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大夫给长孙翠墨开了一瓶安定药,要罗汉按时给长孙翠墨服用,这件事对罗汉来说很头痛,想要靠近她都很成问题,更不要说吃药。但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罗汉满口答应了下来。此外,罗汉担心长孙翠墨走丢,在她手腕上系了一根布条,另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上,这样长孙翠墨就能跟上他们,有什么意外也能照应着。
他们一行人十分有意思,罗汉和马泽云走在前面,长孙翠墨走在中间,董朱岩一人走在最后。这一行人走在街上十分扎眼,摆摊的小贩都驻足观望。还好很快就出了市区,周围的农舍不少,相距不是很远,比起天水县城倒是宽敞了不少。
董朱岩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家农户,租下了农户家的三间民房。农房顶子是圆木加稻草架上的,侧面就是厨房。罗汉睡最左边一间,董朱岩和马泽云睡最右边一间,长孙翠墨睡在中间的屋,一旦有事儿也好照应。
六月的成都雨水很多,饭刚吃完就下了一场雨,清新的空气让人忘却很多烦恼。就目前而言,一切还是进展得很顺利的。罗汉稍稍松了一口气,又不禁耻笑了一番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混蛋,这些家伙看到长孙翠墨如此模样,想带走却又不值得带走,估计纠结了不少时间,想想就让人很开心。或许长孙翠墨还知道第五个人的下落,而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轻易到手。只要这几天小心一点儿,谜题也许很快就能解开。
这时,本该在休息的长孙翠墨却把门打开了。罗汉很意外,因为他正站在离她不足三米的距离,长孙翠墨也看到了罗汉,她马上躲在门内,只探出半个脑袋盯着罗汉。
屋外昏黄的灯光吸引了不少蚊虫玩命地往灯泡上撞。罗汉转过身看着长孙翠墨,说:“我以后叫你翠墨好吗?你的名字太长了。”
翠墨没有任何表示,依然那么望着他。罗汉说:“之所以要找到你,是因为我家老爷子死了。他临死前,让我找到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有你。至于找你们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
翠墨很快地摇摇头,又安静地看着罗汉。罗汉突然有了个想法,他将一张椅子搬到翠墨的屋外,说:“这样,翠墨,我问,你答,要是知道就点头;要是不知道或者不是,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好吗?”
翠墨点点头。罗汉暗喜,原来和患孤独症的人可以这样交流。他问道:“你知道翼王剑吗?”
翠墨没有表示。罗汉又问:“那你知道雷石吗?”
翠墨没有表示。罗汉接着问:“你知道罗布泊那儿要我们找什么吗?”
翠墨依然没有任何表示。罗汉泄气了,看来又是跟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可如何是好,第五个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该如何办?罗汉感到绝望了。
翠墨突然说了一句:“金木水火土。”
声音很小,但是罗汉听到了,他忙问道:“什么?金木水火土?这是五行,我知道啊,什么意思?”
翠墨没有答话,关了门,留下了罗汉一个人。罗汉来回地踱着步,他想起了小时候老贼娃子教他学习五行,非常严厉,一个点儿没理解就一顿皮带,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他学习了很久,一直到他完全理解。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吃饭前都会被老贼娃子考查五行知识,可是目前的情况和五行有什么关系?
罗汉想了很久,脑子里依然是一片空白,夜深了,他还是无法安眠。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起初以为是猫,但是这声音大约持续有十秒,并且似乎还伴随了铁器的碰撞声。他一下反应过来,衣服都顾不上穿,抄起门旁准备的木棍就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大喊:“董朱岩,起来,有情况!”
这声音在夜里无疑是炸雷一般,成都的天空夜空中没有半点星光,空气里夹杂着沉闷的呼吸声,让人紧张。下一刻,董朱岩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手电,另一只手握着枪。两人挨在一起,罗汉一脚踹开翠墨的房门,接着听到屋里翠墨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这声音此时听上去并无异常,说明翠墨无恙。
罗汉赶忙关上门。门还没关严,就听董朱岩喊了一句:“罗汉!”
