调戏了一番，这事早已被青湛弄得整个锦衣卫中人尽皆知，最终大伙一致决定，让佾世子得吃点儿苦头，他家王爷守身如玉近二十年，竟让楚佾凰占了便宜，主上也没打算报复什么，哪有这样好的事？</p>

　　结果就是，他现在整个右胳膊都是麻的，痛死煞人哉！</p>

　　这楚佾凰，果真剽悍，青枫恶搞似的想，莫不是王爷真有什么断袖之癖，不然为毛被调戏了，还不带还手的，平等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就算顾及勤王府，那也是杀了人之后的事，为毛知道这人半夜做贼，还客客气气地来请，直接抓了不就了事，好吧，这人不是他能抓的住的，青枫挠挠头，心中疑惑更深了。</p>

　　秦楚自是不知，他不过是命手下去请个人，在青枫心中，他就成了劳什子断袖，其实也是，秦楚不近女色在东陵是出了名的，难怪青湛等人操心主子的终身大事，就算是操心，也得找个女子吧，这要是让楚佾凰知道了，一定会想一只手手捏断这些人的脖子。</p>

　　楚佾凰感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好生奇怪，但却没有说什么，人在屋檐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吧。</p>

　　不远处，灯火辉煌。</p>

　　楚佾凰悠然地走着，一身黑衣，锦衣夜行，颀长的身姿如临风玉树，一步步走过，端得是极尽风流，再深沉黑暗的夜色，也掩盖不了她一身风华。</p>

　　前处的青枫已经停下，楚佾凰随之站住脚步，她扫了一眼主殿，摆设极为简单，殿中站了两人，一人黑衣如墨，丰神俊朗，正是秦楚，而另一人，一袭红衣皆是艳色，妖艳妩媚的俏脸，一双媚眼带着三分春色看着一旁的男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倾国倾城。而秦楚依旧瞳子漆黑，神色冷漠。</p>

　　楚佾凰促狭的笑笑，呀呀，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可惜了这人生的这般貌美，心上人却是块木头。</p>

　　楚佾凰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风流，她未动，声音是戏谑，“平等王殿下，美人在侧，真是逍遥快活，”她略一停顿，殿中二人应声望过来，一人三分疑惑七分探究，一人目光带着纵容，她心中百转，继续嬉笑，“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楚逸赔不起千金，也做不得这般不合时宜的事，是以，先行告辞。”</p>

　　一语毕，不等秦楚做出反应，楚佾凰转身便离开，秦楚本能地想追出去，身旁的红衣女子此时却开口了，“秦楚，你意下如何？”</p>

　　秦楚只得停下脚步，“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即可。”他看了那媚惑的女子一眼，声音冷淡，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悦，“青枫，送客。”</p>

　　那红衣女子恍若未闻，青枫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鸿烈皇女，请。”</p>

　　南诏皇长女姜安鸿心仪东陵平等王，四国之内，无人不知，然，一腔深情，终是付诸流水。</p>

　　次日，勤王府后院。</p>

　　满园梨花盛开，纷飞胜雪，飘逸清华，有不输于桃花粉嫩而多情的丽色。</p>

　　楚佾凰难得在家，让云开搬了张美人榻，在梨花树下，此时斜倚在软榻上，凤眼半眯，好不自在。</p>

　　良辰美景，她又想起昨晚的事来。</p>

　　秦楚究竟是如何得知她会去七星阁？又有何目的？令她过去，又想说些什么？这位平等王，神通广大啊。</p>

　　不过倒是见了些有趣的事，百花宴在即，鸿烈皇女现身江陵，还是在平等王府，有奸情哦，大大的奸情，楚佾凰凤眼中满满的不怀好意。</p>

　　那什么平等王，生的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自作自受！</p>

　　“拈花啊，爷昨晚又见到那美人了，”</p>

　　谁？爷天天美人美人地叫，他哪知道是哪一只，不过，昨晚？莫不是那位平等王？</p>

　　像是心血来潮，楚佾凰凤眼上挑，狡黠邪气，风流亦然，“唉，明明是个不解风情的，却桃花朵朵开啊，爷观其面相，就知道那是个桃花泛滥的，啧啧，天下有美，人共慕之。”</p>

