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和陈豪见张云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都放下心来。其实这案子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两人都是带队过来协助破案的，没必要那么紧张。但是案子已经十几年没破了，着实牵动了他们的心。

　　一个极度贫穷的山区小村不断发生人口失踪事件，警方确定这些人已经遇害，而凶手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十几年的时间失踪人数不断上升，而且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试想一下这个凶手有多么可怕、多么冷血。

　　这里的人长期生活在生活压力和精神压力之下，敏感、紧张、盲目地排外，小村渐渐成为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岛。

　　老姜这些年多次协助县里的刑警队侦办此案，也有些焦头烂额，对于案件的侦破难度他是深有体会，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张云清这个外来的和尚会念出真经了吧。

　　三人没再说话，老姜静静地抽烟、陈豪则是坐得笔直，像一尊雕像。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钟头，派出去搜索尸体的小队依然没有消息传来，反而是赵村长带着一张纸条走进了办公室，早上的时候张云清让他去办了一件事，现在有了结果。

　　小张，这是你让我统计的上次赶场天离开村子的村民名单，这次我是挨家挨户去问的，都在这里，无一遗漏。赵村长说完将一张写满名字的字条交给了张云清，其中一些村民有出行交通工具的还进行了备注。

　　村里人有赶场的习惯，到了赶场天就会将一些蔬菜、瓜果、鸡蛋之类的农产品拿到镇上的集市贩卖。

　　而张云清调查过，唐月如报社接到匿名电话的时间正是临山镇的赶场天，那么在当日离开河西村的村民中必有一个是给《都市报》打匿名电话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凶手。

　　于是张云清让赵村长将这些人统计出来，在上面张云清又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包括几个村干部和李校长夫妇。张云清知道李校长夫妻俩有种地，在村里能够自给自足，他们有二手的辆摩托车，赶场天会去镇上卖一些蔬菜、然后给学校的孩子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学习工具。

　　纸条上一共记录了三十余人、男女老少都有，张云清看过之后将名单转递给老姜：老姜，麻烦你件事，调查这些人情况，看他们是不是在当日离开过村子，在途中有没有谁单独离开过，还有没有离开过村子没被记录下来的人张云清一边说一边走到老姜的身旁，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姜听完张云清的话，略感惊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张云清连赵村长都信不过，让他暗中调查赵村长那日有没有离开村子。

　　不过老姜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去看赵村长一眼，接到任务后就离开了办公室，随后赵村长也告辞离开。

　　张云清看着赵村长离开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如果不出意外，那个给《都市报》打匿名电话的人便是凶手了，这是一次杀人预告。只是对方为什么要给《都市报》打电话，而不是《天枫日报》、《天枫要闻报》这类报纸？他又是怎么得到人家的联系方式的？村里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看报纸？张云清摇了摇头，他像似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但那种东西很是飘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搜索工作仍在继续，不过这次的目标从山上转移到了村里。在张云清的指挥下，几个小队开始搜索农户家的粪坑、化粪池、地窖，工作远比在山上轻松不少，却是少有人能够忍受，但大部分人都是任劳任怨。张昊几人抽空回到了村委会办公室，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村民可还配合？张云清问道。

　　能不配合吗？那些武警一个个荷枪实弹，老百姓哪敢招惹，有地窖的农户都打开地窖让我们找过，就是味不好受。张昊皱着脸说道，现在全村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我今天都不想吃饭了，也不想看见黄色和紫色的东西。

　　张昊，你恶不恶心，别说了！慕星月听不下去了，郁闷道，回看王羽佳，她倒是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羽佳姐，你不觉得恶心吗？

　　没什么恶心的，分泌物而已。王羽佳淡然道。

　　慕星月闻言心叹：我去、厉害啊！羽佳姐到底是学医出身的，换一种观念就容易接受了。

　　你们在山上搜索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发现？张云清又问一旁的陈江。

　　我们几个小队将周围几里的山地都搜索了一遍，甚至还深入了一些废弃多年的生机洞中搜索，并没有发现尸体。

　　嗯。张云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叫上陈豪，带上张昊几人全部离开了办公室。

　　河西村周围有小面积的耕地和水田，收获的日子刚过去不久，到处能看到金黄色的草垛，再远一点是一条河，河水湍急，河的对岸就是河东村了，两村之间并无桥梁，要从这边到河东村需要走几个小时的山路。

