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马泽云说完了整个故事。
罗汉、董朱岩听得目瞪口呆。罗汉看着马泽云说:“后来呢?”
马泽云喝了一口水,说:“没有后来了,人家只让我验证这些资料是不是属实。因为这段历史太过于虚幻,而提供的线索又过少,我看完觉得连野史的边儿都搭不上。可是一些古籍,尤其是一份来自当年皇宫里的古籍摆在面前时,又不得不信,但考证起来难度太大了。”
董朱岩看看罗汉,说:“这个事儿太假了吧,什么事儿值得李自成搭上那么多人,值得清朝花了三代皇帝老儿收复安西,最后还没结果?”
罗汉想了想说:“这个没什么不可能的,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这个消息足够让一个人癫狂,谁不想万人之上,谁不想纵横千里?我的问题并不是说这个事儿,我的问题是到底你说的这个事儿是不是他们这么玩命要从你嘴里撬出来的东西,另外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个事儿跟他们想要的东西有任何关系。”
董朱岩说:“说不定还真是,你看我祖上的翼王剑,也是老祖宗的东西,他们也玩命地追,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文物贩子?该死的,破四旧的时候就该枪毙这帮混蛋。”
董朱岩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马泽云就是破四旧的时候被迫害的,罗汉又想了想,说:“董哥,你说的理由不充分,首先,你身上是实实在在有东西的,而马老师是什么都没有。对了,马老师,那些古籍呢?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马泽云说:“当年我被抓进牛棚的时候,来抓我的人看见满屋子的书,就一把火全部烧光了,包括那些古籍。我被放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剩下。”
董朱岩说:“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冲着古籍来的,他们以为没有被烧掉,而是你藏起来了。”
罗汉说:“假设是这样,他们抓住马老师的时候大可以让马老师把这个直接说出来,完全没必要杀人。所以我觉得这个事儿只能算作一个可能,但是很可能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董朱岩说:“马老师,那人给你这些资料的时候有没有给你信物?比如石头,小信函什么的?或者那地图根本没丢,已经被人找到了,一并给了你,你自己没注意到?”
马泽云说:“那不可能,你知道研究历史的人,看到这样的资料会是什么反应吗?这将弥补国家历史的一段空白,我怎么可能会忽略!拿到那份资料的时候,我兴奋得两个晚上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我当时就觉得……”
“等等!”罗汉突然打断道:“董哥,我好像找到问题的关键了,是地图!”
罗汉有些激动,他一边将红本子拿出来,一边手忙脚乱地跪在床边,他将两个本子地图那一页打开,指着顶部的几个字“安西罗”。
罗汉说:“你看这地图其中两个字‘安西’和马老师刚才说的漠北的神秘雷石会不会有联系?”
董朱岩看了半天,说:“你的意思是真有神秘力量,而且就是这份地图?你的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吧?万一是别的呢?”
说着转头对马泽云说:“马老师,问您一个事儿,你祖上有没有杰出的人才或者名将之后,留下了什么口信或者传说什么的?这或许是问题的关键。”
马泽云摇摇头,说:“我祖上是农民,我们乡里就我一人学历算最高的。”
三人都不说话了,空气中安静得吓人。罗汉依然在思考,马老师似乎又想起了死去的老伴,董朱岩继续靠在床上,手摩挲着腰带上别着的驳壳枪发呆。
好一会儿,罗汉说:“这不是办法,另外既然已经找到了马老师,没有任何结果,那么我们必须得赶去四川。我们在这儿耽误得越久,四川那边危险就会越大。或许下一个人就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马泽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伙儿,说:“行!我送你们。”
罗汉看看马泽云说:“你说错了,马老师,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马泽云大吃一惊,一下站了起来,说:“那不行!我还得上班,我这刚刚平反一年,要是我不去上班,我怎么活啊?”
罗汉说:“马老师,你动下脑子,你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们也是一样。这不是偶然,是命运把我们绑到了一起。就算你现在回去,你老婆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解释?万一那伙人还在等你,你回去了也是送死,不回去跟着我们或许还会有一条生路。我想你不是固执的人,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马泽云说:“那我老婆的尸体怎么办?”
罗汉说:“我猜你老婆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马泽云有点不太相信,看着罗汉,半天说了句:“不可能。”
罗汉、董朱岩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可能!”
