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禽还想问什么,邢昊天忽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道:没时间跟你说了,你要是想找我,我在三十里外的女娲娘娘庙里等你,这附近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你要找我很容易,到时候我教你三招,纵然不能让你纵横天下,但是也足够你在湘西一代吃香喝辣的了。不说啦,骚狐狸来了,臊得慌,我先走了没等林禽说话,邢昊天就隐没在黑暗之中。
果然没过多久,林禽就听到脚步声响起,很快,柳梦蝉一个人走了进来,看见林禽,叹了口气道:老人家走的时候还安详?
嗯。林禽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生安葬吧?柳梦蝉挥了挥手,身后来了两个抬着担架的人,他们穿着白大褂,手上还戴着手套,走到阿公的监室,用白布将已经归西的阿公蒙好,然后放在担架上,整个过程,两人都显得恭恭敬敬,显然是柳梦蝉事先交代过。
柳梦蝉带着林禽离开,知道林禽心情不好,一路上仅仅说了些安慰的话,到屋之后,也没有再打扰林禽,更绝口不提关于殃神的事情。
大约黄昏的时候,柳梦蝉带着一个青花坛子过来,对着林禽道:你曾经跟我提过你们一族的安葬方式,我派人找遍了整个湘西,也没有找到你口中所说的桑木鼓,所以只能带来这个坛子,你看合适么?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再派人去长沙找找。
林禽想不到柳梦蝉的心思居然这么细腻,自己只是随口跟她说过这事儿,没想到她还真的记了下来,还专程派人去寻觅,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柳梦蝉放下青花坛子,对着林禽道:这个,可以吗?
先放着吧,阿公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姜央无处不在,阿公就算是不回去,也一定能得到姜央的庇佑,他会去另外一个世界里伺候都侍的。
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来,好好休息几天,姐姐还等着你陪我去看院子里的玫瑰呢。柳梦蝉说完,不再打扰林禽,转身要走。
林禽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阿公临终前跟我说了什么?
不急,时间有的是,等忙完这阵子了再说。柳梦蝉丢下一句话,款款地离开。
柳梦蝉来到禺歌寒的房间,禺歌寒正在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躁,看见柳梦蝉来了,劈头盖脸就问:你为什么还不问他。
不急,林禽这会还在悲恸之中,我贸然发问的话,他未必跟我说实话。
怎么可能,那小子明明已经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在这里跟我打着马虎眼,柳梦蝉,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岐山狐脉给你撑腰,就可以在我面前玩弄心眼,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在耍我,当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禺歌寒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柳梦蝉心中郁闷,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和他,还不知道谁把谁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柳梦蝉的心里不自禁的又浮现出那天林禽为了救自己,毅然决然地与自己融合鸳鸯血的情景,想起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柳梦蝉的心里一阵莫名感慨,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心疼。
小姐?小蝶忽然进来,看见柳梦蝉正在沉思,小声问道。
嗯?
柳小姐,我们真的打算走了吗?小蝶低声问道。
嗯,办完这件事情,我们就走。
和林公子一起么?
哦。柳梦蝉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蝶的问题。
林禽依着族中的规矩,独自为阿公做了三天的道场,期间柳梦蝉忙前忙后,细致周到,当真是把林禽当成自家人看待,这段时间里,禺歌寒也忍住没打扰柳梦蝉,静静地等待着,但是柳梦蝉知道,禺歌寒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果自己再不做出点什么,那么林禽可能就会被他带走。
是夜,雪很大,夜很凉。
柳梦蝉一人坐在孤灯前,很久很久,终于,她披上一件白色的貂裘,轻轻带上门,向着林禽的房间走去,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了她一连串的脚印,而柳梦蝉身后,一道精光,一闪而没。
她动手了?禺歌寒问道。
嗯,应该是了,她走向那小子的房间了。
那就好。禺歌寒如释重负,道,荣帅一天之内给我发了三份电报,如果再不给荣帅一个交代,我们真的就不用回长沙了。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监视一下?
不用了禺歌寒想了想,摆摆手道,柳梦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会怎么做的,要是我们还派人监视她,倒显得我们不够仗义了,通知所有兄弟,今天都回来吧,好好睡个觉,明天一早打道回府。
禺歌寒显然很是高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踉踉跄跄地唱起京剧名段,这鬼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得到殃神的消息,哈哈,从烨,就等着给老子擦鞋吧!
柳梦蝉看见林禽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在门外敲门道:弟弟,睡了吗?
林禽应声道:还没呢。说完打了开门。
柳梦蝉看见林禽手中拿着一本书,笑着道:这么晚了,还看书呢?
林禽神情一囧,道: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烦闷,看看书解解闷,打发一下时间,姐姐怎么来了?
南华经?柳梦蝉轻瞄了一眼,道,现在的年轻人,要么看四书五经,要么看一些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儿,你居然对道家的书感兴趣?
没什么,我只是叫小蝶随便给我拿了几本,我偶然看见这本,说起来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这里面有些字我还认不完呢,也就是狼头上长角——装羊(样)呢!
嘿,这几天不见,你都会说歇后语了,那我就要好好考考你了!柳梦蝉走进房间,坐了下来,一则柳梦蝉经常出入林禽的房间,二则林禽从小到大,并没有受到儒家理学的教化,所以并不觉得一个女子半夜走进自己的房间有什么不妥,顺手就把门关上了,搓着手道:外面风大,屋里暖和些。
柳梦蝉见林禽主动关门,俏脸一丝红霞飞过,看着香炉里面,半截檀香还在燃烧,露出了小女儿般的俏皮味道,问道: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檀香都点上了?
林禽脸一红:姐姐喜欢,所以小蝶也经常给我换,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她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就换上了,这不点着,有时候还有点不习惯了。
忽然间,屋中的气氛莫名尴尬起来,林禽后知后觉,发现这屋中,只有自己和柳梦蝉两人,而且,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猛然间,林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看着林禽的呆傻模样,柳梦蝉忽然扑哧一下笑了,唤林禽过来,道:傻愣着干嘛,坐啊。
林禽坐了下来,但还是不自然,柳梦蝉笑得更加娇媚了,道:怎么了,怕姐姐变成老虎吃了你么?
不是我林禽连连摆手。
说话都结巴了,看来你是不想我来看你了,我走了。柳梦蝉佯怒,起身要走,林禽连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想姐姐了吗?柳梦蝉用手托着香腮,一双媚眼娇媚地看着林禽,林禽被柳梦蝉突如其来的话吓得更不知道如何自处了,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的脸红了。柳梦蝉看着林禽,喟然道,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人的脸红,胜过一段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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