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徐天朗打了石膏离院,最后坐上了计扬的车。
徐芝兰关上车门还在骂:“你要是以为受伤就可以不训练,就可以不学习,我打都要把你打到学校去。到了你哥家里自觉一点,别以为没人管就为所欲为,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听见没有,说话!”
“嗯。”
徐天朗头也不抬地应声,牙根过分用力地咬紧,甚至在脸颊上绷出了一道醒目的黑线。
徐芝兰似乎永远不会察觉到徐天朗的状态,像个模板人一样扮演者尖酸刻薄的领养亲戚,又数落了一遍,似乎这才渐渐缓和过来。
她弯腰从副驾的窗户往计扬这边看,声音柔和了下来:“扬扬,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这是徐芝兰和计扬在一起时候常用的语气,和刚刚教训徐天朗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于是在徐天朗眼里,这又是大姑区别对待的“铁证”。
计扬现在顾不上管母亲这条线,况且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会影响到母亲这边,所以比起纠正母亲一到剧情就“强行降智”的“表演”,计扬更愿意先慢慢缓和自己和徐天朗的关系。
徐天朗现在戴着厚厚的“滤镜”,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如先把“滤镜”摘了再说。
计扬忙着思考“摘滤镜”的事,还有开车,车里安静了一路。
徐天朗在后座拿着手机发微信。
【到学校了吗?】
楼瑾很快回复。
【到了。】
【我今天不住校,晚上一起打游戏?】
【好。】
【对了,我被我哥接走了,你见过的,以前都不怎么理我,今天突然这么热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应该不会干什么。】
徐天朗撇了撇嘴,手指快速敲打,【估计是惦记我那套房子吧,最近要拆迁呢。】
消息发出去,半天没有回复,徐天朗等了又等,最后只能将手机放下。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才拐进一处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计扬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方位,有点头疼。
徐天朗的学校和他的大学正好在相反的方向,他每天两次接送徐天朗,还要花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投喂”男主角,这一天的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
偏偏哪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楼瑾还要吃他多少蛋糕,才愿意跳出指责他的自作多情?
车开在光线较暗的地下停车场,车里突然一亮,徐天朗的手机亮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楼瑾发来的消息。
【他应该只是想要帮助你。】
徐天朗抿了抿嘴,没有回。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等他成年了,就没有人可以管他了,只要他成年,他就把钱和房子都拿回来……
才杵上拐杖的徐天朗走路很慢,计扬在车门边上准备扶他,却被挥手躲开,计扬失笑,便不再多事,走在前面半步,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计扬:【我今天有事不能接你,你六点之前记得回家,早一点吃饭。】
计丞诚:【我今天上晚自习。】
计扬:【忘记晚自习已经请了假,你可以回来写作业,做习题。】
计丞诚:【我要上晚自习!!!】
计扬:【诚诚,我不想去教室接你,那样你的同学和老师会觉得你没有长大。】
计丞诚:【生气·jpg】【委屈·jpg】【大哭·jpg】
收回手机,电梯已经到了楼层,一梯五户,计扬租的房子出门往左拐,他打开房门,回头说到:“床在一个小时内会运过来,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徐天朗进屋左右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我在沙发上将就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搬回学校住,不用买床那么麻烦。”
顿了顿。
他又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租房子?”
计扬说:“计丞诚最近不好好读书,经常逃课,不管不行。”
徐天朗脸色一暗,继而嘴角勾出一抹的讥讽笑容,淡淡地说道:“哦,这样啊。”
计扬看他一眼,微笑:“去休息吧,我去把屋子收拾了。”
加急加钱的床二十分钟后就送了过来,一群人扛着床板进来的时候,徐天朗就在客厅里看着。
简单的实木床,料子看起来不算新,尤其是扛过来的乳胶床垫,白色的床套似乎被人睡过,有着明显的黑灰。
老板拼装床的时候说:“虽然这床是店里的样品床,但也和全新的差不多,给你算个六折真的很便宜,你还要的那么急,多收那点钱真不算贵。”
徐天朗旁边听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都去买新床了,却买了个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旧床,就连床垫都是别人睡过的。他大姑一家人就这样对待它,任打任骂,还用最差最便宜的。
没一个好人。
但等着床装好了,老板用微信收了款后,却又说:“不过这床放了一年,保证一点甲醛都没有,随便怎么睡都安全。床垫也不用晾味,你把床套洗过了,保证就算婴儿睡在上面都安全。新的是好,但什么都没有家人的安全重要,是不是。”
徐天朗眨了眨眼,看向计扬。
计扬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大概是长相的原因,计扬的笑容显得特别的无害,殷红的嘴唇勾出弧度的时候,嘴唇也有些微微嘟着。
“确实是这样,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计扬说。
徐天朗第一次发现,他表哥笑起来就像是在撒娇,软软嫩嫩的。
家具店的人呼啦啦的又走了,计扬进屋捯饬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就抱着拆下来的床垫套,放进了洗衣机里,路过的时候说:“家里的洗衣机带烘干的,洗过烘干顺带消了毒,晚上就可以睡了。”
再出来,计扬手里又拿着一块湿毛巾,这次没有说话的往屋里走,徐天朗却开口叫住了他。
徐天朗有点不自在地问道:“我可以做什么?”