　　张云清不确定凶手是否会把尸体藏在同一个地方，但时间肯定会很长，如果凶手不是把尸体深埋在深山老林中，便是藏在人们的眼皮子下面。除了农户家的化粪池，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里了。

　　在横七竖八的田埂间零星地散落着十余个几尺见方的圆柱形水池，水池不深，有的用来蓄水、有的则是用来稀释肥料。池子里有大量农化品残余物，散发出阵阵异味，平时少有人会注意到它们，这几年外出打工的人较多，池子废弃了不少。

　　张云清在河西村这段时间早就见过这些池子，也清楚它们的用途。如果这里面都找不到那就只有叫打捞队去河里找了。

　　张云清让陈豪叫了两队武警战士过来，和他一起挨个搜查这些水池，好在水池的数量不多，有积水的池子也很少，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结果。

　　张云清挑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水池，拿上工具带人走了过去。这水池周围杂草丛生，还能看见被泥土埋了半截的化肥编织袋，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清理过了，而且嗅不到丝毫的异味。

　　张云清走进水池往里面看了一眼，水池里也长满了杂草，还积了厚厚的一层泥土，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常。

　　张云清就要下去搜索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一队战士正在搜索另一个废弃很久的水池，惊呼声正是从他们那边传过来的。张云清扭过头时只看见围在水池边上的战士像饺子下锅一般一个接一个往水池里跳。

　　见状，张云清立即带人飞奔过去，刚跑到半路就见一个战士从水池中举起了双手，他的手上托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不是多年未见天日的尸骨，而是一具实实在在的尸体，看体形又是一个孩子！

　　这一幕看得张云清几人不禁一愣、打了个寒战，转而便加快速度赶了过去。这仅仅只是开始，当张云清几人跑到水池边时，有战士又从积满泥土的水池中刨出了几具尸骨，正是警方寻找多年的几个失踪者的尸骨。现在还无法将其一一对应，看那具成年女性尸骨想必就是岳尧了。

　　当张云清看到那具小尸体时，脑中像有一颗炸弹轰然炸开，炸得他耳鸣不止、双眼直冒金星。

　　张老师，我叫周琳，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

　　张云清还记得他头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的情景，他忘不了她小脸上甜美的笑容和微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他的身子轻微地颤抖，银牙紧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云清，你没事吧王羽佳担忧道。

　　没事，去查查。张云清想让自己尽快平复下来，但他做不到，他想骂人。学校放假这几天，他分明让赵村长通知孩子家长看好自己的孩子，为何小琳琳的尸体会在这里发现，她家里人都干什么去了！

　　王羽佳点了点头，走到周琳的尸体边进行初检，因为身边没带工具，只能进行最基础的判断：死者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嘴角有白色唾液残余物，初步判断是因为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八点到十点

　　羽佳，一会儿你和星月跟老姜他们一块儿去镇上，镇上的条件不好就去县城，我要尽快知道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和死因。张云清冷冷地说道。

　　行。

　　张昊，把赵跃进给我叫来。

　　赵跃进？

　　就是姓赵的那个村长！张云清怒然道，张昊浑身一颤，转身就往村里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张云清发怒，没想到这么可怕，那样子就像要吃人一般。

　　好一会儿，张云清才平静下来，一群人守着几具尸体默然无言，陈江不知发现什么上前说道：云清，不对啊，不算周琳和岳尧，这里怎么只有四个孩子的尸骨？不是说失踪了五个孩子吗？

　　陈江一提醒，张云清也发现这里的确是少了一个孩子的尸骨，谢虎、李军、马斌、张芸、方甜。这里找到的尸骨除了岳尧的，还有两个女孩的，也就是方甜和张芸的，那么还有一个男孩的尸骨没有找到，是谢虎、周军还是马斌？

　　继续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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