　　“不曾想，佾世子还有这般观人面相的本事，”楚佾凰凤眼缓缓睁大，只见一人自漫天梨花中走出。</p>

　　青年身姿挺拔如玉，黑衣玉带，袍角处细细的金丝绣成麒麟，仿佛踏火焚风，精美华丽，肤白胜雪，眸若点漆，世间绝色，莫过如此。</p>

　　她眼睛一转，干笑几声，“秦王爷，爷只是开个玩笑的，”你不能当真啊！楚佾凰欲哭无泪。她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就听得秦楚的声音响起，“那本王看你近日有牢狱之灾。”</p>

　　这句话的暗示太明显，楚佾凰呵呵一笑，“拈花，挡人。”不管了，先走人。而后身影迅疾如电，闪出了后院。她的背后，云开面无表情地拔剑。</p>

　　十三街。</p>

　　楚佾凰回头，背后，人来人往，热闹繁华，她松口气，那个煞神，到底想干什么啊，她不过是想开个玩笑，就要抓她进大牢，神经！再一回头，黑衣青年俊眉朗目，清淡地看着她，楚佾凰直觉地想跑，她眉头一跳，被青年提起了衣领，下一瞬，就换了地方。</p>

　　楚佾凰嘴角抽搐，多相似的一幕，她瞟了眼四周，杏花林？这是什么地方？</p>

　　秦楚注意到她的诧异不似作假，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你可曾来过这里？”</p>

　　楚佾凰惯会插科打诨，此刻却没有玩笑，她只是诚实地说：“没有。”</p>

　　秦楚目光微涩，只怕，不是没来过，是不记得了吧。</p>

　　“秦王爷，究竟有何事？”楚佾凰装作没看到秦楚的神色，</p>

　　“无事，”秦楚低眉，只一瞬，那双狭长的魅眸，流光溢彩，宛若撒了碎钻的夜空，深邃迷人，只一眼便让人沉沦。</p>

　　可惜，楚佾凰并没有看见，否则啊，定要大呼妖孽。</p>

　　直到秦楚把她送回勤王府，楚佾凰还晕晕乎乎的，他说什么呢，</p>

　　“楚逸，你于我，是有救命之恩的。”</p>

　　楚佾凰摇摇头，对于秦楚这样的美人，她一向记忆十分深刻，可是，她确实没有见过他啊。</p>

　　可是，他说，楚逸，东陵的朝堂之人，只知，勤王世子荣兴，名为楚佾凰。</p>

　　江陵十三街以北，杏花林。</p>

　　秦楚站在杏花林中，漆黑的眸子，暗影浮沉。</p>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买杏花。</p>

　　那时，他刚接手锦衣卫，军心未稳，又值定王叛乱之际，朝中一片大乱，而他，更是首当其冲，整日面临重重刺杀，那一次更是严重，从渭城一路被人追杀到江陵，好不容易进了江陵城，回王府的沿途定有埋伏，他不能回去，最终被人围在这杏花林，绕是他天纵奇才，灵力也已耗尽，再不肯服输，也是无回天之力，本想安安静静的赴死，却见了那样一个少年，一手提着杏花糕，另一只手拎着一坛酒，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如春日煦阳般温暖人心，谈笑间便要了一众杀手的命，彼时年少，刻入心底太容易，多年来，少年的红衣一直如此鲜明。</p>

　　犹记得，那个吊在杏花树上的少年，一袭红衣，昳丽的小脸，欢脱地笑开，</p>

　　“喂，”</p>

　　“秦楚，我的名字。”</p>

　　“秦楚，像个女孩子，”少年红衣，风流桀骜，咬着杏花糕，嘀咕了几句，“我是楚逸。”</p>

　　那时，所有人都厌恶他，恨不得他早些去死，唯有那个晨之初光般的少年，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温暖了他荒凉的心。</p>

　　那时，他好欢喜。</p>

　　之后，他找了很久，到了不抱任何希望的地步，才发现，勤王世子，姓楚，名佾凰，单字逸。</p>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好，他回来了。</p>

