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换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花媚姐一直是照顾自己的,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有了花媚姐,王换少了
许多麻烦。
两个人非亲非故,花媚姐或许看着王换顺眼,但不管怎么说,不是每个十三堂的人都会像花媚姐一样,明里暗里维护着王换。
“龙头盯上你了。”花媚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弟,很早之前我就劝过你,去给龙头递个贴,递贴不是什么丢人事,至多是
你赚的钱,拿去交给龙头一成,却能保证你在西头鬼市站得稳,没人找你麻烦,你却总是不听。”
“我知道,阿姐,我知道。”王换心里感动,嘴上却不肯说出来,用手搓了搓脸,说道:“我只是自由惯了,不愿受什么约束。”
“阿弟,有些话,我不会问你,今天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血鬼当时拆你的盘,黄三响的货被人劫了,曾虎麻皮劫你的货仓,温先
生被人削了几根手指,这些事情,无论和你有没有关系,龙头都把帐记道你头上了。”花媚姐又叹了口气:“就这段日子,龙头
要对你动手。”
“兵来将挡,混江湖的人,不都是这样,要么去杀人,要么被人杀。既然两只脚都踩到了这条路上,这些事就无可避免。”
“阿弟。”花媚姐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我要告诉你,你仗着背后的十不全,所以无所顾
忌,可你知道吗?龙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换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防备。他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十三堂龙头绝对不是吃素的。如果龙头铁了心要对付一个人,把
十三堂所有的力量都整合起来,那是很可怕的。
“阿姐,这次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能还时,一定还给你。”
王换从马车下来,和黑魁回到西条胡同,立刻把老断和老瞎子他们召集了起来。
十三堂的龙头知道十不全,但并不知道十不全的现状。十不全收人比较挑剔,所以,人数始终保持在百十人左右。然而,前些
年南方打仗时,十不全的人因为要守着自己的乡土,跟一位督军属下的军队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
老瞎子至今还记得,那天夜里是多么的残酷血腥,十不全的人全都被堵在一个村子里,外面的兵用机枪不停的扫射,百十人只
侥幸逃出来几个。
这是件比较隐秘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十不全今非昔比,满打满算,如今也只有这几个人。
眼下的路,无非就是两条,要么走,要么逃。十不全的人无所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对他们来说,也都是刀头舔血,选择权
在王换手中。
王换还是不舍离开西头鬼市,一离开西头鬼市,寻找黄金骨头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所以,他依然决定留下来,即便跟十三堂彻底翻脸,也要留下来。王换很庆幸自己之前就跟苦田人还有道人达成了协议,现在
,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了。
这一夜,王换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但他睡着之后,就不停的做梦。
他一直梦见自己家乡的小村子,一直都梦见村子旁边那片竹林,竹林里,有一道身影,不断的朝前走,王换就不断的在后面跟
。
终于,他追上了这道身影,身影转过来时,正是秀秀。
但秀秀的脸色很差,人也非常憔悴,不时的咳嗽,还会咳出血,她眼睛里含着泪,对王换说,她活不了太久了,一定会死,她
希望王换可以好好活下去,以后再找一个好女人,给他做饭洗衣服带孩子。
王换拼了命一般的摇头,可秀秀无论如何都不听,只顾自己走,王换一急,陡然从梦中惊醒了。
他醒来时,窗外的天还是黑着的。
第二天,王换整整琢磨了一天,在考虑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十三堂反击。老瞎子和老断他们,也凑在一起商量,十不全的人是
不怕死的,因为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但他们是十不全最后的香火,想要把这点香火继续传承下去。
太阳还没落山时,王换就带着黑魁来到了西头鬼市。黑魁架起板屋,王换就直接到了烟栏。苦田人很勤快,烟栏的板屋每天总
是第一批搭起来的。
王换在后面的板屋里见到了阿苦还有师爷,因为彼此都是同盟,所以,王换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把十三堂要动手的消息告
诉了阿苦。
“那就跟他们拼了。”阿苦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走路有一点点瘸,别的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说道:“这不是先前就说好的事,不管怎么样,只要十三堂先动手,咱们就并作一处,跟他们拼。”
王换心里踏实了,苦田人不算多,但加上他们养的人面猴,倒是不容小觑的。
在阿苦这里谈妥,王换又要到道人那里去。阿苦拦了拦,说道:“从黄三响那里弄来的货,如今怎么样了?”
“剩下的一大半,暂且还找不到买主,我想把货销的远一些。这两天是有个福建那边的客人,有意把货全包下来,只不过价钱谈
不拢,就先放一放。”
“阿弟,我说句话,也不知道在理不在理。”阿苦又挠了挠头,抓起一把蚕豆,慢慢的吃,一边对王换说道:“这些货,我们没有
下本钱,卖一块大洋,都是净赚的。其实,不用和平时做生意一样,一定要卖到多少价钱,才觉得不亏本。”
“你的意思,想把货都出手?”
“你也知道,我们苦田人,都命苦,一个男人背井离乡,就要打拼,要养活留在老家的一大家子人,要是这次跟十三堂拼命,我
不给兄弟们提前把血钱发了,谁会闷着头死卖命?”
王换想了想,阿苦说的是有点道理,苦田人不认别的理,只认钱,不给他们钱,就没办法养活一家老小。以前打仗的时候,也
总要先给当兵的发了军饷,人家才肯冲锋。
“这两天,我同客人再谈谈,把货出了。该给你的钱,一分不少。”
“我先替苦田的兄弟谢你。”
从板屋出来,王换又找到了道人。道人本身就邋遢懒散,他手下那些人也不怎么勤快,别的地方板屋都搭好时,道人这边的人
才懒洋洋的刚刚到齐。
道人坐在一张破旧的躺椅上,看着手下人忙忙碌碌的搭板屋,王换到他跟前,道人微微斜着头看了一眼,却不说话。
王换发现,道人似乎没有精神,脸庞上,好像有一抹看透了红尘俗世的厌倦和淡然。
“出了什么事?”
“小狐狸死了。”道人躺着不动,神情中又多了一丝哀伤:“原本好端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王换无言以对,道人对待那条狐狸狗,必对待自己的老婆还要上心。王换猜测,若要让道人在老婆和狐狸狗之间只选一个,道
人多半是会选狐狸狗的。
“你心境不好,我也不想搅扰你,但事情要紧,不得不说。”
王换把十三堂龙头要动手的消息跟道人说了,道人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蹲在对面的几个刀客,对王
换说道:“这些人的命,我早已经买下来了,什么时候要跟十三堂拼命,提前知会一声。”
王换站起身,拍拍道人的肩膀,他知道道人心绪不好,也不想在这给对方添乱,起身要走。
“先等等。”道人从躺椅上坐起来,说道:“给我卜一卦,这几天,老子一直觉得,心似乎始终都在噗通噗通的乱跳,觉得要出什
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