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上对禁武令有什么看法?”
顾鸣先行抛出了一个话题。
“禁武令?”
一听这个字眼,永平帝当即皱起眉头。
追溯历史,禁武令的颁布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朝代更迭,但此令却一直沿袭至今,并未更改。
禁武令在颁布之初执行相当严格,一旦发现百姓习武,轻者坐牢,重者杀头。
饶是如此,依然还是屡禁不绝。
朝堂与江湖之间的矛盾冲突,也正是因此而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禁武令沿袭至今几乎成了一纸空文……
这一点,永平帝心知肚明。只是,他不太明白顾鸣突然提禁武令是何意。
“皇上,前朝颁布禁武令的初衷是为了防止百姓以武犯禁。
但,事实证明,此令弊大于利……”
永平帝忍不住问:“为何?”
“正所谓堵,不如疏。
禁武令颁布至今一千多年,所带来的好处……恐怕微乎其微,反倒是导致了朝廷与江湖的对立……”
“等等,爱卿你的意思是说……建议取消禁武令?”
“对!”
“可是,一旦取消禁武令,那些百姓有了武力,一旦蠢蠢欲动,朝廷岂不是很被动?”
这,也是当初颁布禁武令的原因,就是怕百姓造反。
“皇上,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有没有禁武令对他们几乎不会有影响。
毕竟习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需要一定的天赋之外,还得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既如此,那取消禁武令的意义何在?”
“皇上,一个国家的安定繁荣离不开文治武功,以文治国,以武镇敌!
没有强大的武力不足以震慑宵小。
多年以来,北方游牧部落、西域各国为何敢屡屡进犯中原?
那是因为没有把他们打痛,没有令他们产生足够的畏惧……
据臣所知,边塞一带,一小股敌军,哪怕是区区数十人便能横冲直闯,劫掠一个又一个村庄……
究其原因,百姓大多羸弱、胆小,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也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这是何等的悲哀?”
“这……”
听到这里,永平帝不由紧皱眉头。
尽管这番话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也是事实。
就拿去年来说,北方有个部落出动了一百余骑,竟然长驱直入一百多里,沿袭烧杀劫掠不算,最后竟然还攻破了一个边塞小城……
区区一百骑,竟然能攻破一个城池?
事实是,负责守卫城池的一众官员竟然弃城而逃……
这,简直就是一个抹不去的羞耻!
关键是,对方在城里劫掠了一通,杀了城中不少百姓,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
等到大批官兵赶去围剿之时,那批人已经满载而归……
“皇上,恕臣直言,其实在禁武令颁布之前,那时候的民风相对来说是比较彪悍的。
百姓大多有血性,敢于抓起武器与敌人对抗。
但是现在……很多百姓却缺失了血性,几个土匪拎着刀,就能吓得一个村子的百姓乖乖就范……
或许朝廷认为这是好事,百姓老实,胆小,利于管理,朝廷省心省力。
但,一个国家的根本所在,恰恰也是这些百姓。
他们是水,朝廷是舟。舟,当然希望风平浪静,顺风顺水。
但长久以往,一旦有了一点小小风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舟……恐怕就难以维持平衡了。”
这番话,让永平帝久久无语,皱眉沉思。
他自然是听懂了顾鸣的话里之意,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动则已,一动……恐怕会掀起滔天巨浪。
当然,从内心里来说,永平帝也觉得顾鸣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百姓,才是江山社稷之根本。
如果一个国家的百姓都失去了血性,成为一潭死水,那么一个国家,恐怕也将就此失去生机。
“皇上,取消禁武令其实就是给一众百姓的心理上打开了一道枷锁。
虽说绝大多数百姓没有条件习武,但闲暇之余还是可以随意练上几招强身健体。
同时,皇上可以增加武举场次,大量选拔有天赋有潜力的人才进行培养。
等到条件成熟时,便可以着手组建一支特战部队……”
“特战部队?”
虽说这个字眼平乐帝第一次听到,但字面上的意思是很好理解的:特种作战部队。
“是的,特战部队的作用相当于是一把尖刀,无需动用大量兵力与敌军正面交战,而是秘密潜入,直插敌人心脏……”
永平帝忍不住问:“爱卿的意思是说,类似于当年的大秦铁骑?”
“嗯……应该说,比大秦铁骑的作用还要大的多。”
“太好了,爱卿,你好好给朕说道说道……”
“嗯!”