　　西华街。</p>

　　西华街是十三街最为繁华的地界，王孙贵族，布衣平头，皆可游于此，衣坊钱庄，脂粉簪钗，糕点酒楼，无所不有，是以，往来男女皆多，然而，西华街赖以成名的却是一楼，名曰，凤鸣。</p>

　　凤鸣楼是一院青楼，最有名的是，男女皆为客，楼中不认身份，不识地位，只要你有钱，便是最尊贵的客人，在这皇权至上的东陵，实属——奇葩。</p>

　　一处暗巷。</p>

　　楚佾凰摇着折扇，懒洋洋地笑着，她眯着眼，看着不远处黑底金字的招牌，不知在想什么，随即，合上折扇，“走了，拈花。”</p>

　　背后，云开黑衣冷面，抱着剑跟上，依旧沉默，最终，别扭的开口，“世子爷，这样不好，”</p>

　　“忍不住了？”楚佾凰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只是戏谑的看着他，云开不及她脸皮厚，俊秀的小脸，微红，又惹得楚佾凰一阵大笑，最后，她止住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云开比她大一些，却生的十分玲珑秀气，像是她的弟弟，“我去青楼，是为了讨债，多年前，有人，应我一诺，如今，该兑现了。”</p>

　　云开的黑发被揉乱了些，他拧眉，却未躲开，“真乖，”她笑得欢快，“我的拈花大人，可是能去了？”</p>

　　云开黑眸撇开，俊脸飘上一丝笑意，楚佾凰见少年笑了，便松开手，优哉游哉地走出了小巷。</p>

　　凤鸣楼。</p>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正是这些秦楼楚馆刚开门的好时候，女子皆浓妆艳抹，轻纱薄裙，极是妖娆，男女之间，推杯换盏，温柔小意，好不风流。</p>

　　楚佾凰冷眼看着这里，脂粉香气太过浓烈，显然，又犯了这位爷的忌讳，“包间，”她以折扇遮住了口鼻，皱眉。</p>

　　一旁的丽娘看他衣着华贵，眉宇不凡，便挥手让一众女子推开，正打算让一人引路，却见红衣的少年手指指向她，说，“你随我来，”</p>

　　丽娘微笑，“这位公子，丽娘姿容浅薄，怕是入不得公子的眼，公子不若换个人儿？”</p>

　　平心而论，丽娘生的虽有几分颜色，但在这百花丛中，并不显得如何出色，楚佾凰黑线，你想多了！</p>

　　好在这楼中声音嘈杂，这一幕并未被太多人看到，楚佾凰皱眉，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像是个管事的，一会儿方便，不曾想这人如此不识趣，楚佾凰凤眼里带着凉薄的笑意，“无碍，爷可自行上去。”</p>

　　丽娘躬身行礼，“三楼，碧华阁，公子请，”楚佾凰悠悠地抬脚上楼，途经丽娘处，侧脸一笑，上扬的凤眼，风流而又多情，似是温柔的情人，看的丽娘一呆，转眼间，又是凉薄冷淡的模样，脚步却未停，径直上了楼梯。</p>

　　丽娘摇头，真是冷漠又恶劣的人啊。</p>

　　三楼，碧华阁。</p>

　　碧华阁在三楼的深处，楚佾凰一路走过，廊中的景致越发简单，安静幽深，却泛起一股君子兰淡淡的香气。</p>

　　尽头处，便是碧华阁，她伸手，缓缓推开门。</p>

　　少年白衣，坐在轮椅上，眉眼清逸温柔，朝她笑着，安静淡然，十年时光，仿佛未改变分毫，此时未有阳光温淡，却依旧，岁月静好。他说：“楚世子，一别经年，可还安好？”</p>

