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斌用阴冷的目光凝视了张云清几秒，让情绪渐渐平复下去，跟着扭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今天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以后或许还会说一些，但你现在要想知道就有些得寸进尺了。还是那句话，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马斌说完靠回椅背，一脸的漠然，看样子如果张云清不能刺激到他，他是不会再开口了。

　　张云清见状也不着急，脸上露出招牌的式的微笑，徐徐道：你的话说完了我还有几句话想说。首先，很感谢今天你能跟我说这么多事，这次谈话解答了我心中不少的疑问。其次，我一直不明白羽佳他们为什么会说我有些地方跟你很像。我们无论从身份背景、容貌还是发型都有所不同，虽然同为瓜子脸、身材也相近，但仔细观察还是有不少的区别。

　　而我破案、你犯罪，干的事也是南辕北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说我俩很像。

　　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们都有着相近的观察力和共情能力，遇事都能够将各种可能性分析出来，并且推衍出接下来将要发生或者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从而制定相应的计划，而你的应变能力甚至在我之上。

　　恐怕在李承辉死后你就一直在研究我，甚至还亲自打电话给我询问我的破案思路，既然我俩这么像，那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更加关注你对事物的认知和看法，简单的说就是换位思考。这说不定会成为我们侦破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最后，我想说一句。你在我心目中其实一直是个卑微的可怜虫，童年的不幸并没有让你变得坚强，你长期被噩梦缠身、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无论拥有多么惊人的财富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打从今天见面，你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要指导我们如何如何破案，殊不知在我们心目中你就像个小丑一样在那里自说自话。呵！张云清一声轻笑，难怪林芳会跟你分手了，你就是个懦夫。

　　张、云、清！刚开始马斌还能忍而不发，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马斌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张云清咆哮起来，那样子就像一头失控的猛兽，一直守在马斌身后的两个警员见状立时上前将他死死地按在审讯椅上，马斌也没有停止过挣扎，不停地抖动着双腿。

　　然而当马斌看到张云清眼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怜悯之色，马斌的胸中腥气上涌，险险没有吐出一口血来。

　　张云清，你就是个混蛋，你表妹就是个婊子，你的共情能力不是很强吗？你可不可以想象出她脱光了衣服在我面前马斌开始无休止地谩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张云清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扭过头跟一旁的慕晚晴招呼了一声，便收拾东西走出了审讯室，身后仍能听到从马斌口中蹦出的那些肮脏的字眼，又随着步伐的远离而渐渐消失。

　　慕晚晴走在张云清身旁，面带苦笑道：云清，有必要激怒他吗？那小子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张云清含笑摇了摇头：人在愤怒时表现出来的东西也不尽然全是丧失理智的行为，此刻他越愤怒越说明当初他与芳芳的那段感情对他的影响很大。张云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晚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你说。

　　答应我暂时别让林芳和马斌见面，可以吗？

　　说你的理由。

　　现在让他们见面还不是时候，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我想让芳芳成为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他俩的关系对这件案子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不是决定性因素。

　　慕晚晴略作思索，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可惜今天没能从马斌嘴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眼下李刚和神秘杀手作案的枪支来源没查到，我们对马斌的下面的计划仍旧一无所知。这几件案子的棘手程度早已经超过我的想象。慕晚晴说到这里轻叹一声，要不是你现在提起，我还真想让林芳跟马斌见上一面的。

　　凡事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你难道没发现今天的马斌有些变化吗？张云清自问自答，之前的马斌虚虚实实，顽固得就像一块石头似的，可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们袒露他的内心。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慕晚晴回忆了之前几次她见证过的审讯过程，点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

　　如果这期间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我想是一定是因为你们今天上午的押解行动。

　　你是说

　　他在害怕。张云清回忆着之前马斌的一言一行，冷笑道，我们在分析马斌的同时马斌也在分析神秘杀手。马斌经历过死亡，侥幸活下来后心理会产生两个反向的极端。第一面就是他极力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的形象，另一面则是让他知道生命来之不易，从而更加惜命。同时，马斌对信息的分辨和处理能力很强，又有轻微的受迫害妄想症，他可能会幻想这次的押解神秘杀手会露面杀他灭口，然后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他所幻想的情景中。你们不是带着他在市区里转了好几圈吗？我想他当时的心里应该备受煎熬。

　　慕晚晴听到这里顿时眉开眼笑，最近的案子特别紧张，或许连她自己也想不起她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别说，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动人的，见惯了慕晚晴那副一板一眼、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样子，给张云清的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让他们带那小子多逛几圈，把他吓尿了就有意思了。试想一下，能把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吓尿应该也很有成就感吧，哈哈。慕晚晴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邪恶。

　　普通的方法吓不到他，必须是正常的能够引发他联想的情况才行。不如这样，你每天给他安排一次审讯，就问他一些寻常的问题，然后暗暗透露我们会带他去指认犯罪现场的事情

　　慕晚晴听完张云清的计划，沉着脸白了这小子一眼，她终于发现她刚才的想法算不上邪恶，张云清才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骨子里就透着坏水：你小子这么阴险羽佳他们都知道吗？可别把我妹妹带坏了。

　　张云清的嘴角连抽了好几下，郁闷道：我在想办法破案好不好。要知道马斌害怕的不仅仅是神秘杀手会对他下毒手，他还害怕他会失去现在在案件中的地位。还是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马斌感受过无助和绝望，不希望被人们忽略，轻视，长期缺乏安全感。所以他要在这个案子里不停地从我们口中套取他想知道的信息。马斌一旦被我们挤出了这个案子，他从我们身上得不到优越感和安全感，他会绝望，那时候他会毅然地选择死亡，我们更加无法从他那里获取到有价值的线索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吊着他的胃口，他想了解案件进展总得透露点信息给我们知道，这样才不至于被我们排挤掉。哪怕是满嘴的谎言，只要他愿意开口，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利好的消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马斌害怕不是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他保持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是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安全感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得、去改变自己。穷则思变说的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刻意改变自身状态的意思。每个人对安全感的理解、需求、需求程度都不一样，有的人认为金钱可以给人以安全感，有的人觉得恋人可以、有的觉得家庭可以，还有的觉得房子可以。从状态论来看

　　慕晚晴听慕星月提起过，只要张云清一谈到《状态论》必然会滔滔不绝，她知道张云清要给她安利状态论了，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还是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吧。

　　张云清很是无语，平时大家让他多说几句他都不愿意浪费口水，今天好不容易说到兴致上慕晚晴竟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至少还有几千字没有表达出来，这感觉很不爽啊。如果张昊几人知道了张云清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吐血，大家想听的是你谈案情好不好，不是想听你的状态论！

　　接下来我的想法是成立专案组，我们和你们刑警队共同调查此案。其中包括周秀兰案、孙雨姐妹案和这次发现的725碎尸案，具体的细节我们一会儿再商量一下。

　　具体的工作呢？

　　再等我想想，刚刚才确定碎尸案的线索不是马斌留下来的，我还没有分析其他方面的情况，我得和羽佳他们碰头开个会分析一下，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商量。

　　行，你那边好了随时可以跟我打电话。慕晚晴点头道。

　　正聊着，二人已经走到了看守所门口，几个刑警队员还在等着慕晚晴。慕晚晴便对张云清说道：我得走了，下午还要去调查枪支来源和孙雪姐妹的一些情况，另外马斌近几日的行踪也已经开始调查了，你现在去哪儿，我安排人开车送你？

　　不用，我回警局等消息。张云清微微一笑，将慕晚晴送走后这才独自打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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