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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里,我与吴猛便直接去了当地派出所,将坠崖的情况和警察说了一下,一人录了一份口供,留了联系方式,安放完尸体,其余的一切,就要等警方联系龙三皮的家人后再说了。
我和吴猛商议了一下,若不是因为我们要来崖门镇,龙三皮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虽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怎么着也不能撒手不管,决定到时候拿出二十万给他的家人。
虽然主要责任不再我们,至少也安心些,做人得凭良心。
崖门镇地方不大,但的的确确是一个很适合旅游的地方,依山傍水,古色古香,有不少的情侣穿着古装拍照。我们两人早已饥肠辘辘,当即找了家饭馆子吃饭,吃饱后,我用饭店座机给王稳健打了个电话,结果却一直没人接,只好先陪吴猛去找他要找的人。
听吴猛说,那个买他八面汉剑的老板姓周,在镇里开了一家叫粤王楼的茶楼。
上了的士,开车的师傅一听我们要去粤王楼,便好奇的问道:“你们是做古董买卖的吧?”
我俩先是一愣,没明白司机怎么忽然这么问,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我们要去的粤王楼位于镇里的古董一条街,粤王楼表面上是茶楼,实则另有乾坤。至于姓周的老板,认识的都叫他周二爷,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古董文物,而且在古董圈子里还颇有威望,内地、香港、澳门的很多富商都喜欢找他一起研究,所以粤王楼也被当地人戏称“崖门古玩研究会”,但这都是往好听的说,与其叫“研究会”,还不如直接叫它“倒卖中心”。
听司机这么一说,我心里想着,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弄古董显然这周二爷的背景一定不小,估计黑道白道都有人吧?按理说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也不差那四十万吧?一会到了好好讲道理,应该能要到钱。
可要是万一那个周二爷是个守财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办?要知道吴猛这家伙可是一头倔驴,十条缰绳也拉不回来的那种,这万一……
我对司机道:“我们是要去找周二爷,只不过从来没见过他本人,你知道他人怎么样吗?”
司机道:“嗨哟~我听说之前有个盗墓贼卖了个假货给他,好家伙,差点没被打死。总之一句话不好惹。”
我忽然看着吴猛有些担忧,要知道人家可是早就付过钱了,我们这时候又去找人家要,这怎么也不占理啊。
我用胳膊捅了捅吴猛,轻声说道:“唉,我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吴猛犹豫片刻,然后道:“那不行,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我们可是盘山公路撞过鬼、老巷鬼楼脱过险、崖山江边揍过阴尸的人。这一路上吃这么多苦头,怕他个鸟!说什么老子也要把钱要到!”
唉~这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别到时候被人横着扔出来就行。
……
提起古玩城,大部分人首先会想起北京的潘家园或者琉璃厂,再不就是西安、洛阳几个著名的古玩街,真没想到崖门镇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也有这样一条街。
街上人流如织,游客络绎不绝,夹杂着各国老外,时不时便能听到老外的各种蹩脚中文。摆地摊的、卖仿古纪念品的到处都是,其中茶楼、戏台也有很多,走进去就忘了今夕是何年。到处都是装饰高雅的古玩店,兜里没几个钱的,还真不好意思进那个门儿。
我注意到街边角落里有几个挂这耳机的中年人,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看就是蹲点的便衣,这里不像潘家园和琉璃厂,那边历史久远,背地里倒腾明器很厉害。我虽然从来没有去过那边,但潘家园名气大,玩古玩的没人不知道,听也听熟了。不过崖门镇这个古玩城把控的太严,估计要想在这里出手很难。
可想而知那个姓周的胆子有多肥,不过这也变相说明这人后台相当的硬。
我俩沿着一些摆地摊的一路询问,才找到粤王楼的位置,只见是一座古色古香,形似茶楼的建筑。门口两道圆形门柱中间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刻着三个金光闪闪的繁体大字。
吴猛念道:“楼、王、粤?”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无语道:“是粤王楼,从右至左念的。”
我俩一边扯皮一边走了进去,选了一处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跑堂的提着茶壶过来先对我和吴猛笑了笑,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沿海普通话道:“两位老板,想要来点什么茶?”
吴猛就说了三个字“我姓吴。”然后把一个茶杯倒扣在桌上,翘起了二郎腿,跑堂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稍等片刻。我问道:“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的茶可不便宜。”
“你懂什么!”