　　“别来无恙，碧落，”楚佾凰挑眉，“多年不见，碧落生的越发动人了，”语罢，掀起衣摆，坐在了软榻上，毫不客气。</p>

　　碧落自动过滤了她的垃圾话，清淡的声音响起，“应你所愿，这十年间，靖远王府，毫发无伤。”</p>

　　“可是，岌岌可危。”楚佾凰懒散地靠在软榻上，一针见血。</p>

　　“在所难免，”碧落低下了眉，看不出神色，“楚王爷手握重兵，又不加收敛，我亦非神。”</p>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佾凰自然知道，不过她是这样说的，“我们楚家的东西，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藏着掖着？”</p>

　　是，您的东西，不用藏着，谁敢觊觎？碧落这样的礼仪齐全的人，都忍不住吐槽她，真是，轻狂啊。可碧落又知道，这个人，有这样轻狂的资本。</p>

　　“余愿可了？”楚佾凰冷不丁蹦出来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碧落却清楚，从他得知这人要回江陵，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他点头，“自然。”</p>

　　“那本世子，便来讨你的诺言了。”楚佾凰凤眼中划过流光，轻笑。</p>

　　彼时，熊熊大火染红了国公府已谢的君子兰，红衣的男童从万丈烈焰中走出，粉雕玉琢的五官，懒洋洋地笑着，看着满目尸首中仅存的少年，他问，想不想活下去，他可以救他，一命换一诺。</p>

　　那时他才发现，靖远世子，深不可测。</p>

　　十年间，仇已复，敌已亡，一条命，也该去践他曾经的诺言，他笑了，像是解脱，又似新生，“十年筹谋，除了报仇雪恨，便是还你当年的一诺。”</p>

　　“如何？”楚佾凰仿佛这才有了些兴趣，一双眼眸，熠熠生辉。</p>

　　“文帝尚仁政，最为重视的莫过于民心，而靖远王乃是东陵**，保家卫国，万民仰慕，为君者，臣皆为患。世子先前所为，是为上策，然，靖远王府，战功赫赫，纵使你生性纨绔，散漫轻狂，仅是靖远王府世子这一身份，便值得百姓敬重。”</p>

　　“故而，靖远王府，处在东陵朝堂的风头浪尖上，世子想要保它无恙，一味只是退，恐怕难以如愿。”</p>

　　楚佾凰凉讽道：“进？再进一步，你想要本世子造反吗？”</p>

　　碧落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浅笑，“未尝不可，只是世子怕是无意于此。”</p>

　　“嘁，”楚佾凰算是默认了，</p>

　　“那不如，与人结盟。”</p>

　　“呵，馊主意，”楚佾凰闭上了眼，养神，“靖远王府，向来不涉党争，莫要搅进那趟浑水里，败坏我靖远王府的名声。况且，靖远王府，功高震主，固然是一把利刃，但同样，也是催命的文书，哪个皇子敢用？”</p>

　　“如若有人真的敢呢？”</p>

　　“那也不行，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定然是野心极大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大事得成，下场，也不过是过河拆桥罢了，”楚佾凰声音渐轻，“碧落啊，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p>

　　“保靖远王府门庭常盛，永不衰落。”碧落知道，她这是在怪他，但他一脸执着，声音冷沉，“倘若世子舍了靖远王府忠勇端肃的名声，靖远王府，未尝不可保全。”而后，他咬了咬牙，顶着楚佾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说：“世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p>

　　“肖瑾穹，闭嘴！”楚佾凰凤眼中寒光已现，“素闻信国公九子穹，聪颖雅闻，有经邦济世之才，不曾想，却只想着退路，只想着舍弃，世上为何没有两全之道，只是人不敢谋罢了，”</p>

　　“与天斗，有何不可？那便试一试吧！”红衣的少年轻扯嘴角，竟是尊贵的孤傲，碧落心中暗叹，楚佾凰啊，一向无所畏惧，肆意轻狂，一如当初。</p>

　　“碧落愿倾尽余生，定助世子达成所愿。”碧落脸上扬起笑意，是啊，当初便决定了的，只是，今日兑现罢了。</p>

　　那时，她说，世间再无公子穹，从那时起，公子穹便死在信国公府的大火中，而他，成了碧落—他自己取的字，碧落者，穹也。自今日起，肖瑾穹，便是碧落。</p>

　　“那世子有何打算？”</p>

　　“且行且看吧，”就此，便沉默下来，他们之间，并无太多话题。</p>

　　“碧落，随我回王府吧，”楚佾凰扬起唇角，俊逸的小脸，美得英气，碧落却一滞，连话语都有些结巴，“为，为什么？”</p>

　　他以为，他不过是楚佾凰保卫靖远王府的一个工具，为何要带他回去，自找麻烦吗？他这张脸可有许多人记得，还是，监视？他不过一个坐轮椅的残废，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论起谋略，他当初便输给了楚佾凰，又何得她如此忌惮？</p>

