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联盟首相奥尔斯正像往常一样,站在首相官邸的窗前,望着窗外夜幕中巨大的光柱,和笼罩在光柱中的繁忙的工地。无数的工人们就像筑巢的蝼蚁一般,在已经成型的巨型宇宙飞船周围忙碌着。
这时,身后响起两声礼貌的敲门声,不等首相应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便推门进来,谦卑的鞠了一躬,顺手在身后把门掩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有两件事情向您汇报。”西装男谦卑的低着头说道。
他是首相的私人助理,所有的信息无论明道暗道,都会汇聚在他这里,再由他报告给面前这位银发老人。
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依旧非常低调和谦卑,完全不敢有所懈怠,因为他很清楚,任何隐瞒都逃不过这位老人的眼线,即使是小小的疏漏,自己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说吧。”首相并没有回头。
助理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第一件事情是,秘密研究所昨天逃跑了一个t9型药剂的失败实验体。”
“失败实验体?”首相额头的皱纹没有丝毫波澜,问道,“为什么不引爆?”
“霍格博士说有观察的价值,所以并没有立即划为失败品,也就没有下放引爆权限。它逃走时又赶巧博士和主管都不在电脑前,一时之间没有人有权限引爆。”
首相这次皱起了眉头,“告诉那帮人,严重警告!再有第二次,全部给我自杀谢罪,去喂自己的实验品。”
然首相完全没有回头,助理还是恭敬的鞠躬回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失败实验体在第五大区与第三大区的南部交界处失去信号,紧急回收小队已经向那里出发。”
“尽快回收,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首相竟然难得的有些烦躁,“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是,根据科研中心地质所的报告,第五大区中部地幔活动异常,有较高可能再次发生大型熔岩灾难。”
“第五大区中部……”首相自言自语的重复着,那是他的故乡。第五大区中部的某个将要受灾毁灭的地下城,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要不要发布消息,提前把地下城居民疏散出来?”
“不要管了,让那些吃官饭的人处理吧。”
“那可是您的地盘啊?”助理有点不解。这种事情,如果首相不亲自发话,官员们为了稳定大局,一定不会向地下城或者媒体走漏任何风声,眼看着地下城毁灭,然后装作悲痛不已。上次第三大区发生的事件就是如此。
“地下城居民疏散出来能去哪儿?难不成塞进地表生存区?几十万人,塞得下吗?还是塞进我这个官邸?”首相用鼻子轻哼一声,“不要那么天真,这个世界上容不下这么多人的时候,总会有少数人生存,多数人毁灭。”
理再次谦卑的低头,“我的报告完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上次梁立那件事情,那两个知情人有没有解决?”
“那个媒体人很好办,已经解决了。但是中央区防务部长,这个……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尽快吧,越拖变数越多。第三大区总防务部长年事已高,听说下个月就要提出辞职了。一旦让他继任升职上来,就更不好办了。”首相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助理听得出其中那可怕的威压。
面前这个老人语气越是平淡,就越是可怕。
“是,我马上去办。”助理应着,发现自己后背已经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下去吧。”
助理谦卑的低头,退出了房间。
老人依然兀自凝视着工地那片光芒。岂止是地下城,再过一些时候,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百年,随着资源越来越紧缺,地表生存区也逃不过消亡的命运。
多数人毁灭,少数人生存。
这是自然进化的铁律。
而到那个时候,有资格生存的少数人,就会在这宇宙飞船上,离开这个被上帝抛弃的地球。
至于飞往哪里,联盟科研中心正在以第一重要度进行着探索和研究,三个备选目标星球都已经在多年前就发射了实验飞船,航行计划和应急预案已基本成型。
人类最后的希望,不,应该说是人类中那些仅仅绝少数有资格生存的人最后的希望――方舟号。
在联盟首相的楼下,还有两个人也凝望着方舟号。
那个年轻保镖和首相的女秘书,并排站在窗边,两人中间隔着足够远的距离。
工地上苍白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得保镖小哥的金发和女秘书的黑发都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排除了头发颜色的差别,这么看去,两个人的眉眼竟然有八分相像。
窗外,无数的工人在建设现场忙碌着,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登上自己亲手建造的飞船。
“小风,我们将来会登上这方舟号,等它一建好,我们就会拿到船票,永久有效。”女秘书从窗外把目光收回来,看着保镖小哥的侧脸。
那张清秀的脸使劲皱了皱眉头。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也在这样的工地工作……”女秘书凝视着窗外,像是对保镖小哥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下城里的天永远是黑的,就跟这时的天空一样,只有工地上的照明很亮很亮,就像个太阳。后来工地事故爸爸去世了之后,我们连吃的都没有,那时候你才十岁,就跑去工地大吵大闹,一定要让工头收你干活儿挣钱……”
“不要说了!你是谁啊?!”保镖小哥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来一脸厌恶的看着她,“我说过多少次你认错人了,不要把你弟弟的故事强加在我身上!”
“……你果然是不记得了,也好。”女秘书嫣然一笑,却有一滴泪水悄悄滑落下来,“真不知道那帮人,为什么不连你的名字一起改了……”
保镖小哥眉头紧皱,盯着她。
那目光里全是怀疑和厌恶,或许还有一丝同情,同情这个精神失常的老女人。
“我失言了,不好意思。”女秘书低下头,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