他指着桌上那个倒扣的茶杯,道:“这叫见低,表明我们不是来喝茶的。一会别说话看我的。”
我心说、还见底,一会儿要是不挨揍就谢天谢地了。
果然下一秒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人群中出现了八个高大的壮汉,个个一脸横肉,穿着黑背心,胳膊比我腿还粗,而且看他们这个架势明显是在往我们这边靠拢。
我咽了一口唾沫,刚想问吴猛怎么办,结果这家伙手里已经握好了一个啤酒瓶,这尼玛是要拼命的架势啊!
眼看那八个壮汉离我们以不到三米的距离,忽然止住了脚步,摸着自己左边耳朵,估计是带了类似于对讲机的设备,就看他们一个劲的点头,然后就走了。我长出一口气,冷汗蹭蹭的往外冒,吴猛也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这时那个跑堂的回来了,示意让我们楼上请,一路直引领着我们到了二楼,推开一间仿古的雕花镂空木门,进去后是一间大房子,用山水屏风隔成两间,一边摆着床铺,一边摆着茶桌。
房间里此时空无一人,茶桌靠窗摆着,木制的窗户敞开,从这儿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茶客和空台。看来这里是个包间,桌子上摆放了几碟干果点心,跑堂的给我们上了壶茶,说是周二爷正在接待贵宾,要我们稍后片刻,先喝茶吃吃点心,有什么事儿随时吩咐。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我和吴猛二人面面相觑。
吴猛疑惑道:“这是卖的哪门关子?”他忽然一把抓住我:“老陈,你说会不会要在这里把咱们给……”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人家要动手,根本不会把我们叫到上面来。”
说着,我和吴猛一边闲扯,一边喝着茶吃瓜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我们今天本就没有安排,倒也不在乎多等些时候,须臾,便听下面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临高往下一看,却是空台上出现几个戏子,咿咿呀呀,演的是粤剧。
这边人喜欢看戏,更喜欢喝茶。在我老家,一家人如果穷的饭都吃不上,就更不会花钱去买茶叶。但这边人不一样,不管家庭条件怎么样,再穷都会买茶叶,只分好坏新陈而已。
那粤剧我俩都听不懂,我是个坐不住的人,除了写的时候,没事时要我规规矩矩坐上两分钟,那比杀了我还难受,因此就在屋里瞎转。
这里的摆设挺讲究,但都是些死东西,看了一圈便索然无味,于是随手抓起了旁边架上的一份报纸。翻开一看“2019年7月6日”,居然是上个月的报纸,“重榜新闻,四川天府市汉墓被盗”。
吴猛忽然劈手夺过报纸:“哎呀,好热呀”,说着还把那张报纸撕成两半,擦起了汗水。我心说、这里空调这么凉快,哪里热了呀?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我说道:“老陈啊,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问道:“回去?你不要钱了?”
“唉,不就40万嘛,不要也罢。送给那姓周的王八蛋买药吃。”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吴猛啊,于是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兄弟,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哎呀,我正常的很。”说着居然还一个劲的拉我起来。
等等,不对……
他明显是看到了那张报纸,才忽然说要回去的。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开口问他……
这时雕花木门被人推开,然后就听见一阵高登鞋的声音,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漂亮女人,大眼睛、瓜子脸、身材纤细,尤其是那双腿,看得我俩眼睛都直了。这女人很年轻,很有气质,眉宇间还有一股子傲气。
“谁是吴猛?”
女人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斜眼打量着我俩,看她的爱上书屋毕业,吴猛站起来,道:“我……我就是~”
女人轻笑一声,坐到了我们对面,道:“你胆子可真不小啊,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那报纸都看了吧?”
报纸?原来那份报纸是他们故意丢在架子上给我们看的。
“哦,看……看了~”
吴猛回答的时候很没有底气,就好像被这女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吴猛又道:“钱我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
忽然对方一拍桌子:“不行!!”说完给自己点了一根细长的香烟,那动作十分优雅,但落在我眼里似乎有些嘲弄,就好像吃定我们了一样。
“说吧,是我报警呢?还是你自己去自首呢?”
一听到报警这两个字,我问到吴猛:“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吴猛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他起身问到对方:“美……美女,你贵姓啊?”
那女人夹着香烟,别过头道:“免贵姓周。”
“啊?!您就是周二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