罗汉说:“我家老爷子死了尸体就被他们偷走了,他们善后工作做得很诡异。”
马泽云咬了咬嘴唇,说:“我跟你们走也可以,但是我要回去看看,如果我老婆尸体还在,我要给她下葬。”
董朱岩很是意外,忙说:“天哪,万一他们还在,咱们这就叫自投什么网!”
罗汉拉了一把董朱岩,说:“我估计他们做完善后工作,已经撤了,咱们小心一点儿,应该没问题。”
董朱岩说:“不是!你真去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运气那么好吗?万一人家猜到你可能会折回来,就等着弄死你们,你们……”
罗汉说:“你不是有枪吗?不是很想打第一枪吗?一起去看看吧,这样马老师也可以安心跟我们走,去的时候小心点就好。现在都去睡觉,你们先睡,我在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尾巴什么的。马老师你得把棉袄还我,六点我叫你们起来吃饭。”
说着就出去了,罗汉很理解马泽云的想法,因为这样的事儿也发生在他身上,最亲的人死了,尸体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总得回去看看。而且这个理由让人无法拒绝,这就是亲情。
罗汉裹好棉袄,压低了帽檐,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
傍晚,天水县城刮起了一股子沙尘暴,漫天都是黄土,呼吸一口就满嘴的土星子,让人很不舒服。天色微微泛白,风中的三人不紧不慢地往马泽云家走去,沙尘暴给了他们很好的掩护。街道和巷子里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捂着口鼻跑过。
罗汉低声对两人说:“这土风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真是!”
马泽云低头不做声,没人知道他是期待看到老婆的尸体还是看不到。董朱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这好呢,我是知道,这么大的风沙三米之内能看到人就算是不错了,这坏我就不知道了。”
罗汉说:“别人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别人啊。万一咱们三个走散了,那可是不好找,而且,这沙子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要是打起来,你说会怎么样!”
董朱岩点点头,戳了一下马泽云,说:“要是咱们走散,记得火车站见,记住,看到什么都别冲动。”
此时,离马泽云的家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空气中传来一丝火烧火燎的味道。罗汉抽抽鼻子,一把拉住两人,说:“不好!房子被烧了。”
果然越往马泽云屋子的方向走,味道越大,走近了,就看到火光冲天,风卷着火,一股子一股子地往上冒着。马泽云大吃一惊,飞快地往屋子的方向冲。罗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马泽云,说道:“马老师,这火刚起来,很可能他们人还没走,你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马泽云也吼了起来,吼道:“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家和蓉儿被火烧光?”
罗汉一咬牙,说:“这样,董哥陪着你,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董朱岩说:“我去,他们看你脸熟看我脸生,至少有一个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这个宝石你拿着,要是我有什么事儿,你带着马老师帮我找到祖传的翼王剑。”
说完,又看了看两人,就冲进了屋里。
罗汉和马泽云找了个街角的电线杆旁等待张望着,此间,听到了一些人的喧闹声,似乎是左邻右舍的救火声。这时下起了雨,雨点很大,砸在脸上有些痛,两人又钻进拐角的屋檐下躲了躲。
大约二十分钟,董朱岩跑了过来,一脸的黑灰,雨水顺着他的脸淌下,更是黑成了一片,董朱岩喘着气说:“怪了,你屋里还有别的亲戚吗?”
马泽云说:“没有啊?怎么了?”