计扬转头看他,继而笑道:“朗朗,你们今天没作业吗?”
“有。”
“去我屋里写吧,你那屋我还得收拾一下。”
“哦……”
计扬和大部分男人一样,都不太喜欢干家务,但自己穿进来的这个身体似乎有点洁癖,如果住在不干净的环境里,会浑身发痒。
新送来的床蒙着一层薄灰,旁边的书桌,包括空调里的过滤网,都得收拾。
闷热的初秋,稍微一动就是浑身大汗,计扬埋头忙碌了半个小时,衬衣几乎湿透。
走出去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徐天朗,计扬拨弄着仿佛水洗过的头发,进了浴室。
澡还没洗完,外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计扬寻摸着是计丞诚回来了,也没理会。
但洗澡水一关,计扬就听见计丞诚扯着嗓子大喊:“我说这屋是我的就是我的!这是我哥租的房子,我爱睡哪里就睡哪里!”
计扬愣了一下,想起来计丞诚的屋里没空调,但徐天朗的屋里有,而且还有乳胶床垫,所以计丞诚这是看上徐天朗的屋了?
徐天朗声音小,计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计丞诚暴躁大吼:“徐天朗,你特么给我滚!怎么哪儿都有你呢!你不是有家吗?滚回你自己家里去。”
计扬头也顾不上擦,快速套上短裤,就冲了出去。
一开门就看见计丞诚拉着徐天朗的衣领往外拽,像头疯牛似的,眼睛都红了。徐天朗沉着脸,抓住计丞诚的手腕,被拉着一蹦一跳的往外走,才打上石膏的脚不敢用力,挣扎得手臂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徐天朗似乎想要攻击,但看见计扬出来,又放弃了。
计扬上去捏住计丞诚的手腕,手指在麻筋上一按。
“啊!”计丞诚一声惨叫,松开了手。
然后计扬手臂再一用力,反拧着计丞诚的手,就将他往墙上推。
打算故技重施。
昨天计丞诚没有防着计扬动手,所以吃了大亏,今天有了准备,怎么可能还被计扬抓住。
更何况还是在他的“天敌”面前被揍。
计丞诚用了狠劲,“嗷嗷”地叫着,疯了一样地挥手踢腿。
徐天朗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计扬却在愣了一下后,不进反退,合身撞进了计丞诚的怀里,计丞诚被撞的闷哼一声,贴在了墙上,糊里糊涂的就被计扬抓住了手腕。
再一回神,双手再次被反拧着,蹲在了地上。
“哥!哥!”计丞诚吃了痛,又开始求饶。
计扬也不说话,手上一点点的用力,将计丞诚一点点的往下压,直至压得人双腿都跪在了地上,他才停下来。
赤果上身的男人,单手捏着年轻人的双手,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可爱的面孔透出冷硬的狠色,杏眼眯的狭长,一点点地继续施压,一边慢慢地问。
“还打吗?”
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流淌下来,滚过雪白细腻的后背,那些细密散开的水珠像是一颗颗的水钻,闪着光。
但,眼前一幕刺激的徐天朗脸色大变。
表哥狠辣的模样彻底颠覆了徐天朗对他的印象。
这是他那个每天护肤,涂指甲油,不化淡妆不出门的大表哥!?
我现在一定在做梦!
计扬低头教训道:“你就这点本事?欺负一个受伤的人?你以为你真能欺负朗朗,他可是体育生,别以为自己小就都让着你,快道歉,懂礼貌。”
只是一开口,清润的声音依旧绵绵软软的,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却透着一种软弱好欺,撒娇般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计扬雷厉风行将人揍趴下,控制住的恐怖手段。
但显然计丞诚是感觉不到计扬的违和处,他现在疼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血红的颜色从脸一路蔓延到脖子,大张着嘴发出断断续续喘不过气一般的声音。
徐天朗看不过去,开口:“哥……”
突然变得伟岸强壮的男人抬头看向徐天朗,嘴角微微勾着,但那笑意却没有传进眼睛里,眼眸漆黑,冷硬。
徐天朗瞬间就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但男人却调整表情,微笑着说:“朗朗,别急,等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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