罗汉转过身,只见得董朱岩手电所照之处,有一人站在黑暗中,此人身材匀称,穿着一身军装,敞开的衣缝间露出了健壮的胸肌。此人脚边躺着两个人,两人身着黑衣。罗汉紧张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棍子,说:“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看了一眼罗汉,说:“先把手电拿开,要杀你们,你们早死了。”
董朱岩慢慢地将电筒移向了此人脚下,但枪口依然对着他。那人说:“你们可以叫我影子,我一直在保护长孙翠墨,你们见面时,我也在保护你们。”
罗汉看不清此人的长相,但是心头明白一点,或许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第五个人。罗汉问道:“怎么证明你是在保护我们,而不是要害我们?”
那人走上前来,罗汉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他的长相,突然那人一抬脚,踢到董朱岩的手腕,速度惊人地快。董朱岩大喊一声,话音未出,那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支匕首,硬生生地顶在了董朱岩的脖子上。
那人说:“用枪的恐惧会让你的行动速度慢一拍。”说着将董朱岩往后用力推了过去。
董朱岩摸了摸脖子,正要往前冲。罗汉大喊一句:“别动,董哥,他就是我们要找的第五个人。”
董朱岩停了下来,靠近看了一眼,说:“奶奶的,那你倒是说话啊,我以为是想收拾我们的人呢,兄弟,你速度挺快的。”
罗汉搬来了椅子,让影子坐下,董朱岩去倒水。罗汉还没说话,影子拿出了一个红本子,说:“你在找这个吧?”
罗汉赶忙接了过来,一比照果然是一副完整的地图。因为外面很暗,他说:“影子哥,咱们屋里谈,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影子说:“我就在这儿,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们。”
罗汉愣了一下,影子的话是没错。罗汉问道:“请问你接到的是谁的命令?为什么要保护好我们?”
影子说:“我只接任务,从不问雇主是谁!”
罗汉纳闷起来,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搞糊涂了!你不是我们一起的吗?”
影子说:“我是退伍老兵,转业后不想做农民,有人雇我保护你们,钱给的不少,我就接下来了。”
这时马泽云也穿了衣服走了出来。
罗汉看看马泽云,又问:“可是马老师老婆被人杀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
这时,翠墨的门突然打开了,翠墨怯生生地躲在门后,说:“我要!”指了指罗汉手里的四个红本子。
罗汉看着翠墨,又看看手里的红本子,现在还有很多问题,红本子有的是时间看。他走上前,远远地递给了翠墨,翠墨接过红本子转身进了屋。
罗汉又看向影子。影子接过从董朱岩手里递过来的水,说:“我只有一个人,我接到的任务是在你们没到之前,只保护长孙翠墨一个人。”
董朱岩插了一句,“万一,我们三人有一个人死了,你怎么办?”
影子说:“那就保护剩下的人。”
罗汉说:“你的红本子是从哪儿来的?”
影子说:“委托人从没露过面,他会将信寄给我,最后信里有这个红本子,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罗汉说:“信呢?”
影子说:“委托人第一次联系我的时候说,信看完就必须烧掉,我烧了,而且你拿着信也没用,信是用从报纸上裁下的一个个小字拼起来的,所以没有价值。”
罗汉说:“信上怎么说?”
影子说:“本子交给罗汉,保护……”
话音未落,影子突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说着抬手将手里的水杯丢向了灯泡。灯泡啪的一声被水杯打灭了,杯里的水触在灯头上闪出一道火花。
灯灭的一瞬间,从几个角落里闪出几把手电,准确地照在他们身上。黑暗中看不出有多少人,从手电数来看至少有八个人。接着啪的一道亮光打在罗汉脚边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子弹反弹到墙上的冲击震撼了罗汉。
一个声音喊:“都不要动,动一下就打死你们。”
影子说:“别动,他们的枪装了消声器。”
那个人说:“好好配合,你们都死不了,乱动一个,都得死!”