　　“你是我的人，不回王府，不合适。”楚佾凰很淡定的回答，打碎了碧落的胡思乱想，却有带起了其他的念头。</p>

　　碧落美眸睁大，她的人？他自然知道，楚佾凰风流多情的名头，大多是他自己杜撰的，此刻却有些怀疑，楚世子生的这般风华，若真的想要那青楼薄幸名，也未必不可。</p>

　　“还有一事，”楚佾凰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姿，红色的衣袂飞扬，“东陵平等王，近日可在江陵？”</p>

　　碧落不明就里，便只是点头，“刚收的消息，现下，应当是，在七星阁。”</p>

　　“那便好。”楚佾凰笑笑，接着，便转开了话题，“你这凤鸣楼，可有甚好酒？”</p>

　　“嗯？”她这一转，碧落嘴中告诫的话，便咽了下去。</p>

　　“来逛青楼，哪能不喝酒？”</p>

　　碧落皱眉，想了想，“应当有吧，我不知晓。”却见楚佾凰斜眼看过来，那眼神，像是鄙视，碧落自是不知，他一介青楼楼主，连自家有什么酒都不知，这要传出去，多少人会嗤之以鼻。</p>

　　一个时辰后。</p>

　　楚佾凰小脸染红，醉意浓重，歪七扭八的向前走，云开看看桌上烂醉如泥的碧落，再看看自家主子，很纠结，还未开口，就听得楚佾凰在叫他，“云开，先送碧落回王府，爷出去醒醒酒。”</p>

　　云开知道世子爷又要发酒疯了，架起已睡死的碧落，“世子，属下尽快回来。”</p>

　　红衣的公子哥却不理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门，下了楼梯，懒洋洋的声音从楼梯间飘来：</p>

　　“金勰几醉乌程酒，鹤舫把蟹闲吹嘘。”</p>

　　云开摇摇头，背着碧落，从半开的木窗中，一闪而出，消失在黑暗中。</p>

　　亥时一刻，十三街。</p>

　　此时夜幕已落，十三街中灯火通明，展现的，是与白日里不一样的辉光闪烁，沿街店铺皆喧闹不绝，来者众矣。</p>

　　从西华街出来后，楚佾凰便一直向东走，脚步有些凌乱，看的周围人一阵疑惑，这个时辰，楚世子不在青楼里逍遥快活，在这大街上闲逛什么？</p>

　　而后，穿过十三街，继续向东，停在了平等王府的门前，众人皆一脸懵逼，楚世子，莫不是，迷路了？</p>

　　靖远王府在十三街西侧，而平等王府在东侧，楚世子，难道是掉向了？</p>

　　还不待有人提醒，只听的楚佾凰大声的喊了一句，“秦楚，你给爷滚出来！”</p>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楚世子，怎么挑衅平等王？是活腻了吗？传闻秦楚杀人如麻，嗜杀喋血，楚世子这般，莫要惹怒了他才好，楚世子，可是靖远王的独子，靖远王一生为国为民，只此一子，不能出事啊。</p>

　　平等王府的门口侍卫闻言上前，冷声斥道：“何人在此喧哗？”楚佾凰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她接着嚷，声音很大，“秦楚，滚出来！”</p>