董朱岩说:“你老婆的尸体不在,屋里烧死了三个男的,而且烧得脸都看不出来什么样子,这雨一下来,刚才帮忙的人也少了。我还跑了一趟那个院子,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狗都没了。”
罗汉气得咬牙切齿,马泽云的经历和他的经历是实在相似,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唾了一口沙子,说:“大爷的,跟我家老爷子是一样的。也是死了尸体就不在了。”
马泽云喃喃道:“蓉儿,你死我却不能帮你入土,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董朱岩抹了一把脸,说:“马老师,你家邻居帮你把火扑灭了,周围人有点杂,再加上雨又下来了。我没细看,咱们还是走吧,在这里吃沙子不是个事儿,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了,你跟着我们,万一咱们抓到他们其中的一个,嫂子的尸体也能找回来,在这儿咱们已经打听不到消息了。”
罗汉连连点头,见马泽云依然双目呆滞,当即一把拽着他的胳膊消失在了漫天的黄沙中。
傍晚时分,雨更大了,刷洗了整个天水县城,空气中湿漉漉的味道显得闷热。
火车是开往四川的,三人买了硬卧,为了能将枪带进车站,董朱岩用狗皮膏药将枪贴在背上,混上了火车,并为此洋洋得意。马泽云一上车倒头就睡。
罗汉一边将湿漉漉的棉袄脱下,一边说:“董哥,咱们轮流守夜吧,马老师这几天怕是没休息好,得多养养精神。你先去睡,我守一会儿,8个小时后我再叫你换我。”
董朱岩也不推辞,说:“行,我去洗洗,这一脑门子的沙子真难受,全身没一处是干的,跟着你这一路上就没好受过。”
罗汉苦笑了一下,他也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老爷子临死前的一句话?可是老爷子到底让他找什么?留给他的又是什么?
董朱岩洗好后,拿着毛巾擦着脖子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说:“真舒服,天水我真的不想来第二次了。要命的地方。”
董朱岩换了一件的确良的衬衣,又换了裤子,丢给罗汉一套说:“咱们差不多高,你也换一套,都什么天了,再穿你那棉袄出了跳蚤可别传给我啊,我最怕那虫子。你也去厕所洗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到了四川咱找到他们之前得先洗洗,不然真臭了。”
罗汉有点不好意思了,的确这一路上除了董朱岩给了一身中山装外,就是包里的马褂了,可是他出了门才知道现在好像穿马褂的人也不多,一直没好意思穿。自从进了甘肃,穿中山装也热得冒泡,这董朱岩倒真是细心。
罗汉去卫生间洗了洗,换了身衣服。说实在的,在火车上换衣服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车晃得厉害,卫生间又太脏,小心翼翼绝对是免不了的。
罗汉回到卧铺,董朱岩四仰八叉地躺着看天花板,他说:“罗汉,你说马老师屋里烧死的三个人是谁呢?马老师说不是他亲戚,那会是谁?”
罗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绑马老师的那三人。”
董朱岩说:“不会吧,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没动机啊?”
罗汉说:“他们本来是想从马老师嘴里问出点什么,结果没问出来,而且从我那边、你那边都一无所获,如果他们背后还有个更大的家伙,一定会恼羞成怒,把这三人杀了泄愤。而且这三个人已经暴露了,再露面咱们一定能认出,他们知道的不少,换了我也一定会杀了他们。”
董朱岩想了想,点点头,说:“看来这仇马老师是没办法报了,不过也好,这种垃圾死一个少一个。”
罗汉摇摇头,说:“我不这么想,杀三个人不会容易,而且还是一起杀。你想咱们三个弄他们三个,咱们全力以赴地杀,能不能同时杀三人,并且再弄到一个屋里,再把屋子烧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
董朱岩眉头一皱,说:“你是说他们这次来了更多的人?而且手段都不差?”
罗汉看着窗外黑黢黢的一片,点点头:“从这几天我跟他们的接触来看,这伙人势力大,而且各个不简单。就马老师屋里的两个人,一个人明知道我来了,却不想着走,还想从我这套点什么,另一个身上带着枪,第三个人的反应速度极快,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这三个人却突然都死了,而且在一天之内,一个没跑掉,可见他们背后的人更狠更强,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咱们目前的行踪,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更主要的是我确定他们一定知道咱们是五个人。要不咱们也不会总慢别人一拍,他们也一定去找第四个人了。”
罗汉将董朱岩的宝石还给了他,说:“我们可能还会落后他们,因为第五个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但这伙人却很可能知道。如果第五个人是关键的话,那么,咱们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董朱岩倒是大大咧咧地翻了个身,说:“算了,别想那么多,现在也是白想,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咱们现在知道的是他们不知道的。你别忘了那三个人没从马老师嘴里撬开半点有用的东西,我这边至少石头和本子还在,你那里本子也在。所以,最重要的还在,剩下的就是养足精神和他们干。”
董朱岩很快睡去,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罗汉此时没有一丝睡意。他整理了一下这几天以来得到的线索,很想知道拥有神秘力量的雷石、翼王剑和这红本子是不是一回事儿,它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