罗汉说:“你们要做什么?不怕警察抓你们吗?”
那人并不回答,说:“我只要我要的东西,你们不动就好了。”
话音未落,翠墨的屋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听到屋里翠墨的尖叫。罗汉咬牙喊道:“要是翠墨出一点问题,我杀了你们。”
那人冷笑道:“有本事杀我?你还得等一百年。”
一会儿,有人从翠墨屋里跑了出来,说:“得手!”
那人嘿嘿一笑,说:“你们呢,要是有一个跟着我们,半个小时后,就可以为自己收尸了。别拿命开玩笑。”
罗汉喊了句:“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黑暗中没有声音,马泽云突然喊了句:“王八蛋!还我老婆来!”
说着将手里的棍子丢向了黑暗中,除了棍子落地的声响,黑暗中悄无声息,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
没有人说话,除了翠墨所有人都站在屋外,罗汉突然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要现在动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他和董朱岩的逃脱不是运气,如果说马泽云的逃脱是意外,提前找到翠墨绝对不是意外,他们知道提前带走翠墨还得对付罗汉他们,而这个时候罗汉他们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另外影子不出现,第四个本子找不到,就无法完成完整的地图。只有等他们全部凑齐,再下手,既可以省去不少力气,还可以一网打尽。更可笑的是被影子打晕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可以说是诱饵,完全用来试探一下罗汉他们有没有防备,如果一击得手,罗汉等人必然会赶到院子里,这群人再全部出动,来一个瓮中捉鳖,真可谓是兵不血刃。如果影子没有干掉这两人,那么代表罗汉几人再无保护,他们尽可以大摇大摆地出来拿走本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而罗汉还以为自己占尽了便宜。更可笑的是敌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罗汉望着黑暗,转过身对大家说:“怎么办?”
没有一个人吭声,罗汉说:“对不起,是我让大家失望了。”
他望向马泽云,说:“马老师,对不起,还指望能帮您报仇,现在真的非常抱歉!”
马泽云没有说话,黑暗中看不清马泽云的表情,“对不起,董哥,你一路陪我过来,我却不能帮你找到翼王剑了!”
董朱岩说:“说什么呢,就算他们找到翼王剑,也还是会来找我的,别忘了,宝石还在我手里,你不是说过吗?要掌握关键,呵呵。”
罗汉突然像在黑暗中发现了一点光明,是啊,如果说翼王剑是个不可或缺的关键,那么至少宝石还在,这帮人显然不知道宝石的事儿,只知道红本子是地图。
影子将两把手电放在桌子上,黑暗中光亮聚在了一起,他坐在椅子上说:“委托我的人还要我给你带一句话,应该也能帮上你吧。”
罗汉忙问道:“什么话?”
影子说:“五虎上将,五行八卦,困在水旁,何愁似长。意思我就不懂了。”
罗汉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次?”
影子重复了一遍,罗汉踱进了黑暗中,“五虎上将、五行八卦……五虎上将、五行八卦……该不会是?”
罗汉忙转过身,问了一下除翠墨外的所有人的出生年月,他突然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或许这就是“五虎上将、五行八卦”的意思。董朱岩,1951年生人,五行属性松柏木命,蟾窟之兔属相吉兆;马泽云,1936年生人,五行属屋上圭土命,自眠之狗属相吉兆;影子1949年生人,五行属霹雷火命,栏内之牛属相吉兆;自己最小,1953年生人,五行属长流水命,草中之蛇命属相吉兆。他确定了一下,又转身走到翠墨的屋门口,翠墨的屋里亮着灯,她正在画着什么。他探了个脑袋进门,笑嘻嘻地说:“翠墨,你是不是1955年出生的?”
