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母的动作很快, 刘大银也不遑多让。
巴掌到了眼前,刘大银一手抓住江母的胳膊, 手肘使劲往后那么一推, 江母就“噔噔噔”退了好几步。
江母是个精致人,挣工分永远干最轻省的活计。刘大银是个实实在在的农妇,什么农活都干。
论力气, 三个江母也抵不上一个刘大银。
江母被推的退后好几步, 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嚎叫起来:“我不活了啊!李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他们看我儿子考上大学, 心里不得劲啊, 一家子跑到省城污蔑我儿子啊。我不活了啊!”
江安妮从屋里跑出来, 扶住江母, 委屈地看了看李留柱一眼, 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要是在以前,李留柱最看不得江安妮受委屈,不说流眼泪了, 就是皱一下眉头, 李留柱都会伏低做小, 说尽好话。
只是现在, 李留柱只觉得寒心。
要不是她弟弟被抓起来, 她会觉得委屈吗?
刘大银毫不示弱, 也喊道:“我怎么污蔑你儿子了?我家的钱是不是在你儿子包里包里翻出来的?乡亲们啊, 你们评评理,要是有小偷偷了你们家的钱,你还不能报警了是吧?这贼被警察抓住, 怎么着, 还是我们苦主的错了?我们就得忍气吞声,让小偷逍遥法外。”
刘大银一开口,就往外扔了个重磅炸弹。
江闻钟被抓起来了,是因为偷钱,还是因为偷了李家的钱。
这可是个大八卦啊。
跟来的乡亲们没一个出声的,都支起耳朵,唯恐少听了一个字。
刘大银左一个“小偷”,右一个“贼”,江母刚提上来的一口气又生生地气了下去。
江母都快翻白眼了,江安妮赶紧给她顺气。
“娘,我妈都快气过去了,您少说两句吧。”
刘大银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挡住,你妈的巴掌就到了我脸上了,我说两句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和几个警察也都从屋里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地里的活儿都不用干了?现在是农忙时节,要是都不干活,秋粮长不好,你们吃什么?”村长大声喊道。
一个村民道:“村长啊,我们不是听说江家出事了,怕他们忙不过来,特地来帮忙的。”
“是啊是啊,村长,活儿都干完了,我们也快要回来了。”
“放屁,现在才几点,活儿就都干完了。”村长又对两个警察道:“赵警官,陈警官,你们大老远的从省城跑来,他们不了解情况,还以为你们找江家有什么事呢,你们不要介意啊。”
什么,这两个警察都是从省城来的?那江闻钟是真的被抓起来了。
围观群众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江母在江安妮的搀扶下站起来,眼神刀子似的往刘大银身上扎去。
刘大银毫不退缩和她对视,笑话,比泼辣,她刘大银就没怕过谁。
村长挥手让跟来的村民回去继续干活。
刘大银一家和江家母女都进了屋,泾渭分明的在屋里站成两列。
江母:“刘大银,你快点和警察说,我儿子没偷钱。”
没等刘大银说话,李三顺先开口了:“那钱不是他偷得,那怎么会在他的包里翻出来,难道是钱长了翅膀,飞到江闻钟的包里的?”
“是啊是啊,”刘大银点头附和:“你也跟我说说呗,钱要怎么样才能长翅膀飞到自己包里?回去我也照着做做,那我这一辈子也就不用干活了,躺着等钱就行了。”
江母一时语塞。
江安妮扶着江母,抽噎一下:“娘,钱不是闻钟拿的,是是我给他的。你们要怪就怪我,不要把气撒到闻钟身上。”
刘大银白了她一眼:“你拿给江闻钟的?那你跟警察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能做主把你弟弟放出来?”
这话说的江安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都已经跟警察说了,她没有给弟弟拿钱。
而且已经签字画押了,即使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
李留柱看向镇上的警察:“朱同志,我记得我被您带走就是因为家里的钱不见了,我和江安妮动了手,她当时说绝对没动那个钱,是吗?”