顾鸣点了点头,便开始结合前世特种兵的理念,并融合当前世界的实际情况,给永平帝详细讲解起来。
虽然顾鸣算不上军事迷,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讲起来也算头头是道,听得永平帝心潮澎湃。
一直以来,不管是大燕朝还是前朝,一旦打起仗来,几乎都是依靠大量的兵力取胜。
当然,这也是一大优势,毕竟中原地域物产丰富,人数众多,这也是让一众异族眼红的原因,不惜代价想要进犯中原。
等到顾鸣讲得差不多时,永平帝不由道:“爱卿,你这番话朕记下了,下来后朕再好好思量思量……”
毕竟这不是小事,事关江山社稷,他身为天子,自然要慎重考虑。
“好的皇上,那没什么事的话,臣便告退了。”
“嗯,今日爱卿所说的信息量太大,朕得好好消化一番……对了,爱卿稍等,朕给你写道手谕。”
……
华灯初上。
秦淮河畔,惜春楼,如令坊。
莺歌燕语,胭脂醉人。
两个年约二十许,身着华服的公子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来有说有笑走了过来。
“哟,费公子、张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老妈子满脸堆笑迎上前去。
虽说惜春楼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毕竟属于教坊司。
但这费公子与张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费公子大名费悟,正是吏部尚书费由的小儿子。
张公子来头也不小,大名张逊,乃是汝阳王妃的亲侄儿,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嗯!”
费悟鼻孔里应了一声,迈着大步与张逊一起踏上画舫的踏板。
“老鸨,去,唤如令姑娘下来陪本公子与张公子喝酒。”
“这……”老妈子一脸为难:“费公子,本……本舫的规矩……”
其实,如令舫的规矩费悟是知道的,他曾经来过三次想见柳如令,可惜次次无功而返。
今日里与张逊一起玩乐,不经意提到了柳如令,结果这张逊却不服气,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柳如令一面。
这家伙乃是恃宠而骄,因为汝阳王妃膝下无子,便一直将张逊视作亲生儿子看待。
如此一来,张逊更是骄纵,直将自己当成了小王爷。
“什么破规矩?不过就是个犯官的女儿,还敢在本公子面前拿捏姿态不成?”
张逊心里一怒,当场冲着老妈子喝斥了一句。
“张公子息怒,要不这样,老身去找如令姑娘商议一下,再回复二位公子如何?”
“快去!”
“是是是,老身这就去……来人,好生款待着张公子、费公子。”
“是!”
舫上的丫环赶紧应声。
且说老妈子上了三楼,来到柳如令的房间。
“如令,这可如何是好?楼下两个纨绔非要见你。”
柳如令淡淡道:“于妈,让他们按规矩来,过得了女儿这关便见。”
“可是……这两个家伙身份有点特殊,一个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一个是汝阳王妃的侄儿,老身着实是惹不起……”
“于妈,来咱们这里的达官贵人多的是,岂不是人人都要搞特殊?那画舫的规矩立之何用?”
“理是这个理,真要是那些当官的来还好说,毕竟要顾及面子。怕就怕这些个纨绔,脑子一热啥事都干得出来,偏偏咱们又拿他们没法子。”
“怎么没法子?附近不是有礼部的官员么?可以通知他们来处理。”
老妈子一脸苦笑:“如令,负责管咱们教坊司的官员才几品?别说他们,就算礼部尚书在此,多多少少也会给那两个纨绔三分脸面。
要不你就破个例,下去陪他们喝几杯。至少在大厅里他们不至于对你怎么样吧?
要是让他们闯到你的房里来,那就不好说了……”
“于妈,不是女儿不想破例,这次要是破了例,那么下次别家公子来,你又如何应对?
这京城的公子哥儿多的是,一旦消息传开,恐怕就难以收场了。”
“这……”
经柳如令这么一说,老妈子也觉得颇有道理。
这次破了例,消息一传开,到时候恐怕会有不少公子哥儿闻讯而来……到时候,这规矩,恐怕真的是名存实亡了。
左思右想,于妈不由叹了一声:“罢了,老身先去拖住他们再说……”
说完,老妈子来到二楼冲着一个丫环吩咐了几句,命她赶紧去找教坊司的官员过来。
随之又唤了坊里的两个侍女一道来到大厅。
“如令姑娘呢?什么时间下来?”
一见老妈子下楼,费悟便提高嗓音喝问了一句。
“费公子先别急……”
老妈子领着两个侍女满脸堆笑走了过去。
“如令姑娘身子有点不大舒服,不如先让春兰、夏荷二位姑娘陪二位公子喝上几杯……”
“费公子~”
“张公子~”
春兰、夏荷配合走到费悟与张逊身边撒起娇来……
这种场面对她们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常态,毕竟经常都会有人闹腾着要见柳如令。
这时候,她们就得出马想方设法哄客人开心,力争哄得舒舒服服,扶墙而去……
哪知道,撒娇的招式今日却不好使了。
特别是张逊,之前已经夸下了海口,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柳如令乖乖陪酒,现在看不到人,自然感觉大失脸面。
“去去去,少在这里耍花样,本公子今日一定要见如令姑娘!否则,休怪本公子发飙!”
“公子……”
“滚!”
张逊一怒之下,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
这一巴掌力道颇重,娇弱的夏荷哪里承受得起?一下便被扇得跌倒在地,口鼻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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