翠墨吓了一跳,慌乱之间将书本一下捂在胸前,惊慌失措起来。罗汉又重复了一遍,翠墨看着她,好半天,点了点头。罗汉大喜转身对他们说:“哈哈!果然如此,翠墨是沙中金命,敬重之羊属相吉兆。咱们在一起绝对不是偶然,是有人在你们出生之时就推演好了,五虎上将,咱们五个人就是五虎上将,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这就是影子的委托人带来的第一句话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们知道,五个人代表了自然界的五种属性。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如果是巧合,那这个巧合有点巧得离谱了。”
说完,他又消沉下来,此刻他正沉浸在第二句话的推演中,这倒让身边的其他人莫名其妙起来,但是都没有打断他,他喃喃道:“困在水旁,何愁似长……困在水旁,何愁似长。”
一时之间,罗汉没有一点头绪,他寻思着如果自己代表了水,那董朱岩代表木,是不是说重要的点就是董朱岩手里的石头?不应该啊,现在看来红皮本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很可能是个线索,可是困在水旁解释清楚了,何愁似长又该如何作解,前一句和后一句是相关的啊。
他踱出农舍,在黑暗中闭了眼,一时间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久,依然没有答案。这时马泽云说了句话:“大兄弟,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大家帮着你想想?”
罗汉转身走到他们中间,说:“第一句我能想出来,而且不难,可是第二句,困在水旁,何愁似长,我想不出来。”
马泽云倒是认真,将字蘸着水写在了桌子上,罗汉说:“我的分析是‘我属性为水,董哥属性为木,就是我要去找董哥,董哥有危险,找到董哥就能有答案’。但是第二句,解不出来。”
马泽云看了看,说:“不对,如果是你去找他,应该是水助困出才对。”
这时董朱岩也说:“是啊,而且呢,影子收到信息的时候都是我们已经出来了,最主要的是我没要你救我,我把我自己救出来了,只是到监狱住了几天。”
大家的话很有道理,看来方向错了。这个人既然是把话带给他的,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这个人甚至知道自己对五行有些了解,或许这个委托人跟老贼娃子很熟。咦?他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场景,小时候老贼娃子会在六七月,天闷闷热的时候,对在床上睡觉的他说:“我困了,我就在院里的树桩子上睡一会儿。”
罗汉每次都要笑他人老昏晕,困了睡床啊,干吗坐在树桩子上养神,还有还有,那时候那棵树挺高挺粗,抱圆了才能抱住。当时老贼娃子说院子太小,放不下这树就砍了。罗汉还说夏天树荫下凉快,砍了树屋里得闷死。老贼娃子笑着说以后会有用。
哦,罗汉瞬间明悟了。院子外面就是天山上化下的雪水,天最热的时候,脱个光膀子,接几桶水往身上一倒,那个透心凉才叫个舒服。这会不会就是水?而困并不是困,口是独山子东村的小院儿,木是那课被砍倒的树,何愁似长,也就是说所有的答案在那里会解开?
他突然转身,正要开口,却见长孙翠墨站在门背后,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着他,见罗汉望着她,她将手里的纸轻轻丢在门口的石子地上,转身进了屋。罗汉三步并作两步拿起了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坏了罗汉,纸张上赫然画着那红本子上的地图,虽然线条粗糙,但是却异常清晰。
“啊?这……”罗汉惊叫起来。
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看了看都异常吃惊。董朱岩说:“乖乖!她不是只对数字运算天生敏感的吗?怎么?还有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啊?神妹子!”
马泽云也扶了扶眼镜,赞叹道:“此女人真乃奇人也!”
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罗汉大喜,说:“双喜临门啊,我解出来了,我要回一趟安西,你们在这儿等我好消息。”
影子哼了一声,说:“你觉得他们看不懂这地图,不会再回来找你吗?”
罗汉恍然大悟,拍拍脑袋说:“嗯!会的!一定会的,等他们研究地图就会发现地图太大了,根本无从下手,那么自然会想到咱们身上还有东西,一定会折返回来的。不好!事不宜迟!咱们得撤!”
众人点点头。罗汉说:“董哥,这个困在水旁,何愁似长,有两重意思:第一重说了我要去的地方,而第二重的木和水的确和我们两个有关。我想这次我们去安西,运气好可以找到你家祖传的翼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