姓朱的警察点头:“是啊,江安妮说她没有把钱拿走给弟弟,现在派出所还有她的口供呢。”
江安妮的二叔江二峰也带着两个儿子来了,一进门,他们爷三站到江母身旁。
江二峰;“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江母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哭喊道:“闻钟被抓起来了,是李家人污蔑他。”
李三顺哼哼两声:“你可不要胡说,怎么是我们家污蔑他呢,当时可是人赃俱获的。是不是啊,同志?”
省城来的警察点头:“当时钱的确是从江闻钟的包里搜出来的。”
李三顺看向江二峰:“当时那么多人看着,钱从江闻钟的包里搜出来的。”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闻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我知道,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江二峰说道。
刘大银不客气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有人就是会装呢。”
“那钱是安妮给闻钟的,不是闻钟拿的。”江母在一旁辩解道。
刘大银:“闻钟被带走那天,你女儿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她也不知道钱怎么不见了,但她绝对没有把钱给弟弟。当时可是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呢。二峰兄弟,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吧,那你也应该听到了吧?”
江二峰当时的确在场,江安妮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江母的刘大银短短几句对话,江二峰在心里拼凑出了大部分真相。
侄女安妮拿了家里的钱给闻钟,事后被李留柱发现,李留柱一怒之下打了安妮。嫂子怕李家人知道真相后再次发怒,就到镇上的派出所报案,说李留柱家暴。
李家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到省城找侄子江闻钟,说他偷钱,还闹到了派出所。
李家的钱真的在侄子的包里搜了出来,侄子被带走了。
这几个警察就是来调查的。
嫂子和侄女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的不说,侄女可是在好几个人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她真的没有把钱给弟弟啊。
不得不说,江二峰全部都猜对了。
江二峰心里发愁,这可怎么办啊?
江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难道就这样毁了吗?
他心里也有些埋怨侄女侄子,李家的钱是来给小开林看病的,一个真敢给,一个真敢要。
两个混蛋!
不过事到如此,作为江家的长辈,他也只能尽力和稀泥,祈求李家不要追究闻钟的责任了。
站在一旁的赵警官说话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走了。”
江母一听他们要走,赶紧过去拉住赵警官的衣角,一下子跪下了:“警察同志啊,我儿子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替我儿子做主啊。”
赵警官赶紧伸手扶江母:“你不要这样,我们也是按照章程办事,你儿子目前是嫌疑人,不能说放就放啊。”
他的衣角都被江母攥的变了形,江母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村长在一旁咳嗽几声,说道:“闻钟他娘,赵警官和陈警官回去才能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领导,他们才能开会讨论闻钟能不能被放出来。你这样拦着不让两位同志走,省城的领导见他们不回去,只能关着闻钟了。”
江母现在是病急乱投医,觉得谁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
村长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赶紧放开赵警官的衣服站起来。
屋里只剩下江家人和李家人,江二峰开口说道:“亲家母,求你看在开林和开元的面子上,饶了闻钟这一回吧。”
“爹,娘,钱真的不是闻钟拿的,是我给闻钟的。我知道错了,你们就放过闻钟吧!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求求你们了。”
江安妮说完,就掩面大哭。
江母抱住女儿,母女两人哭成一团。
“妈妈,钱是舅舅拿的还是你给他的?”李开元仰着头,用天真而执着的语气问道。
不知怎么的,江安妮竟有些害怕那样的目光。
从前,开元的目光是孺慕的,现在,他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霜,让江安妮感觉害怕。
“开元,你舅舅要上大学,妈妈也是没办法啊。”江安妮说完低声啜泣。
李开元垂下头:“舅舅要上大学,可开林也要钱做手术啊!”
江安妮:“医生说了,开林的手术晚一些也没关系。”
“我记得医生还说了,开林的手术拖得越晚,危险就越大,是吗?”不等江安妮反驳,他继续说道:“奶奶借钱的时候就说过,要是咱们自己家攒,就是十年也攒不出开林的手术费。”
“亲戚朋友,咱们已经借遍了,再也借不出来了。妈妈,你是要开林十年后再做手术吗?”
“可我记得医生说过,开林最晚到五岁,就能必须做手术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李开元抬起头看着江安妮,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她:“所以,妈妈你是要开林去死吗?”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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