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车轮碾着地面的声音。
外面灯光晃动,车子开进了院儿里。
小赵把烟头儿扔了,从里面走了出来,“哟,这么晚了还客户啊?”
在火葬场说“死人”或者“死尸”啥的一般都是忌讳,所以通常有会用“客户”或者“好兄弟好姐妹”来代替,小赵是这里的资深人物了,自然是懂得这里面的规矩的。
“啊,赵哥啊。”
从车上下来的是新来的司机小周,一见小赵过来以后,跟他了打了声招呼。
他没有往后走,而是扶着车门,站在旁边,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腰,低着头,弯着腰,表情痛苦地看着地面。
“怎么了这是?”
小赵看他脸色惨白,满脑门儿都是虚汗,不由得露出诧异的表情。
小赵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直接蹲在路边干呕了起来。
“没事儿吧你!”
小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走过去,拍了他两下。
小周蹲在路边,没一会儿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的。
“你小子……”
小赵看他心理素质有点儿不好,直接就笑出了声儿,“你这也来有俩月了吧,什么没见过啊,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这样了?”
“别提了,你是没看见……”
小周说着,连忙摆摆手。
“行了,我来搭把手儿吧。”
“您还真得搭把手儿,要不啊,一个人儿肯定弄不进去。”
“很严重么?什么来路?”
“黄河路那边儿有个车祸,有个姐妹儿挺严重的。”
“哦,那我还真得看看。”
两个人去了车厢后面,保安小赵推了小推车过来。
“咯吱――”
沉重的金属音。
车门被拉开了。
小赵跟小周一起把尸体从里面弄出来,放在担架上。
这是一具很厚的塑料袋儿包裹着的尸体。
一拿出来,就看见塑料袋儿上血肉模糊,黑色的散乱的大波浪就像是沾了血的刷子在胡乱涂抹一样,看起来好不吓人。
“型材,从眼睛这里进去的,直接穿过去了,当场就没了。”
小周跟小赵小声说。
“一根从脑袋这里过去了,另外一根,从右边肚子这块儿进去的,取出来的时候,肠子啥的都出来了……”
小周眼睛都不敢看那尸体,侧着头在一边,压低了声音又说。
“太惨了。”
小周实在受不了了,说话间,表情痛苦直接冲到了一边,又干呕了起来。
保安小赵一咧嘴,“行了,行了,我来处理吧。烧炉子的请假了,没来,明天早上一起处理,我送冷冻柜那边去。”
“你自己行么?”
“行。别说人都没了,就是还活着,也不是事儿不是。”
“那……”
“去吧。看把你吓得,就这点儿小胆儿,以后换个工作吧。”
“唉,我这不也是……”
“行了行了,早点儿回去吧。”
“那好,谢谢赵哥。”
“嘿。”
小赵推着推车走了进去。
车轱辘碾着地面,轴承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车子走了,反手将门关了。
储藏室外面的过道里,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一人,一尸,只隔着一个塑料袋儿。
“姊妹儿,别介意啊。”
小赵干笑了两声,将系塑料袋的白色的小绳子解开了。
随着袋子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一侧头,用手扇了扇,还是屏住了呼吸,将尸体的胳膊从里面掏了出来。
他早就看见了。
从尸体送来的时候就一眼看见了。
她的左手上,有一只手表。
这貌似是一只名表,虽然他看不出这个英文牌子到底是什么,但是从款式和做工上看,就能知道价值不菲。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表从女人的手腕上取下来,用手在上面擦了擦。
里面没有血液浸渍的痕迹,看起来,依然光亮如新。
应该值不少钱。
小赵心里头想着,不由得又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女人虽然已经死了,脸,都没了一多半儿,但从那一看就精心熨烫过的大波浪和雪白的肌肤上看,女人年纪不大,保养得很好,身上破损的穿着也貌似是那个叫他一时叫不上名字的欧洲奢饰品牌,别的都不说,就这裙子,就跟老板家偷摸养着的那个贼败家的小娘们儿身上的一模一样!
可惜啊,死人的衣服,谁敢穿?
“估计不是谁家的阔太太,就是啥高官家偷养的情妇啥的吧。”
小赵抬手,撩起女人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看样子,生前肯定是个没人儿,可惜啊,现在,谁看见了都想吐。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近这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什么油水儿,小赵已经感觉囊中羞涩了,见了如此一条大鱼,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他忍着心底里的厌恶,找来了一个尸袋儿,将女人从原本的袋子里取出来,放在了另一个担架上的袋子上,仔仔细细地翻找了起来。
很快,他发现,女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和田玉的小挂坠儿,和田籽料,一看就值不少钱。
他好高兴,把挂坠儿连同手表一起收了起来。
很快,他又发现,女人的肚脐位置,有一根亮晶晶的脐钉儿,上面一个头儿,下面一个头儿,上面的略微小一些,下面的比较大,看样子,竟然像是镶了钻的。
“诶哟?这娘们儿……”
小赵嘴一咧,心里头不由得高兴起来,他摆弄了半天,成功地将它取下来也跟着揣进了口袋里。
很快,他又翻到了一件儿宝贝。
在女人的无名指上,有一颗亮晶晶的钻戒。
那钻戒做得考究极了,比老板娘手上那个大了好几倍,一看就是个了不得的玩意儿!
他双眼之中冒出了贪婪的目光,伸出手来,直接就去撸了。
一下,两下,三下。
左拧一下,又拧一下。
可不知怎的,那戒指就是拧不下来。
手里攥着尸体的手,这滋味儿多少有些不好受,很快,小赵的冷汗就冒出出来。
“草!”
他心底里暗骂了一声,去后面翻出一把壁纸刀来,左右看看没人儿,直接对准了女人的手指节儿用力一划,再一掰!
“吧”地一声脆响,女人的手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