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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樵疯了。 </p>
这是两天后传出的消息。</p>
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现在长安城有一只妖猫作怪，在一队金吾卫的围剿之下还连伤数人，甚至连金吾卫的首领陈云樵也被生生逼得家破人亡。</p>
而皇宫深处，还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只妖猫与先皇驾崩一事牵连很深，甚至有人怀疑以前的太子、现在的皇突然风瘫痪也是这只妖猫搞的鬼。</p>
但皇家事总是不能公开宣扬的，因此迄今明面也只有一个大诗人带着一个外国和尚在追查妖猫案，至于私底下究竟有多少暗流在涌动不得而知。</p>
唯一看得见的，是青龙寺的僧人和白云观的道士更多地出现在街了。</p>
……</p>
白居易也有些疯了。</p>
空海和尚想知道李白的诗背后的故事，于是白居易不顾自己已经不再是记录皇每日举动的六品起居郎，竟偷偷带着他潜入了天子藏书楼。</p>
这里有历年起居郎手写记录的稿，这些也是将来编史最重要的一个依据。</p>
白居易踏滑动的轨梯，相当熟悉地在满壁书册找到天宝十五年的那本记录，然后手舞足蹈地给空海讲述当年李白作诗的场景。</p>
那是在天宝十五年春天，安史之乱尚未发生，大唐在玄宗治理下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p>
玄宗后宫佳丽三千，可他却将三千宠爱全放在杨贵妃一人身。</p>
在她生日那天，玄宗于花萼相辉楼为她举办生日宴，在太液池内注酒七千斤，在楼外种了牡丹十万株，万方来朝，宾客如云。</p>
这场极尽奢华的宴会叫做极乐之宴。</p>
席间，玄宗命诗人李白为贵妃写一首诗。一辈子恃才傲物，笔下宁写苍生不写权贵的李白在见到杨玉环真容之后，写下了那首闻名天下的《清平调》，起首一句便是云想衣裳花想容……</p>
“玄宗宠爱杨玉环，他甚至愿意拿一朝盛世去换取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白居易双臂挥舞着走来走去，状若癫狂，“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幻想着自己生活在玄宗的时代，我也走进了花萼相辉楼，我也看见了她……”</p>
声音越来越低，这个诗才名声不逊于李白的前起居郎扶着书架，双眼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竟是痴了。</p>
“李白一生写过多少首诗？”空海出言询问道。</p>
白居易这才回过魂来，缓缓说道：“李白是诗仙，他写过的诗多得数不过来。”</p>
“那黑猫假借春琴之口吟唱的，为何偏偏是这首《清平调》？”</p>
白居易只是一味地畅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一场极乐之宴，根本没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此时只能懵懵问道：“为什么呢？”</p>
“因为它故意说给人听的。”空海嘴角泛出淡淡微笑，看着白居易。</p>
“说给谁听？”</p>
“你，白居易，白乐天。”</p>
“我？”白居易依旧懵逼。</p>
“对，想必它是知道你在写长诗赞誉玄宗与杨玉环之间的爱情。为此，它有话要跟你说。”</p>
“说什么？”</p>
“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去和它谈谈。”</p>
“去哪找它谈？”</p>
“这不是重点，它是妖猫，既然它有话要对你说，自然会找你。唯一要注意的是，我们最近得撇开那个叫齐子桓的人。”</p>
“这又是为何？”</p>
“那人有着莫测的本领，但仿佛对探究真相毫无兴趣，他只想除妖。”</p>
白居易手书册卷成柱状，隔空点了点空海，说道：“可你才是最有名的除妖师。”</p>
“可是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新任遣唐使，我所担负的使命是更多地了解大唐，了解你们这儿的方方面面，学其精华再带回国内传播。”</p>
“所以你对三十年前的历史真相更感兴趣，也正因如此，你才会在陈云樵家事了后，说这几日要与我去拜见各部大人，特地将齐子桓支开？”</p>
“对，我想如果有那人在场，妖猫很可能不敢现身，我们也无从了解它本想告诉你的秘密。”空海和尚微笑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p>
白居易将手书册抚平，放回原处，才转头问道：“也是说，我带你偷溜进天子藏书楼，甚至将那年的记录拿给你看了，你仍然不相信面的记载？”</p>
“你也是起居郎，你自然知道，记录不一定是真实的。”</p>
白居易无言以对，他是因为不肯将德宗皇帝的离死亡轻描淡写地记录成风邪入体，所以才被罢官免职。</p>
片刻后，他才凝视着和尚，一字一句说道：“空海，你术了。”</p>
“为何这么说？”空海并无惊诧。</p>
“你罔顾摆在面前的证据，非要去听那妖猫之言，这不是术是什么？”</p>
“幻术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要用幻术去影响他人，必须建立在受术人有了某种真实情感的基础，幻术不过将其放大而已，因此幻术必有真实。”空海双掌合十，认真说道，“而反过来说，许多看去的真事儿，有时也只是人为的一场幻术。”</p>
白居易张嘴欲反驳，可张合数次，最终只是喃喃。</p>
“究竟什么是幻术？”</p>
……</p>
“究竟什么是幻术？”</p>
齐子桓坐在西市一处桥头的柳树下，看着正在收拾竹架的卖艺人，笑着问道。</p>
卖艺人瞥了他一眼，尽量客气地回答道：“幻术是你刚才见到的那样，看去是满架子的西瓜，可瓜其实不是瓜。”</p>
“所以，卖艺人也不一定是卖艺人？”齐子桓这话有些无理取闹。</p>
“哈哈哈。”卖艺人先是爽朗一笑，然后拍拍肚子说道，“我也希望自己不是这么每日奔波也挣不到几个零散钱的卖艺人，可惜啊，我时常咕咕叫的肚子总是提醒我，我还是。”</p>
“那晚请你去饮宴，你又不去。”</p>
“我后来想了想，我连一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有，去了只能给公子丢人……所以还是决定不去啦。”</p>
齐子桓不依不饶地揪住这个话题，说道：“你不是会幻术么，变出一身衣服是了。”</p>
“我这幻术没有公子想得那么厉害，算变出一身衣裳也维持不了多久的。”</p>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将死人变活呢……”齐子桓一脸懵懂，异想天开地说着。</p>
“呃……这个自然是不能的。”</p>
齐子桓笑容越来越盛，眼睛都弯成两条缝。</p>
“那，能将活人变死么？”</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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