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察室里出来，张云清二人并没有立即去隔壁审讯室见老周，而是先回小组办公室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审讯内容。

　　有一些基本的情况是需要老周供述的，例如真实姓名、籍贯、人生经历等等方面。

　　另外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也得让老周给出合理的解释，例如神秘杀手在杀害姚远的母亲周秀兰时、在KTV杀害刘姗四人时的不在场证明。

　　张云清一边和王羽佳商量一边也在脑海中思考他在接下来的审讯过程中需要老周作答的问题。

　　等手上的资料也准备齐全之后，二人这才离开办公室进入审讯室，而此时王强也到了隔壁观察室里密切关注这次审讯。

　　打开门，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老周那张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感的面庞，这是张普通到极致的国字脸，额头和面部三角区周围已有皱纹隐现，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都找不到半点出众的地方，平和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迷惘，看上去就像似不知道警方拘传他的目的一样。

　　房内的两名警员刚刚调试完房里的录音和摄像设备，冲门口的张云清二人点了点头，便绕过二人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老周，刚才处理了一点事情让你久等了。张云清没有刻意给老周甩脸子，淡淡地说道，想喝点什么？我那儿还有一点速溶的咖啡，茶也有不过味道一般。

　　不用了云清，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店子里的生意特别好，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老周顿了一下，接着道，云清、羽佳，有什么我能帮到你们的吗？

　　出口就将自己嫌疑人的身份撇开，给自己换了一个协助破案的角色，果然不是易于之辈。张云清暗自嘀咕一句，接着说道，不着急，如果太晚就先在我们这边住下，明天我送你回去。实在是案情紧急，需要你配合调查的地方也有点多，请你理解，你家里我们已经让人打过招呼了。

　　哦老周拉长了声音，又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说道，云清、羽佳，你们问吧，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张云清朝老周点头一笑，又给王羽佳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开始向老周提问，谈话也正式进入审讯流程。

　　刚开始都是王羽佳在提问，张云清则是在一旁默默地做着笔录。王羽佳让老周提供了一些他的个人资料，这些都和王强搜集到的资料没有丝毫的出入。跟着王羽佳又询问了老周凶案发生时他的不在场证明，老周都推说他在家里他的妻子可以作证。

　　老周妻子的口供并不具备法律效力、算不得数，换言之老周并不能给出神秘杀手作案时他的不在场证明，遗憾的是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老周当时在犯罪现场出现过，这样的结果也在张云清的意料之中。

　　当张云清分配给王羽佳的问题都全部问完时，张云清在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笔，神情凝重道：老周，大家认识这么长时间平时相处得不错，我们也很想帮你，但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啊。

　　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是因为有人指证，是你指使一个名叫彭毅的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里杀害了另一个名叫马斌的犯罪嫌疑人。

　　污蔑！纯属污蔑！老周险些没从凳子上蹦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说道，什么马斌、彭毅，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个人，云清，你能不能把那个指正我的人叫过来我和他当面对质！

　　老周，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指正你的人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彭毅。不过他身上的问题还很多，我们也在做进一步的调查，叫你过来就是想洗清你身上的嫌疑，还你一个清白。

　　只是我们也很想知道那个彭毅谁都不污蔑为什么偏偏要陷害你呢？你们之间有过节吧？张云清微微一笑，安抚道。

　　老周闻言气顺了不少，郁闷道：我也纳闷了，你说的这个彭毅我不仅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污蔑我。难道是嫉妒我长得帅吗呵呵，真是荒唐之极！

　　见、肯定是见过的张云清见老周并没有掉入他的语言陷阱，还借机自嘲地说自己帅要把话题带偏，接着又道，他被捕前去过枫叶咖啡馆。

　　哦？可能是我们那里的客人吧。老周说着又摇了摇头，每天迎来送往这么多客人，我也不清楚你说的是谁了。

　　或许更早以前你们就认识了，他的口供说你在部队服役期间救过他的性命。哎，谁知道呢，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查清楚。后续我们会让他配合我们做进一步调查的。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好了。张云清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其实就算证明了老周认识彭毅、是彭毅的救命恩人都不能说明什么，张云清之所以把这件事拿出来谈就是要让老周误以为彭毅还活着、而且已经成为了警方的污点证人。

　　在张云清想来，老周既然能让彭毅在看守所里杀了马斌，就有绝对的信心彭毅不会出卖他。老周这个人虽然生性多疑，但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拥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警方想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只能一步一步蚕食他的自信心，让他质疑他当初的一些行为和想法。

　　就拿现在来说，老周坚信警方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张云清不失时机地抛出了彭毅这条线就是要告诉老周：警方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他指使彭毅杀害马斌的证据。

　　不得不说张云清当初选择封锁彭毅自杀的消息在现在看来是有先见之明的，如果不是手上欠缺指正老周犯案的关键证据，张云清还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击溃老周的心理防线，让他交待自己的犯罪事实。

　　另外张云清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终止这个话题那是因为开放式的结局才会让人有更多想象的空间。

　　这不，张云清发现在这个话题结束之后老周的脸色比刚开始审讯时要阴沉了一些，想必此时的老周也在怀疑彭毅究竟有没有出卖他，如果没有，警方怎么会这么快查到当年他救下彭毅的事情上去的？毕竟现在距离马斌被害可是没几天时间的。

　　张云清最擅长的就是给犯罪嫌疑人施加心理压力，暗中影响嫌疑人的一些想法和决定。

　　在他想来一个人要是心里有鬼，就算受过特别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就算有极强的防范心理，也会在言谈举止中流露出一丝丝的痕迹出来，现在的老周就是这种情况。

　　唯一的缺点是老周就算因为张云清的话心中产生了怀疑也不会立即给案件侦破带来实质性的帮助，这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还需要精心的呵护和灌溉，最终才能结出毁灭的果实。

　　老周，你知道李刚的事情吧？这次叫你过来我们还想问问你关于李刚的情况。张云清与王羽佳互递了一个眼神，接着说道。

　　知道。老周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我记得我刚到枫叶咖啡馆工作时就认识李队长了，那时候思琪还在世，李队长是思琪的师父，经常来我们咖啡馆买咖啡。

　　我是真没想到李队长会是那样的人，他和思琪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忍心害思琪呢？不瞒你们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

　　有时候也会质疑你们警方是不是弄错了，李队长怎么会是那所谓的节日杀手呢。哎

　　有时候真相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用太过介怀。就给我们谈一谈你眼中的李刚吧。这方面的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强求。

　　行。你们想知道什么大可问我。

　　张云清听老周又把话扔了回来，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让老周自己表述是想让老周把他自己愿意告诉警方的话说出来，如果换成他来提问，老周的确可以知问必答，但也不会说出别的东西来，这样就会让张云清错过很多的细节，也很难有意外的收获。

　　简单的说就是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你想从我口中知道别的，前提是你得问到点子上，我再来考虑我要不要都告诉你。是全真无假、是全假无真、是半真半假、是保留一些还是和盘托出就是我的事情了。你能判断出我话中有没有水分有多少水分算你厉害。

　　千万不要小看老周的这一手见招拆招，这能大大降低他在无意间暴露出重要信息的风险。

　　审讯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张云清与老周的一问一答看似简单，其实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碰撞出了智慧的火花，王羽佳在一旁看得大呼过瘾，这真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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