　　平等王府的侍卫显然认得她，持着戟，指向她，“楚世子，还请说话尊重些！”</p>

　　楚佾凰懒洋洋的笑出声，“秦楚，你再不出来，本世子，可就硬闯了！”</p>

　　小侍卫头子看了她一眼，对手下人说，“快去，禀告青湛将军，楚世子在门口闹事。”</p>

　　“楚世子，烦请，稍等。”</p>

　　楚佾凰上前几步，一脚踢开一人，“稍等？本世子凭什么等？尔等若不让开？休怪本世子不客气！”</p>

　　“恕难从命。”一干侍卫，皆拔剑，寒光乍现。</p>

　　“嘁，”楚佾凰不屑，挑眉，“那就，来吧。”语罢，红色的衣袖一甩，素手纤纤，赤手空拳地与这些人打了起来。</p>

　　不过一刻钟，从门卫到小厮，皆在庭院中肃立，楚佾凰戳戳其中一人，那人便一下子倒在地上，虽然没有了灵力，但以她的力道，点穴还是可以做到的，她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一坛酒，厄自喝着，似醒似醉的在庭院里闲逛。</p>

　　这平等王府，植了满园的娑罗树，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前庭，她眯着凤眼，奇门八卦，她真心不懂，月光缭绕，满目的娑罗树，如梦似幻。</p>

　　到底在哪？她都把这王府找了一圈了，并没有感应到什么极寒之物，莫非，真在七星阁？或许，有灵阵遮掩气息？想到这儿，楚佾凰凤眼微眯，真是的，无论是哪种，都白来一趟，不过，既然来了，有些事情，不妨一试，想必，卫四，让她取寒玉珠，也是为了试探。</p>

　　她哗一声地砸了酒坛，一脸不善地开口，“秦楚人呢？”她又嘟囔几句，众侍卫没有听清。</p>

　　忽然，一袭黑衣从暗夜中浮现，袖口袍角处，暗金色的麒麟**如生，俊美无俦的脸上无甚表情，狭长的魅眸似有奇光异彩，仿佛清亮的黑曜石。</p>

　　秦楚修眉微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佾凰，红衣张扬，一张英气的小脸，俊俏得很，凤眼微眯，嘴角依旧玩世不恭的翘着，只一瞬间，脸上的冷意便收敛了许多。</p>

　　楚佾凰的眼带着酒意，醉醺醺地笑言：“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芳龄几何，可曾婚配？”</p>

　　一串话下来，都不带打跟的，想来，是常说了，醉了，竟还这般顺嘴，庭院的人皆目瞪口呆，没想到，楚世子男女皆好的传言是真的，只是，楚世子这胆子也太大了，连王爷都敢调戏。众人抱以庆幸，她许是未曾认出秦楚。但秦楚下面的话使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p>

　　秦楚没有丝毫怒意，魅眸中划过笑意，甚至声音也变得温和，“秦楚，”似乎是怕楚佾凰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秦楚。”没有一贯的孤高冷傲，连自称都变成了我，众人只觉，这还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的王爷吗，这，被人调包了吧？</p>

　　楚佾凰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哦，秦楚，平等王啊，”她凑上前，看着男子俊美无俦的容貌，凤眼上扬，风流多情，她走近那人，蓦地伸出手，挑起了秦楚的下巴，像是在欣赏，“果真，天下绝色。”</p>

　　“难怪秋水姑娘对你念念不忘，说什么爷不如你。真是祸水，妖孽！”众人差点被她这句话雷死，楚世子，你今晚来平等王府闹着一遭，就是因为青楼窑姐儿的一句戏语？真是肆意妄为！</p>

　　秦楚蹙眉，秋水姑娘？陌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楚佾凰一拳砸过来，“本世子很生气，所以，今天，就算你是妲己妖星转世，再祸国殃民，爷也要揍你！”</p>

　　秦楚侧脸闪过这一招，“楚逸，不要胡闹！”楚佾凰晃过脸，凤眼带着几分邪气，楚逸？熟人啊？这张脸，不记得。几不可见得，她摇摇头，接着，五指弯曲成爪，直逼他的咽喉，招招致命，毫不留情。</p>

　　楚佾凰的指，擦过他耳畔的发，他后退，一只手闪电般地掠向她的手腕，却只抓到一截衣袖，楚佾凰凤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手指一用力，便撕了袍角，秦楚皱眉，一个翻身到楚佾凰的身后，二人便缠斗起来，不过百招，秦楚便扣了她的双手。</p>

　　楚佾凰翻白眼，好吧，是她轻敌了，秦楚其人，果真，深不可测，群英录首，名不虚传。还好，这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杀意，却也不甚在意，平等王于她靖远王府大多是持观望态度，应当不会落井下石，毕竟，那位想让两家相互制衡，秦楚亦不是傻子，虽不至于守望相助，按兵不动更适于这位少年王爷的风格。**不离十了，文帝出手，他约是会袖手旁观。只是，不知底限在哪里，还有，他说‘楚逸’，她只有在外面时，才会自称楚逸，想来是见过秦楚的，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真头痛，算了，豁出去了，既然试了，就试到底吧。她闭眼，直接倒地装死。</p>

　　秦楚看了眼马上就要倒地的少年，不假思索，伸手便扯进了怀里，少年眉眼难得安静，秦楚皱眉，竟这样睡着了，真是的，怎又如此不安生，喝这么多酒。多年不见，竟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喜欢喝酒。</p>

　　他不知，落在他怀里的楚佾凰，身体有多僵硬，又是有多后悔自己那愚蠢的决定。</p>

　　翌日，青霄殿。</p>

　　楚佾凰一晚上半睡半醒，现下困得很，她缓缓起身，走出后殿，她揉揉太阳穴，看见长廊围栏上坐着的人，有些尴尬，只得继续装傻充愣，“怎么不说话？”秦楚转过脸来，声音清朗，她又笑起来，“美人美景，自然要好好欣赏。何来废话？”</p>

　　青年笑了，仿佛融了眼中的荒凉，璀璨夺目，“滑头鬼，”</p>

　　楚佾凰看呆了，心中更是一片惊讶，昨夜她打了他整个平等王府的护卫，现在他还能在这里跟她友好的聊天，还笑的这么妖孽，这人，真是不可捉摸。</p>

　　直到青年轻咳出声，她才收了心中的念头，回过神来，“平等王殿下，昨夜多有得罪之处，是我酒后胡言，请勿当真，见谅。”楚佾凰千年难得几回的有礼貌，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这话若是让她西凉的那群下属听到了，不知会不会被吓死，他们嚣张无赖的主子，几时成了谦谦君子，还温润有礼，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p>

　　“无妨，”秦楚像是十分不习惯她如此模样，有些奇异。</p>

　　“本世子昨夜在你王府里胡搅蛮缠，你不介意？”回想起昨日的借口，楚佾凰也有些汗颜，冲冠一怒为红颜，她怎么就想起了这么一个理由，只是，她竟猜错了，寒玉珠，到底在哪？</p>

　　秦楚未言，但那副表情明显没放在心上，良久，他问：“你可还记得我？”</p>

　　楚佾凰诧异，原来，真的见过，她还以为是秦楚查到了什么，但她肯定，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秦楚这号人存在，向来半真半假的楚世子，今天很直接的诚实，“秦王爷，昨夜之前，我们不曾见过，何来记得与否？”</p>

　　楚佾凰其人，真真假假，插科打诨，却从不利用任何人的真心，以秦楚的表现来看，她若认下，利大于弊，甚至，极有可能得到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但她自幼骄傲，亦不屑利用别人的信任。</p>

　　秦楚眼眸光影阑珊，也是，十年时光，不过一面之缘，她何以记得自己？他并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很是生硬地岔开，“你可好些了？”</p>

　　楚佾凰脸上又浮现出懒散的笑，一看就知道，秦楚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主儿。她摇摇头，“已无大碍，”这人怎么这么诡异，如今看来，总归不会趁火打劫，如此，就行了，她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道：“秦王爷，如无他事，本世子告辞。”</p>

　　秦楚低头，楚佾凰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听见，微冷的声音，“楚世子随意。”</p>

　　楚佾凰不知所谓，也不见整理衣冠，拂拂袖子，潇洒地走出了青霄殿。</p>

　　背后的青年，缓缓抬起手，掌心，是一角衣料，正红色，暗色丝线勾勒成瑞兽的图案，**如生，尽是不动声色的华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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